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肉蟹黄分离,昨天光顾着吃蟹黄,竟然忘了白嫩鲜甜的蟹肉。
但光是蟹黄菱角粥就已经足够胀肚子,菱角甚至比米饭更顶饱。
剩下的蟹肉足足剩下了一碗,余粥给杨婶拿过去了半碗,剩下的撒上姜丝和米醋腌着,等晚上姜烈渊买两个大饼回来夹饼吃。
门外秋阳高照,正是天高气爽之时。
余粥今日无事可做,便搬了个板凳坐在桂花树下休憩。
他想起了昨日和那位新朋友间的聊天。
“陆兄,你会种葡萄!”
陆玉笙打了个哈欠,瞥了眼一惊一乍的余粥,咧咧嘴:“那有什么难的?”
余粥:“……”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但他知道,按照陆玉笙的生态园里这些奇花异草还有各种水果来看,陆玉笙可以暴富。
更何况他还种出来这个地带没有的阳光大青提。
其实从进入森林的那一刻开始余粥就有股异样的感觉。
他想起了初中课文《桃花源》。
余粥见陆玉笙悠然自得地喝茶吃杨梅,攥着衣角的手不禁蜷缩。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就会细思极恐。
如果仔细找,会发现陆玉笙的家中不仅硕果累累,还生长着些反季节的水果蔬菜。
余粥就像误打误撞,撞入了这本小说中的金手指菜园,什么都有。
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挑,陆玉笙生得俊美,且待客热情。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我有吃有喝有住的。”陆玉笙仿佛看透了余粥内心所想,顺手打了个响指。
“此言有理。”余粥想了想道。
“话说你,”陆玉笙坐起身子,一腿屈起,拳头撑着脸,笑盈盈道:“不是这里的人吧?”
余粥微怔,随后道:“确实,我以前不住在乌村。”
“我说的是,你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吧。”陆玉笙道。
余粥脸上表情凝固。
陆玉笙却还保持着笑意,语气温和,仿佛在说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光是穿书已经够魔幻了,所有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也是,要不陆玉笙为何会突然道“交个朋友?”
余粥定了定神,他嘴角平着,抿了抿嘴唇沉声道:“陆兄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是穿书之人?”
陆玉笙迷茫道:“穿书,什么意思?”
余粥再次哽住。
“我从醒来便一直住在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没有记忆没有亲友,但我能感觉到的是,自己不属于这里。或许你让我觉得熟悉,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余兄你也大有来头啊。”
余粥微微蹙眉:“你失去了记忆?”
“可以这么说吧。”陆玉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摘下个桃子啃。
他顿了顿,桃花眸中有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烟消云散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让我留在这里等人。再加上生活不错,每天吃喝玩乐悠闲自在,我也懒得走了。”
余粥缄默,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至少没有失忆,至少还可以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回到21世纪。
但陆玉笙什么都忘记了。
“那以后我常来找陆兄玩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余粥抬头,望着那个颀长的身影道。
陆玉笙回头笑道:“行啊,我教你种葡萄。”
回忆结束。
余粥揉了揉眼,鹅黄色的花籽落了一肩膀。
不过也不能以单一的情况来判断此人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毕竟陆玉笙那宛如金手指开挂般的菜园子,如果他想做生意,轻而易举。
他起身回屋打开装钱的小匣子,虽说钱不多,但也够他做一些小本生意了。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余粥一是要种地,二是要摆摊出去卖小吃。
回想21世纪的小吃街,全国统一的长沙臭豆腐、旋风土豆条、鸡柳肉夹馍……
虽说人们已经默认了没啥心意,但看到这些时还是忍不住扫码买一个。
那么……
余粥摸了摸下巴,他要卖什么呢?
“呦,公子,您都连续来三天了。”
风韵犹存的女子抚上姜烈渊肩膀,厚重的胭脂盖住了她眼角的细纹,丰满的臀部往男人身上挤,非要贴上去似的。
姜烈渊毫不留情,起身,走远,再坐下。
女子:“……”
她忍着怒气,保持微笑:“公子,您别是来砸我们家生意的吧。乌镇一只蚂蚁都知道咱们家可不是纯吃饭的酒楼,您天天过来就点一盘花生米坐一下午,台上的表演有这么好看吗?”
姜烈渊抿着嘴不说话,眼神凝重严肃。
仿佛台上的美人不是在唱吴侬软语,而是在跟他念街头情报似的。
女人忍不下去了,身为管事这样被对待简直太丢脸了。
她“噌”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姜烈渊身边站着,居高临下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姜烈渊早就心不在焉,管事这态度刚好如了他的意。
他抬抬眼皮,沉声道:“你们家有没有新来的女子,或者是……”
他想起了穿书局提供的图片资料,图片上那人虽妆容浓艳,却掩不住的耀眼夺目。
姜烈渊继续道:“或者是特别漂亮的。”
女管事无语,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见花魁嘛。
不过她眼前一亮,这样更好,立马喜笑颜开道:“诶呦喂就说您真有眼光,咱家的花魁马上就有表演了。”
姜烈渊疑惑:“特别漂亮的那种?”
“对对对,还是新来的比较害羞。”女管事笑开了花。
姜烈渊仿佛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立马起身:“在哪,带我去见她!”
“这可不行,不能坏了规矩,”女管事连忙拦道:“演出就在几天后了,届时您来赏脸就行了,我给您留个座位!”
姜烈渊挑挑眉梢,从怀中掏出串钱递给女人,加了一句:“这几天别累着她。”
要是好不容易找到人却不是健康的,boss要嘎了他。
女管事一脸八卦,这两人看样子关系匪浅喔。
她目送姜烈渊离开酒楼,喜滋滋地回到后台去跟花魁道这个好消息,却听见丫鬟哭道:“王姐,不好啦,疏香跟人私奔啦!”
疏香便是他们酒楼的头牌花魁,留下个画着鬼脸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远走高飞再也不见。
女管事脑子一嗡,差点气炸,表演就在几天后了啊!
余粥去镇子考察了一番,顺手买了点菜,今晚做铁锅炖大鹅。
他喊了杨叔杨婶一起来吃晚饭,正好姜烈渊“工作”回来,四个人一起处理食材。
余粥喊杨叔杨婶去休息,但两位坚持要帮忙,只得作罢。
不知为何杨叔的态度总怪怪的,好像有点心虚,在屋里干活也特别勤快。
配菜有土豆玉米胡萝卜和冬瓜,现在只剩下大鹅要处理了。
“你会切肉吗?”余粥拎着已经去完毛的大鹅问。
姜烈渊道:“我试试吧。”
然而一刀下去,鹅肉毫发无损,案板倒是留了道伤痕。
余粥笑弯了腰:“你告诉我你很会做饭?”
姜烈渊面子挂不住,崩着嘴角道:“小失误。”
“算了我来吧,你去劈柴。”余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很熟练地将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大小均匀,利落干净。
姜烈渊看着他出了会儿神。
他突然觉得那张“许昭”的照片,跟余粥有点像。
大概是眉眼与气质吧,都很好看。
姜烈渊劈柴算是专业对口,在余粥将鹅肉切好前就已经将柴码得整整齐齐。
后背出的汗弄着衣服湿乎乎的,黏在姜烈渊线条流畅的肌肉上。
他想脱衣服,但不好意思,只能用手扯着领子扇风。
白日的余热未过,天边是火的炽热,云海通红,壮丽无比。
“这些天,看过了好多场晚霞。”姜烈渊道。
他一直忙于找人,总是错过白日的风景。
也只有晚上回家时能慢下来,才是真正的轻松
余粥忽地轻笑了一声,他走到姜烈渊旁边的水缸洗手,雏鸦似的黑发别在白皙的耳廓后。
他突然很想跟姜烈渊聊天,用了古人听得懂的言辞道:“我之前想做教书先生。”
“为何?”
“因为童子散学早,我也能早些回家,在路上就可以看见夕阳。”
余粥勾起嘴角,洁白的衣襟染上晚霞。
姜烈渊顿了顿,开口:“让你可惜了,没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同为男子,却要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雌伏,更没能力反抗。
余粥却“诶”了一声,随后踮了踮脚,笑说:“但我现在天天都能看见夕阳,也挺好的。”
天边的色彩太过浓重,二人皆是面颊通红。
余粥是发自内心这样说。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是姜烈渊,而不是其他人。
火红消退,天边渐渐恢复夜的沉寂。
所有的菜准备好了,开始下锅。
姜烈渊像个木头桩似的站在灶台前一动不动,余粥无奈地扯了扯他袖子,眨眨眼道:“你脸怎么还是这么红?”
“是夕阳!”姜烈渊表情僵硬,斩钉截铁道。
星斗漫天。
说罢他快步走开,越走越快甚至跑起来到小河边,捧了两把水朝脸上扑。
他方才真是疯了,脑子里竟然冒出想去抱余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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