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载于他出事前一日凌晨三点,何西峰写下:人纵有一死,但求无悔。
在这条说说下面,有个头像模糊的账号是何西峰去世45天后给他留言说:“唯独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你,最无情的你,也是最特别的你,从我的全世界路过。轰轰烈烈的出现,犹如烟火般燃烧过,最后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可我从来不曾后悔遇见你,与你上演这一场我爱你你爱他的悲情戏。如果离开是你的选择,那我唯一能做就是尊重。再见了,来生再见。”
一个激灵,卓同克的脸忽然在我脑海中明明灭灭,仿佛风吹烛滴般,在我心尖烙下片片灼刺。
本能想要链入这个账号空间去,网页缓冲几秒后系统提示对方已关闭空间,我不死心的翻看这个账号个人资料,更是了无痕迹。
无奈退而求次,我记下这个陌生qq号,进而去翻看别的。
日志板块与留言板块分明被删过,空落落冷清清,被空间的冷灰调填满,影得我眼眸一片冷冰。
最后我将注意力放回最新那条说说上,越盯着看内心越哆嗦,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在他短暂一生给我留下的丰盈影响里,何西峰一直是个对生命保持极度敬畏的人,他性格平和热爱生活,就连开玩笑的话里都嫌少提及“死”字,可他却在去世前的这段日子,频频提及。
这要么说明他早知自己前路坎坷,要么说明他有轻生之意。
若是前者,那何西峰属他杀的几率很大,若是后者,那他极有可能是自杀。
这时寒风入脑,前几天那条骚扰信息乘虚而入搅天搅地,我本能用手撑住额头,内里却仍有裂炸感迸溅,何西峰最后一刻的惨状也来凑热闹,我蜷缩在被窝里裹住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辗转中我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中何西峰的音容笑貌卷入我梦境里作祟,渐渐的他由笑转哭声声泣悲,劝我切莫再为他烽烟四起。
我惊醒过来,月入西窗凉浸浸,映起一地华丽昂贵的大理石疏影交织,我视线想到侧边卓悦的照片墙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无助。
我决定,要重新深掘何西峰出意外这事。并且是在瞒着卓悦的情况下进行。
他与何西峰非亲非故,更因为我与何西峰有过婚配这事芥蒂,我不必再拿他已有定论的事,反复不断的令他为难。我这次尽量更小心,更步步为营,竭力全力在不影响到卓悦的情况下,重新踏上为何西峰追讨公道的路吧。
好不容易熬到天勉强麻麻亮,我洗刷完还是昏昏沉沉的支着沉甸甸的脑袋下楼,却与卓悦碰了个正着。
坦然自若,卓悦招呼道:“醒了?吃早餐,刚买回来的,热乎。”
我惊诧不已:“你这会不应该在惠州?”
“四点半出门,七点到家,正常车速。”
手拢织着,将我揽坐在餐桌前,卓悦边拨拉餐袋:“天气干燥,给你买了碗雪梨猪肺汤,多少喝点。别墨迹,快喝,我八点半左右得返回惠州。”
我依旧宛若梦中:“凌晨最低温起码去到八九度,冻死狗的节奏,你觉都不睡,大半夜的跑回来,你干嘛?你那理智稳重高冷的人设呢,还要不要了。”
“理智在思念面前,一文不值。”
用个勺子撇清汤面上油花,卓悦清朗一笑:“千金难买我乐意。”
望着卓悦因缺觉而血丝遍布的眸,郁郁暂时一扫而光,我接过勺子先舀送到他嘴巴:“你先喝。”
“卓太太先喝。”
脸错开,卓悦推辞得坚决:“我不喜欢一勺一勺的喝。”
眼看汤水要滴下,我连忙收回喝掉:“那你喜欢怎么样喝?”
不给我半点反应空隙,卓悦的唇突兀贴上来,他轻轻蹭了蹭又放开:“这样。”
我擦,他这是想撩死我啊!
哪能任由他独占鳌头,我故作万种风情给他抛了半枚秋波:“卓总这样喝得够吗?”
双手忽然两两夹攻着捧上我的脸,卓悦将我钳成到他面前去,他鼻翼与我的淡有若无的胶在一起又别离,他再凑上来热吻已滔天滚滚。
气息变得粗重,卓悦浑沉道:“我现在可以回到卓太太昨晚的问题了。我的心想着卓太太的人,身体却离经叛道去想着卓太太的身体,它们分裂较量又两败俱伤。我穷忍不得,宁可披星戴月也要跑回来与卓太太一起。现在我亲吻着最想亲吻的人,心已得到满足,可身体还想要更多亲近,卓太太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下流?”
“我是你的妻子。”
可能是他这番露骨又坦白,激得我潮情膨胀,也或是昨夜杨岚吹过的那阵风留下余震,我迫切要抓住随便是他身上长出来的任何枝丫,我将自己变作了一团云般主动跑入他怀里,把车开得哐当哐当的:“想搞就搞别犹豫。”
然后我们就在餐桌旁…..一个我以前从来都没敢想过的地方,那啥那啥了。
那啥完,再洗个澡出来,也差不多到卓悦该出门的时间,我撑着半口气将他送到门外:“今晚好好睡觉,忙完累了就马上去睡,别净想些有的没的。”
卓悦耸了耸肩,望着我贱贱的笑:“不好说,我的心叛变了,天天想往你身上跑,我管不着它。”
听得满心刮起甜爽风,我怕再吹着高血糖的毛病就得找上门来了,连忙推他:“该干嘛干嘛去,你这隔三差五的迷魂汤,快把我喝出毛病来了,我差不多要落个睁眼瞎,眼里除了你谁也装不进去。”
“卓太太这迷魂汤更浓。我干了。”
飞快凑过来,卓悦在我额头上落了个蜻蜓点水,他扬手:“今晚可能会忙到很晚,明天也要一早出去,卓太太不用过于担心我又杀个回马枪。”
目送他远走,我一路飞车回千禧,按部就班全情投入工作,下班后去菜市场买多了半袋老椰子。
奋战一夜,我将沉淀好的椰子油煮开又过滤多遍,直将它们变作肉眼可见没杂质,再装瓶,封箱。
揣着熬夜带来的疲惫苦撑一天,下班后我拨通卓同克的电话。
如我所料,卓同克冷淡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秦时九,我和你没有熟到可以私底下电话来往的程度,以后别再打我电话,否则我拉黑处理。”
他的声音像在夏天里死去很久的鱼,胀鼓鼓的伴随着腐臭气味,可我必须忍着。
哪怕在何西峰最后那条说说下留言的人是不是卓同克本尊,就冲他们之间曾有苟且牵连,卓同克就仍旧是我要按图索骥的不二人选。
也带些想倒恶心他一把的敌意,我故作熟络剔除掉他姓氏:“同克,你有没有时间,上次奶奶点名让我为她做点手工椰子油,东西我现在弄好了,你能不能帮我带回去给奶奶?”
不出意外,卓同克火冒三丈:“秦时九,你算什么东西,敢指挥我做事?”
“我不是东西,是你嫂子。”
将冷笑悬在胸膛内,我不动声色:“上次我们明明说好,以后要和平共处,同克你这么早就忘了?那事情大条了,我今天心情不太好,要是你不帮我将东西送去给奶奶,由我亲自去,我可能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乱说话。希望我的嘴巴别太无遮拦,说出些影响到家庭氛围的话来。”
显然被我拿捏得没了脾气,卓同克声线短促:“你到底想怎么样?”
目的达成,我顺着说:“我想跟你见一面,有些事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