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郭庆有些疑惑。
“诺,就是这样的。”高天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开元帝赐给他的金牌。
郭庆本来还漫不经心,一看见这块金牌,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好在他把马让给处座骑了,否则还不得摔下来。
“处处处····处座,可否让小人看上一看?”郭庆一脸渴望,磕巴道。
高天赐点头,漫不经心的把金牌递了过去,郭庆却使劲的把手在衣服上揩了一揩,这才伸手接过祥看。
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久,高天赐都害怕他再张嘴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纯金的。
半晌后,郭庆这才意犹未尽的把金牌递了回去,看向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处座大人时,眼神愈发火热了几分。
“前任制使大人的腰牌是黑色铁质的,司长大人的小的没见过,但想来也不会是金的,闻所未闻啊。”
“想来如此了,本座的令牌,乃是陛下钦此。”高天赐眼神中的古怪一闪而逝。
郭庆却已经被这句话惊掉了下巴,眼圈都红了,心里不停的狂呼。
早知道,他刚才就是冒死也得偷两匹好马,也好快点回去,让所有六制同僚都知道,翻身的日子要来了。
高天赐此时却另有想法,朝堂上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可谓是疑点重重。
以老爹小小曹县伯的地位,和不上不下太常寺少卿的官位,显然在朝中说话是没什么分量的,说是连个屁都不顶,恐怕都不过分。
而回想今晨朝会上的一幕幕,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那么老爹背后是谁呢?这么了解皇帝,难道是皇帝本人?
管他呢,反正他老爹就是枚棋子,何况自己呢,顶多是陪棋子演戏的路人角。只不过这路人角有些抢戏,自由发挥了。
如今看来,这御赐金牌是皇帝早就准备好的,更像是一场交易。
不知道什么曲折的关系,让我父子出来当枪,然后赐下金牌保我狗命。
既如此,为了防止哪天令牌被收回去了,老子得想尽一切办法,压榨金牌能带来的好处,最好直接混成体制内的人。
到时候就算金牌被收走,也该换成什么铜牌铁牌才是。
“不良人是如何选拔的?总不能是依照科举,难不成是来自于军中?”高天赐问这话时,再次看了看郭庆。
这小子看人,老跟贼似的,怎么看怎么和读书人扯不上关系,说是个**,勉强说得过去。
“回大·····啊不,处座。所谓不良人,从不良二字就能听出,我们都是曾经身背过官司,有劣迹在身的。”
像是怕处座反感,郭庆连忙补充道:“不过多数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并且各自都身怀绝技。”
咣!
灵光乍现,高天赐终于想起不良人这个称呼,他为何仿似听过。
他一伸手,激动道:“把你佩刀给我看看。”
郭庆不明所以的递过佩刀,高天赐抽刀出鞘,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中念头狂涌。
他强压下心中那让他觉得荒谬到难以置信的想法,急声问道:“前朝是何朝代?这把刀可有名称?”
郭庆愈发觉得处座神情古怪,不知为何就变颜变色的,更何况,他口中问的问题,着实是有些犯忌讳。
郭庆四下看了看,此时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前朝乃是隋朝,处座,朝廷严令,谈论前朝乃是大忌,一应关于前朝书籍全部列为禁书,小人儿时曾记得,两次文字狱因事涉前朝,问罪者不计其数,天下一时血光滔天,不可谈论啊。”
高天赐张大了嘴,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郭庆不明所以:“这刀乃是不良人制式佩刀,叫做璜刀。其他军镇都配陌刀,少数精锐亦配此刀,处座,有什么不对吗?”
高天赐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把刀。
刀身笔直像一把铁尺,宽不过两寸左右,刀背不厚刀刃飞薄,形状跟武士刀中的肋差很相似,这不就是唐刀中的障刀吗?
而关于不良人的记载,前世历史课学过。那是唐初便建立的,是一个秘密部门,类似于明锦衣卫和清血滴子之流。
所谓不良人,就是之前有过黑历史,翻过案子的社会盲流子。他们曾混迹于社会底层,所以各自都有稀奇古怪的傍身本领,有治安刺探的能力,又懂得坏人作案的手段,被征用来以暴制暴。
不过与史书有出入的是,不良人的天罡三十六校尉,如何成了四都十六司,这么完善的体制了?
要说是巧合,那么前朝是隋朝。用唐障刀只不过名字不同,现在叫做璜刀。有不良人衙门,虽然体系不一样,权利更要庞大许多,真的是巧合吗?
“当今天子可姓李?”这回他没有问郭庆,而是凑到了高升的耳边问道。
高升也觉得少爷怪怪的,虽然失忆,但总不该张嘴便犯忌讳,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姓杨。”
不是李渊李世民父子?
许久无话,高天赐不开口,高升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郭庆是想说话但不敢多言,因为他愈发摸不透处座的脾气。
“你是犯了什么罪?”高天赐开口问道,他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法则,解释道:“本座要知道你们各自的本事,以后方便部署。”
郭庆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感动大人的细心,苦笑回道:“小人因盗入狱。”
盗?那不是抢么?我还以为是偷呢,看起来不像啊。
高天赐看了看,问他:“你是哪门哪派出身?”
“小的无门派,自修武者,凡夫境。”
高天赐点了点头,嗯,好像,跟自己一个水平,真拉跨,不过这世界毕竟有本事的是少数的,对付普通人已经太够用了。
“其实咱们六制没有真正的坏人,不是身背冤案,就是迫于无奈,哎······”
郭庆苦叹一声,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高天赐听的。
高天赐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他自问自己没有道德洁癖,你是真坏假坏关我屁事,只要以后对我忠心就行。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劳改犯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不是。
就像前世,很多触犯了律法的,道德上并没有说不过去。很多道德上说不过去的,但却没有触犯律法。
那时候没了青楼,却有很多小三。几百块钱的交易不介入生活的犯法,要房子要车还要人,抢你老公打你娃的却不犯法了。
“前任制使因何被罢免?”
“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罗织罪名,霸占人妻。”
“结果呢?”
“与前罪并罚,枭首示众。”
高天赐了然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话。他看得出,郭庆在提起前制使时,目中多有鄙夷,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起其作为,还是怪其连累了六制与他自己。
郭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有些暗自后悔。心说是不是自己刚才没克制住对前制使的鄙夷,引起了新制使的反感。
新制使有御赐金牌在身,简直闻所未闻,六制能不能翻身全都在他的身上,千万不要令大人不快,连累整个六制才好。
高天赐此时脑海中非常的凌乱,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一场梦中没有醒来。
但显然不是,因为这个梦太久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切也太真实了。
如果是梦,他恐怕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如果是真的,前朝是隋朝,本朝为啥不是唐朝,却处处与史书中的唐朝那么像呢?
无论是风土民情,还是官职称呼。乃至于不良人衙门,像是唐刀的璜刀,还有长安城里那些酥胸半漏的女子装扮,无一不在告诉他。
这是唐朝,这是唐朝,这他妈就是唐朝!
想了许久,高天赐想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他问管家老许关于爷爷的事情,老许讳莫如深的让他去祠堂看看,他细一琢磨,世家大族祠堂都有族谱啊,族谱上应该会记录爷爷的事情,自然也会有历史的蛛丝马迹。
其二,即便现在不是唐朝时大洛,反正皇帝轮不到他做,姓李还是姓杨跟他有啥关系,反正不姓高。
既然如此,等回府去祠堂看看,如果前朝真的是他了解的那个隋朝。那么现在的大洛又与唐朝那么像,会不会很多历史走向会跟唐朝相似呢?
如果是的话,以他得天独厚的视角,可得好好回忆下历史书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崛起的契机,投靠什么牛叉的人物。
官道上,三头畜生始终未停,就这样走了四个时辰。
已经望见了城门楼,郭庆说,那就是长安县城了。
长安县城左边几十里是鄂邑县,右边几十公里是洛水县,三个县城互为犄角,拱卫京师南面。而长安县在京城正南方官道之上,所以很是繁华热闹。
渐渐临近县城门口,城门处排起了长队。这里是进出长安城的一个要道,虽然出京没有入京的门禁森严,但路引还是要一一出示的,防止有疑犯流窜。
高天赐仰望不似一座县城该有的高大城楼,心说郭庆没有夸大,长安县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