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修复好的铜片被放到红丝绒布上。
锈狠去掉才大仙,铜片竟然绘制着五彩斑斓的精致图像。
柳老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两枚铜片,李董则站在楚沉瑜身旁小声问:“哪个是您修复的?”
楚沉瑜下颌微抬,点了点左边托盘。
李董顿时凑过去,弯腰认认真真看了几秒,又转移目光看向旁边尚老修复的。
怎么说,明明是同一个物件分出来的碎片,孰是孰非却一目了然。
左边铜片彩画明显更清晰明了,甚至连花蕊都细致描摹完整,在不破坏古董并且保留其韵味上,修复师下了很大功夫,而且能力出众。
相比之下,右边只是大范围处理过的铜片则逊色些,光泽依旧黯淡。
柳老放好专用放大镜,捏了捏鼻梁,摆手让侍者将左边铜片拿起来,“这是谁的?”
李董瞬间伸手指向青年。
柳老小眼睛眯起,先前对她的印象逐渐从一个圈外人转变成真正懂行的修复师,他沉吟一下,问:“你能跟我描述下过程吗?”
说完他又转向尚老,语重心长道:“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结果,旧物只卖有缘人,很可惜它跟你没缘分了。”
尚老神情僵硬,无力反驳。
再多狡辩跟争执,都不如结果有用。
刚刚说过的话全反打到自己脸上,十分钟前叫嚷着楚沉瑜会被赶出去,到头来真正要走的人却成了他。
尚老眼神黯然,再不情愿也必须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他对楚沉瑜拱手,没说什么,在柳栖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随他下楼。
柳老跟楚沉瑜有话聊。就让侍者带李董去拿唐三彩。
等手续办好已经是两小时后,李董再度来到二楼,便见柳老让青年拿一把折扇跟着他动,嘴里哼唱着轻软的小调。
“你嗓子条件不错,怎么唱歌忒差劲?”柳老语气隐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楚沉瑜手持黑骨折扇相当有范地转一圈,凝白指尖旋着花似的,黑白分明中透着股冷淡不侵的禁欲感。
她学着柳老的样子唱两句,音没音相,调直接离谱。
原先捧茶喝的柳栖很不给面子的捂上耳朵。
柳老沉默半晌,最终选择放弃:“你还是好好当你的修复师吧。”
楚沉瑜执扇慢条斯理地点着桌沿,闻言清致长眉扬了扬,嘴角勾出几分无奈弧度:“天生的五音不全,没办法。”
柳老摇摇头,“小七送送沉瑜,我回屋休息。”
不过两小时,他对青年的称呼就从那位修复师转换成略显亲昵的“沉瑜”。
李董诧异地疯狂眨眼。
楚沉瑜对他颔首示意先走再说,两人跟柳栖到一楼,小少爷就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
等他们背影消失在另一家门店内,柳栖收回视线正准备回去,眼角余光却瞬间捕捉到某个身影。
他微微启唇,惊讶的看着来人:“关凌小姐,你怎么有空回南江了?”
又在赶彩上买几样礼物,楚沉瑜好脾气陪李董慢悠悠闲逛,实则目光早已将暗处的人记全。
她记得楚锦泽尚有一批货物封存在这,但具体保存位置不明。
楚沉瑜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把她觉得可疑的点全部记下。
“楚老师,”李董远远地喊她一声,“我对茶了解不多,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茶饼。”
他家老丈人爱喝茶,每回都要挑拣最好的送。
楚沉瑜对茶知识同样薄淡,若是燕宁在,她或许懂。
想到燕宁,又记起对方爱喝州东早茶,她轻声问李董:“你进古董店前想跟我说什么?”
李董豪迈地指几个茶饼让店员包起来,听到问话脑子卡带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哦哦,我是有个事想跟你唠来着。”
他语气压低:“南江近年没有世家大族起来,州东却有家茶企业发展的不错,半个月前把总公司从州东搬到了南江来。”
而这家茶企业之所以被李董等人注意到,是因为茶企业总公司选址选在楚家旧址上。
“芒您肯定知道,半个月前被关斐致送到法院高价拍卖,”李董唏嘘:“最后卖了十八还是二十八亿,被念思拍走了。”
全称——念思茶业有限公司。
如今芒从里到外大改造,念思logo取代芒的招牌。
“但我没见过念思老板,老洪可能见过,他昨天跟我说今天念思的人找他约局,估计快到点了。”李董说。
楚沉瑜点点头,大脑消化所得信息,很快将念思与关斐致的关系串联。
关斐致性格自私,若非受人托付或者钳制,他绝对不会放手芒这个提款机。
可他不但放了,还放得相当干脆。
其中必有隐情,而念思则属于查疑突破点。
楚沉瑜眉梢紧锁。
她大胆猜想,关斐致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背主的念头,又是什么时候找好的下家?
是养父去世前,又或养父去世后。
自己的死有没有第二人的参与?
心中浮现的思绪纷乱如麻,楚沉瑜从一堆麻线绳里抽丝剥茧般寻找答案。
李董见她缄默沉思,识趣地没出声打扰。
顾及外面还有李桃桃在等,李董迅速搜罗完东西和她离开。
车依旧停在路口。
李桃桃无聊跑到槐树下玩手机,耳尖听闻脚步声,她豁然抬起头,隔着大老远就勾起笑容:“沉瑜哥哥!”
以为闺女会乖乖喊爸爸的李董:“......”
这十八年真心养育,终究是错付了!
李桃桃蹦跶到青年面前,自然又熟稔地挽上她手臂,指腹碰到冰凉而细腻的肌肤,她没忍住老涩批似摸两把,“你皮肤好好哦,怎么养的?”
楚沉瑜眼尾余光瞥向疤痕斑驳的小臂,情绪浅淡道:“多擦润肤乳。”
“你也擦这个?”李桃桃惊讶扬声,继而吐槽:“好吧,虽然觉得男生做保养没毛病,但用在你身上怎么就有点别扭。”
大概是青年给人第一印象过于冷感,以至于陌生人只觉得她凛然不可亵渎,完全没办法将她跟“接地气”三个字联想到一起。
楚沉瑜唇角轻挑,并不应答。
李桃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自讨没趣。
李董捂住眼睛假装没看见自家快黏到对方身上的闺女。
司机直接将人载回李家,鉴于车上另外两位都没驾照,换了车后,司机又将人拉到市中心广场。
李桃桃想到能跟男神约会,心情格外雀跃。
她拽着楚沉瑜从奶茶店逛到甜品店,打卡朋友圈安利的网红店铺,又订下今晚七点场的电影,这才拉着人向本次约会首要目的地进发。
珠宝店柜员火眼金睛,见到李桃桃进门当即喊来经理。
“李小姐,这就是你要找的对戒,已经帮您刻好名字了,您看看。”经理戴着黑色手套,小心地把对戒中的女戒指拿出。
李桃桃目光霎时亮起,倒不是觉得戒指多好看,而是它跟楚沉瑜的婚戒配套。
配套的,刻着楚沉瑜与她的名字拼音,独属于她。
“沉瑜哥哥,”她拉了拉青年衣袖,语气充满希冀:“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楚沉瑜正把银戒套回无名指,随后撩了撩眼皮,对上女生期待不已的眸。
李桃桃撒娇似晃她袖口,“沉瑜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辈子没办法嫁给你,走个仪式总可以吧?”
俗话说,女人撒娇最好命。
经理在旁边看得心软,连忙替李桃桃说好话。
楚沉瑜却低敛长睫,视线自那枚造型精致的戒指划过,她伸手捏捏女生脸颊,柔声哄道:“桃桃乖,别任性。”
音虽含笑,那双黑玛瑙似的瞳仁却半点笑意也无。
李桃桃欢欣愉悦的表情顿了顿,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半晌,她冷哼一声,气鼓鼓道:“帮我找根绳子串起来,我当项链戴!”
她就不信骗不到楚沉瑜!
而戒指被人亲手戴上前,她戴项链!
楚沉瑜见她听话,奖赏般拍拍她头顶。
李桃桃故意哼很大声,转过身去懒得搭理她。
经理找到条红绳,麻溜编出个花样将戒指串进去,而后帮李桃桃戴好。
漂亮银戒坠在身前,虽然没再手上,但能跟青年拥有同款,李桃桃心情勉强恢复些许。
待瞧见楚沉瑜望向她那泄露两分满意的眼神时,立马更好了。
出珠宝店,她已经满面笑容挽着青年继续逛街。
七点场电影,李桃桃选了恐怖片。
她想法很妙,只要自己露怯,楚沉瑜必定展现绅士风范地安慰她。
然而她没料到楚沉瑜在情感上如此直,比直男还要直。
一场电影看下来,李桃桃满脑子只剩各种穿帮镜头以及道具运用的物理问题。
努力害怕,却害怕不起来。
李桃桃欲哭无泪。
好在楚沉瑜还算个正常人,知道她沮丧,带她七拐八弯绕进一家清吧放松。
灯光恰到好处的昏暗,吧台只有两位调酒师边调酒边闲聊,唯一的舞台上穿着摇滚的歌手正弹吉他,唱着舒缓的情歌。
“沉瑜哥哥,你会唱歌吗?”李桃桃趴着桌子,灼灼的凝视着望向前方的青年,用目光描摹对方优越下颌线。
楚沉瑜懒洋洋支着侧脸,淡声道:“想听?”
“当然想,”李桃桃一下子坐直,“唱一首给我听好不好,你看今晚气氛都被你搞散了,你要补偿我。”
楚沉瑜这次同意了。
她招来服务员,询问能够借用舞台。
服务员点头应下,没多久他又到台上找驻场歌手。
五分钟过去,坐在舞台的人换成楚沉瑜。
她接过歌手吉他拨弄琴弦试音,把麦调整好合适高度。
清冷磁性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清吧每个角落。
那张漂亮润泽的菱唇似亲吻在话筒上,弹奏吉他的手骨节分明,拨出的音调一下又一下的撩动人心。
李桃桃猛地揪紧衣摆,唇瓣抿紧,鼓膜被这旖旎悠扬的歌声充斥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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