一月末,昆仑山上飘着鹅毛大雪。
大雪在晏行雪四周纷纷落下,衬得他眉目凌霜,眼睫黑沉如鸦羽。
他拔剑出鞘,动作极快,使出的一剑带着凛冽的灵气。霎那间,周围的大雪凝在空中,仿佛时间都被冻结。
但晏行雪却知道自己这一剑已经被内心繁杂的思绪所影响了。
他面无表情地收起剑——心不静,练再多也无用。
近日来祁师妹身上的旧伤越发严重,魔气萦绕让她整夜都休息不好。
而且慕无虞被逐出昆仑之后,祁师妹为此伤心了许久,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最近旧伤复发,她脸色越发苍白。
就算他买下许多夜虹花送给祁师妹,日日熬药,祁昭昭的旧伤也没有一丝好转。
晏行雪冷着脸离开练武场。
昆仑之外也极不太平——听闻满玉城附近有一个镇子,所有人都被魔物残害,无一人生还。
更有消息传来,灵阁掌门和数位长老都已陨落,皆是被人所害。但到现在也没有抓到凶手……
虽然灵阁仍有仅剩的几位长老和大弟子们去维持管理,但门派内人心惶惶,更有弟子逃出了灵阁。
灵阁衰落之势不可避免。
昨日灵阁已经向其他门派求援,掌门已经派了几位长老前去,
这些令人震惊或害怕的消息不停传来,让人心烦意乱、心神不定。
仿佛将有大事发生。
不知怎么地,晏行雪脑海中突然闪过慕无虞离开昆仑那日的情景——少女弯着嘴角说道:“你可要像今天一样,逞英雄护着她。”
似乎是讥讽,又似乎别有深意……
晏行雪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剑。
不管遇见什么,他都会保护祁师妹。
褚川和晏行雪看着张长老为祁昭昭诊断。
长老伸手把住祁昭昭的手腕,沉吟片刻后又抬头端详少女。
褚川忙问道:“怎么了,张长老?”
张长老松开手指,慢慢摸着胡子:“依我之见,祁昭昭这旧伤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几个月前不是去见了医修傅无双吗?她是怎么说的?”
祁昭昭咳嗽一声,答道:“傅医师……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奇怪了……”张长老看向祁昭昭的肩头,那里萦绕着淡淡的魔气:“为何这旧伤上的魔气却还是不能被根除?”
张长老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我回去再翻阅翻阅手札,兴许师门曾遇见过这种情况……刚好我有一好友也在南方酉溪谷,他们医治手段与我们略有不同,我也会修书一封问问他的。”
褚川忙答道:“那就多谢张长老了。”
祁昭昭脸色苍白,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张长老这么多次了……”
张长老摸着胡子说道:“都是小事。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静养才是。”
将张长老送走后,祁昭昭勉强挤出个笑容:“师兄,晏师兄,你们快回去吧……最近你们为了照顾我,都耽误了修炼。”
“修炼固然重要……”褚川关切说道:“照顾你的病情也很重要。”
祁昭昭愣了愣,好半响才低声应道:“……嗯。”
晏行雪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木盒放到桌上,“祁师妹,这盒中是几株夜虹花。除了熬药外,不如把它碾成末,敷在你肩膀上。”
夜虹花,敷在伤口处也能吸收魔气,因为也会吸收空气中的其他魔气,所以比熬药耗损要大得多。
祁昭昭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晏师兄,这样太浪费了……张长老都说我没事了,我喝药就可以了。”
晏行雪拧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
但同时也明白祁昭昭一个姑娘,她不愿意敷在肩膀处,那他也没办法。
褚川看着师妹越来越瘦的脸颊,叹了口气:“师父近来也很担心你……明明张长老和傅无双医修都说了旧伤都快好了,为何还会这样……”
这些话传入晏行雪耳中,使得他一时间顿住,从心底开始疑惑为何傅无双和张长老都说旧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不是旧伤的原因,那就是别的原因。
可以吸收魔气的另外原因……?
晏行雪拧起眉头。
褚川拿起药材,叮嘱道:“师妹,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看着祁昭昭躺下后,两人才离开房间。晏行雪跟在褚川身后走出房间,在院内的石凳上坐下。
少年手撑在石桌上,眉眼都带着一丝冰霜。
此时,一团散发着微弱金光、但又毫无气息的金线团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上下飘荡着。
晏行雪没有丝毫察觉。
金线轻轻贴上晏行雪后背,一瞬间触碰了少年。
晏行雪无知无觉,只是还带着冷意的眉眼渐渐困顿,最终慢慢阖上。
他撑着手,竟睡了过去。
金色光团停留片刻,在褚川脚步声传来之时,突然失了。
褚川将药炉和药壶端出,准备在院内熬制中药。
他刚走出厨房,就瞧见了晏行雪撑着手臂、紧闭双眼的模样。
褚川不由得失笑,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这就睡着了,看来晏师弟最近确实是修炼得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