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
当李羡骑着凶兽露出水面,围观百姓骇得胆颤惊呼,急急忙忙远离此是非之地。
凶兽四肢粗壮,浑身披着黑色鳞甲,凶残的目光深处,泛着诡异的血色,正有妖气压迫而来。
白无痕陡然一惊,神情难看至极。
“我来助你!”
猛地跃起跃入水中,尚在空中时全身剧变。
满头黑发刹那覆上雪色,皮肤纹理近乎透明,透着股出尘谪仙人般的气质,口中却是振振有词。
“先说好,我下场帮你,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滚!”
李羡根本不买账,翻身骑在凶兽背上,长刀猛然劈斩而下,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
虽是如此说,但白无痕也并未保留,白发飘扬间,同样落于凶兽背上,李羡只感觉胯下凶兽猛地一沉。
凶兽便再难使出死亡翻滚,而白无痕周身散发寒霜,并掌如刀,猛地朝下插入。
在李羡刀下犹如百炼精钢般的鳞甲,霎时变得脆薄,他整个小臂都尽数没入凶兽体内。
鲜血飞溅喷射,却都被其一一荡开。
李羡看在眼里,嫉妒在心。
仙师了不起呀!
忽然。
胸口的玉佩,再次变得滚烫。
“啊——”
只见白无痕痛嚎出声,朝着李羡咬牙切齿地说道:“它肚子里有东西,把我的手给锁住了。”
让你装。
调侃归调侃,李羡也不敢耽搁,举起锋锐的长刀,对着凶兽的背部便刺,许是被他破了防,此时的长刀顺利将其穿透,鲜血顺着背部流淌,顷刻间便染红了河水。
不料白无痕忽地脸色一变,煞白的面容浮现起血红色,急切喊道:“这样不行,里面的不是活物……”
“快,砍他手!”
赵安澜察觉不对,急切朝此处喊道。
我去!
这么狠的嘛!
李羡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欲动作时,赵安澜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你先走开,让我来。”
声音远远传来,却好似在耳畔轻语,李羡闻言不及思索,直接扭身投入水中,以免殃及池鱼。
透过翻涌的河水,依稀可以见到,那个单薄的劲装女子猛然跃起,细薄的朱唇张开,扁桃体都清晰可见。
也是李羡眼力好。
正当他疑惑这女人要干嘛时,只见女人喉咙深处剑光乍现,清亮刺眼的光芒忽地疾射而出,顺着白无痕的手臂处,将凶兽身躯一分为二。
且未伤其手臂分毫,如此精准的控制力,做个主治医师妥妥的。
李羡由衷的赞叹。
“不行,这东西还在。”
白无痕抽出手臂发现,仍有血光煞芒附着之上,且正渗透皮肤,顺着经络蔓延全身。
“砍手,快!”
白无痕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赵安澜提着他回到岸边,并掌为刀,脸上闪过一丝狠绝。
“不要,求你了。”
望着满脸痛苦的白无痕几番犹豫,迟迟未曾下手,虽说断臂可接,但对以后的修行之路影响极大。
断臂,终是下策。
她迟迟未有决策,清亮长刀忽然破水而出,闪烁的刀光宛如离弦之箭,正中那团血光。
“这样不行……”
白无痕正焦急地喊话,却忽然发现刺穿手掌的长刀,转瞬间腐朽融化,化作铁浆与血光融合碰撞。
随即便尽数消融,落于地面时,已化作恶臭黑浆。
“这……”
白无痕惊奇发现,手掌虽被长刀刺穿,鲜血横流,但除了少许焦黑外,并无不适。
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从心底翻涌而起。
不久前自己还在出言讥讽,未曾想如今却被其所救。
哗!
水声响起。
他禁不住循声望去。
水面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宛如惊鸿冲天而起,湿漉漉的衣衫紧贴肌肉,勾勒出匀称结实的五肢,在阳光的照射下。
熠熠生辉!
……
当李羡站定后。
迎接的是来自几人惊诧间,带着感激的目光。
从玉佩示警到如花附体,再到她打出噬血咒,自己掷出长刀,这一切在众人眼中,无不是惊叹万分。
尤其是想到之前质疑他的话语,两位仙师面露愧色。
“多谢李捕头相救,之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李捕头海涵。”白无痕捂着流血的手掌,向他致谢。
至于下跪之事,只字未提。
李羡自然也不可能,将这好好的装杯现场,弄出结仇生怨的结局,但也不妨碍他玩味儿的说道:“无妨,白兄以后谨言慎行便是,不过……你倒也是个狠人。”
白无痕摇头苦笑:“李捕头有所不知,这血光犹如附骨之疽,一旦侵入五脏六腑便很难清除,断臂也不过是明哲保身,不过……”
他语气稍顿,继续道:“李捕头怎懂得如何破解?”
一旁的赵安澜听言,不由得也靠近几分。
这当然是如花的功劳啊!
李羡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我这刀是由高人打造,坚不可摧,且有附魔效果,对待此类无实体的妖邪,自是得心应手。”
张大胆在一旁听完,十分诧异。
你这刀不是在县衙里领的么,莫非县衙隔壁的范铁匠,实乃隐藏的绝世高人?
他额头沁出冷汗。
想到自己平时多有不敬,似乎还欠着他几钱银子,心头的恐惧蔓延,忽觉全身发冷。
不行!
待会儿就去还钱。
赵安澜点了点头,望着失去宝刀,却依旧云淡风轻,笑得洒脱的李羡,不由有些钦佩。
如此视金钱如粪土之人,世间少有矣。
“原来如此……”白无痕颇觉羞愧,想到因为自己的失察,让其损坏一柄宝刀,不由心生愧疚。
“李捕头痛失宝刀,在下愧疚万分,若是能够设法弥补一二,还请李捕头尽管道来。”
终于进入正题了。
李羡摆了摆手,加重语气,道:“区区俗物,怎能与你的手臂相提并论,我不是看重那一点点的人。”
白无痕正思索此话深意……
赵安澜一听,心生敬意。
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有虚。
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不想此行竟发现如此人才,定不可让他埋没于此。
赵安澜轻盈的身子一摆,赫然站出,“李捕头如此慷慨仁义,我二人自不会让你吃亏,不如就由我为你引路,入六道司修行如何?”
好耶!
李羡心里乐开了花。
“嘶,这……”李羡惊疑的神情,从扬起的嘴角浮现,“会不会不太好,听说名额有限……”
“不会!”
赵安澜拍拍胸脯,发出“彭彭”之声,道:“我先和我爹打个招呼,到时走个过场就行。”
哟!
还是个官二代。
李羡面有难色,装出羞愧难当的模样那,点点头:“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
不料白无痕又跳了出来,朗声道:“安澜许你进六道司是她的事,但我白无痕若无任何表示,岂不是猪狗不如。”
李羡望了眼神情不愈的女人。
你这智商着实堪忧。
令人捉急。
白无痕不顾李羡拒绝,立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
“真不……”
李羡还欲拒绝,却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他手中薄薄的册子封皮,赫然撰写着三个大字。
《灯草经》
“此经虽称不上孤本神技,但胜在诡异莫测,正适合像李兄这般煞气极重,欲踏上修行路之人。”
“煞气重?”
李羡不由地神色惊疑,看来体内的阴煞之气虽被遏制,但终究有丝丝外泄。
“对呀,许是李捕头常年与凶恶之人打交道,因此得来的吧。”
李羡顿时露出惭愧的表情,望了眼看戏的张大胆,道:“白兄你实在太客气了,那个……我这身上都湿透了,也不好接……”
白无痕恍然道:“是在下少虑了,既然如此……”
张大胆总算是会过意来,顺手接过册子,抢道:“仙师拳拳情意,我先替羡哥收着吧!”
“哈哈哈,也好!”
白无痕笑了。
李羡也开心的笑了。
笑声回荡在芙蓉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