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了,他的脸色也因为紧张焦虑而变得惨白。
“所以,现在乾隆不怕战事拖下去,拖得越久,我们那十个骑兵团的战斗力就越差。”
“那里的原住民就会越发的蠢蠢欲动,那片土地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伊丽莎白突然变得非常沮丧:“到时清国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派出军队来接收它了。”
“我们美丽的贝加尔湖,珍珠一样的勘察加半岛,还有太平洋上的出海口,就都不复存在了!”
说到最后,她的一双大眼睛中闪现出了莹莹的泪光。
“陛下!”米哈伊尔也有些激动,坚定的道:“领兵作战我是外行,但我一定会遵照陛下的旨意,在谈判桌上为我们的备战争取足够的时间!”
“我们也有着几千万的人口,广大的国土和英勇的军队,相信一定会把那些梳着辫子的恶狼都赶回老家去!”
伊丽莎白用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温声道:“我相住你,米哈伊尔,你放手去做吧!”
“在战事失利的情形之下去与敌人谈判,我知道你所面临的困难。”
“你是遵照我的旨意去同清国和谈的,不管国内舆论对你的压力有多大,我始终都会站在你的一边!”
“谢谢!谢谢陛下!”听了女皇这一番话,米哈伊尔的眼睛差一点也湿润了。
“陛下,我想我们还是要给清国回一封信,言明我们可以去伊宁。”
“但是谈判的地点绝对不能设在傅恒的提督府里,只能设在驿馆,陛下您觉得是否可行?”
“可以,”伊丽莎白道:“傅恒他人就在伊宁,你却要走几千俄里的路,给他们的信发出后,你就准备起程吧。”
“信中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如果不能答应我们这个唯一的要求,即使你到了伊宁,也不会参加两国间的谈判。”
“他们既然也想把时间拖得久些,我想不会不答应的。”
“你多带上一些人去,隆重的把那五位将军的遗体迎接回来。一个上将,四个少将,伊戈尔一定在那里面。”
“虽然他们是兵败身死,但他们坚强不屈,以身殉国,他们都是俄罗斯帝国的英雄!一定要给予他们最高的礼遇!”
“遵命!陛下,我一定一丝不苟的按照您的旨意去做!”米哈伊尔道。
“明天我会让战争部下达命令给驻守在色楞格河、贝加尔湖和安加拉河沿岸的军队主官,允许清军水师借道前往叶尼塞河。”
伊丽莎白仿佛突然间没有了力气,显得异常的疲惫,最后的话说得越来越轻,语气中满是沮丧和无奈。
养心殿西暖阁,乾隆看罢弘昼转呈上来的米哈伊尔的信,轻轻的将信扔在几案上。
端起茶盏来品了一口,才轻笑着对弘昼道:“里子都丢光了,还计较这点儿面子,朕原本也没打算把谈判的地点设在傅恒的提督衙署里。”
“若真是那样,传了出去,让人觉得咱们有点太过的仗势欺人。”
“他们的外务部大臣既然已经在路上了,你也省得给他回信了。”
“正好朕有一些事关和谈的细务要叮嘱傅恒,就便在信里告诉他,把和谈的地点设在驿馆就是。”
“不止是这个,还有对他们来人的食宿安排,迎送的规格也不能太简慢了,那样有失国家的气度和体面。”
“正好,兰州向西、向东,哈密向东、向北的铁路要同时开工修建了!”
“在和谈之前,就是要让俄国人,也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咱们打了这么大的仗,仍然有大把的银子来修铁路!”
“不止是铁路,道路、水利、桥梁,铜矿、铁矿、煤矿一样也没误了!”
“以后谁要是再敢与咱们为敌,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自打上乌金斯克城堡大捷之后,李侍尧一路上再没打过一仗。
不管是横跨烟波浩渺的贝加尔湖,还是行驶在一泻千里的安加拉河中,一路上俄军的城堡和据点不下十几个,但却都是一样的风平浪静。
有的据点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房子都紧闭着大门,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士兵。
大一点儿的城堡倒是能看见有为数不多的兵士在站岗,但是对他们的到来却无动于衷。
仿佛就像一个站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懒汉看着大街上来往穿梭的行人一般,除了好奇的一直盯着看之外,没有任何的举动。
李侍尧知道他们一定是都收到了上面的命令,对自己的船队一律放行,不得阻拦。
知道这一路上再无仗可打了,他不由得兴味索然。
每日里除了在船舱中看书,天气好的时候,有时也站在甲板上看看两岸的风景,看着岸上树木的叶子一天大似一天。
最开始是嫩绿嫩绿的细芽儿,等到了安加拉河注入叶尼塞河交汇处的时候,已经有一枚龙圆大小了。
进入了叶尼塞河,要转而向南,逆流而上,再行驶几百里就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要塞了。
因皇上有旨意命自己的北海水师暂归张广泗节制,以便号令统一,有效协同。
所以李侍尧丝毫不敢拿大,命徐国柱率领的三艘船在离着要塞还有五里远近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等着大队战船到齐了之后,他命令自己所在的旗舰排在了船队最前面,这才又缓缓的向要塞驶来。
要塞了望塔上的兵士老早的就看见了他们,立马让下面的人去向大帅禀报。
船队驶近了,要塞炮台上的兵士见自家水师浩浩荡荡的来了这么多的巨大战船,无不欢呼雀跃,纷纷向着船队用力挥手,兴奋的叫喊!
很多不当值的兵士听到了动静,纷纷从营房里跑出来,到炮台上来看热闹。
早在几里地外,细心的李侍尧就发现在叶尼塞河西岸上距河边十几步远近处,每隔不远就有一截粗大的圆木被砸进了泥土里,地面上只露出半人来高。
这排木桩齐齐的像一条线般一直向要塞大门处延伸,足足有一、二百个。
李侍尧知道这一定是张大帅提前命令兵士们准备出来,让水师的战船用来拴缆绳的,他心中不禁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