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心有所感,偶卜一卦,得知司主欲对我不利,是以周升寝食难安,思来想去,以免六道司发生内讧,特约司主一人,来我望月楼会晤,可否?】
【青州六道司阴阳道守周升。】
这是云雁带来的短笺。
这一下,众人都待不住了。
本以为行事尚算隐秘,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诡异的手段。
赵之安沉吟良久,面色坚毅,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去!”
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顿时沉寂下来。
“不行!”
墨青当即拒绝。
他虽是下属,但若论辈分,是赵之安的大舅哥,只因平日里钻研机关术,这才鲜少露面,但说话还是极具分量的。
“你哪都不能去,安澜不能没有父亲。”
李羡听闻,神色怪异。
只是去会面,又不是去送死,怎么墨道守这么大的反应。
他不由地看向旁边的白无痕,后者神色肃然,嘴唇微动,显然是想说话,但也知此时没他说话的份。
“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点,所以我必须去。”
这一下。
就连张无为也表示拒绝:“赵司主还是坐镇六道司的好,既然他已明确表明所处地方,那由贫道前去也是便是。”
赵之安摇摇头:“张道长,既然那厮挑明了要见我,势必是要与我摊牌,我去问出司中究竟有多少人,被他暗中安排进来,那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必须去。”
墨青仍旧拒绝。
“可你……”
赵之安挥手打断:“我知道……我知道我道行太低,漫说是六道司道守,就是寻常卫道士,我都不是一合之敌,可六道司的威严不能丢,我赵家的风骨更不能丢。”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啥?
李羡跌掉了下巴。
管理修士的六道司最高长官赵之安……道行太低,不是一合之敌,他见身旁的白无痕脸色平静。
于是,他悄悄问道:“司主他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问话,白无痕神色凝重,解释道:“司主于修炼一途上资质太差,修为不高,曾经考中过状元,以前好像是京城当官的,被下发到此处任职。”
李羡更佩服他了。
以等同于凡人之躯的修为,能够管住全是修士的六道司,这份能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而场上众人,显然有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都和李羡一样,露出不解的神情。
赵之安也不理会众人,朗声道:“各位,既然能够以更和平的手段解决此事,那我赵之安又何惜此身……”
话说一半,他看向张无为,道:“若我一去不回,这司主之位,便由张道长你接任,你可有异议?”
“贫道……”
张无为沉吟半晌。
“无!”
见他去意已决,张无为也不再劝说,只是已经准备带着众人埋伏在望月楼附近,只要有半分风吹草动,也不顾不得什么德行。
墨青也在储物戒指中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所有护身法器,一股脑的带在赵之安身上。
赵之安见状笑了笑:“你们用不着这样,我不是去送死的,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我也不准备一个人去。”
他的目光落在李羡身上。
“李羡。”
“卑职在。”
赵之安淡淡说道:“就由你随我同行,你可敢去?”
李羡上前一步,斩钉截铁说道:“李羡当然敢。”
阴阳道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老子再全开煞气,我就不信弄不死那个算命的。
……
望月楼。
月色下,两道身影缓慢接近。
赵之安笑了笑,道:“李羡,你可知我为何喊你与我同行。”
“总不是因为我的实力吧!”
赵之安点点头:“这是一方面,但却不是最主要的……”
“你可曾听说阴阳家的术法?”
“愿闻其详。”
赵之安忽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月色,银霜洒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萧瑟的氛围。
“阴阳家最拿手的便是奇门遁甲之术,在他的奇门局中,他就是神,就是世间的主宰,而周升最擅长的便是地盘法术,我之所以带你来,便是因为我知道,那些法术并不能伤害到你。”
“能够以一人之力杀死旱魃,这份修为,即使是高如道守,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可偏偏你做到了……”
李羡正欲辩解,却听赵之安打断道:“你用不着为自己辩解,你有没有隐藏实力,我不关心,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李羡默然不语。
这是他在试炼时,拿来问张无为的话,也是不久前,拿来调侃骨灵的话。
如今他听到这个问题,却也同样没有答案,又或者说,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李羡陷入困惑,慢慢摇头,又忽地点点头。
“我就是我……此时此刻,我叫李羡,要陪你去见一个算命的,可能会有危险,仅此而已。”
赵子安听完,并未决出对错,反而盯着李羡许久,才轻声道:“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待会你先守在门口,我让你进来时,你再进来。”
望月楼是座酒楼,此时十分静谧。
借着窗外夜色,身穿月白宽阔衣袍,周升神色淡然的坐在三楼窗边,自斟自饮。
赏月,饮酒。
道不尽的风流潇洒,与白天焦急阻挠赵之安进入粮仓的样子,看起来判若两人。
他身前的楼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周升眉头微蹙。
两人。
通过脚步声,他发现赵之安并未守约,竟带来一人。
是谁?
张老道还是墨青?
还未等他心中有所决断,便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处,而他背后,空无一人。
“你带人来了?”
周升的声音略微清冷。
“嗯,一个小辈。”
赵之安点点头。
又目不斜视,直视着端坐的身影,“我喊他来,是来收尸的,不是替你收尸,就是替我收尸。”
周升一听这话,举在半空中的酒杯顿住半晌,又悄然放下。
“唉!”
他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
与此同时。
望月楼所在的街市,忽地窜出许多身影,将整座望月楼团团围住,却并未靠近。
整齐划一的动作未发出丝毫声音,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就是为了躲过周升那变态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