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往上看,是湛蓝天空和崭新牌匾,低垂眼帘向前,则是屈膝跪于门前的少年。
避免打草惊蛇,楚沉瑜没直接进入感应器的感应范围。
她转头看向公馆外四人合抱的古树。
利落跳上树干,借着头顶茂密树叶遮挡,她勾腿而坐,边拨开眼前叶子边想这树,怎么好像长高了?
楚沉瑜疑惑地拧了拧眉。
所有不合理之处串联起来,条条线索指向一个荒谬滑稽的事实。
正当她准备翻出手机准备搜索资料时,紧闭的公馆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窈窕身影自内漫步出现,身后有佣人跟随为她撑伞拿包,十足的大小姐做派。
路过背脊贴地的少年,她终于顿住步伐,却连眼光都浪费施舍,慢着声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去父亲面前表忠诚,而不是冒着膝盖报废的风险,跪在这求那叛徒的赃物。”
女人声音不大,但因周围过分安静,才一字不落传入楚沉瑜耳中。
叛徒?
他们为了能“名正言顺”继承养父留给她的位置,就使劲往她头上扣了这种莫须有的污名?
女人仍在继续,对于给楚沉瑜泼脏水这事她表现的相当热衷和激动,金玉堆养出来的气质此刻崩得所剩无几。
“你闭嘴!”
少年沙哑厚重的嗓音如砂纸刮磨。
即使跪得四肢发麻头脑昏沉,他心里却愈发清醒和绝望,喝声截断女人,他挺直腰板,抬眼望着头顶铜色牌匾,咬牙道:“关凌,你一个关斐致养的三流货有什么资格说瑜哥叛徒?!”
枝头鸟雀被惊醒,嗡鸣一声闪动翅膀哗啦飞起,掀动满枝春叶,翻飞叠影。
楚沉瑜目光掠过关凌化着浓妆的脸,最终定在少年面庞。
印象里鬼灵精的小朋友忽然抽条长大,面团似软绵的脸瘦出分明线条,眼下染着许久未眠的乌青,满身颓唐。
才失联一夜,明明昨天上午还见过的陈左怀,现今却长成了这般令她恍然的样子。
楚沉瑜扯掉一片绿叶,搁在掌心细看。
她终于察觉到哪里奇怪了。
关斐致陷害她那晚南江犯秋老虎,气温燥热无比,就连树叶也开始泛黄,可躺在她掌心中的这片,翠绿青嫩。
指尖微微收紧按在日历显示的日期上。
年份不对,月份不对,她居然——死了整整一年多。
没人注意到暗中还有另一人,关凌盯着陈左怀那张臭嘴,咬紧牙关硬是将痛骂憋回去。
关斐致说了,陈左怀还有用,他们必须将他收拢麾下,那必不可能动他。
但放任陈左怀怼她又生气!
关凌深呼吸几次,绷着下颌骨刺声:“最起码我现在活得有头有脸,不用再受人欺负。”
“这些瑜哥难道没给过你吗?!”陈左怀瞬间反驳,“是你道德丧尽,是你贪得无厌,落到赶出门的结局,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别跟我提楚沉瑜那玩意!”
恶狠狠地骂出来后,关凌理智一下子回笼,人都跟着舒坦了。
她双手环胸,语气嘲弄:“跟我提道德?陈左怀,你我都清楚,这世界上最没良心最脏的就是她,你骂我,和骂她根本没区别。”
甚至恶心楚沉瑜的人更多。
陈左怀脸色骤然煞白。
关凌见状,语调稍稍放缓:“所以左怀,跟着父亲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只要你现在点头,我立马去跟父亲求情,让他放过你。”
她半蹲到少年身前,眼神期待。
陈左怀视线放空,脑袋缓慢下低。
距离不远的树梢上,楚沉瑜慢条斯理地撕开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