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声音，仅仅听那声音，大约没有人会将他与宋掌门口中的李前辈联想到一起。
但无数似墨一般的黑雾，自密室阵法破损之处涌出，却让谢鸣联想到了别的什么。
“那时的蛊雕也是如此，难不成宗门大殿之中还藏着凶兽？”
卫灵绮微微摇头，单薄身形却忍不住有些因激动而颤抖。
来了，她感觉到了，离她越来越近的，她的心。
“怎么会这样！”
当黑雾流尽，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他看起来仙风道骨，手中拿着一把闪着金光的拂尘，他一挥浮尘，那些流淌的黑雾便尽数覆于拂尘之上，将金光遮了个干净。
而更加重要的是，随着那人身形的显现，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也开始倾泻而出，就仿佛人间这些年溢散的灵气全部汇集到了这里。
谢鸣也算初入道途，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你是谁？”
那人看上去倒是颇为客气，说道：“贫道李苏崖，乃天衍宗紫霄仙尊座下三弟子。”
“天衍宗？紫霄仙尊？李苏崖？”
谢鸣显得有些糊涂，脑子像是一团浆糊搅合在一起，还有些头晕。
李苏崖了然笑笑，耐心又温和地解释说道：“小兄弟没有听说过很正常，一万年前邪魔出世天枢崩裂，世界分裂为四块碎片，人间所处的这部分，不仅灵气流失严重，典籍资料也大多损毁。”
他一甩拂尘，将浓郁黑雾褪下少许，露出金灿灿的内里，虽然眉目温和，却掩不住神情间的得色，又道：“贫道有幸，曾参与诛杀邪魔的行动，天道感念贫道功劳，降下功德金光。”
隐于大殿阴影之中的卫灵绮，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状似疯狂。
李苏崖明显一僵，显然没有察觉到阴影之处的人。
“李、苏、崖，你说的邪魔，不会就是我吧？”
卫灵绮唇角勾起一抹笑，看着他，用一种极为古怪的音调说道。
而自她用这种极为古怪的音调说话以后，方才神色温和的李苏崖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卫灵绮，惊慌失措地后退，做出防御的姿态，口中又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冥狱边界的封印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她绝对不可能穿过世界的屏障，绝对不可能活着！”
卫灵绮依然笑着，喜意在她的眼角眉梢压都压不下去，蛊惑人心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的心在你这里，它既然还在跳动，不就说明我没死吗？三、师、兄。”
说话间，她抬步走向了李苏崖，右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胸前，感觉到了他胸腔里除却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的正常心脏之外，还有一颗只有四分之一大小的心。
那是她的心！
她的右手凝成爪状，就要直接穿进李苏崖的胸膛。
但李苏崖反应极快，用被黑雾浸润的拂尘打向卫灵绮。
可是那些黑雾对卫灵绮并不起作用，她只是被李苏崖的灵力阻碍了一下，但反手便抓住了黑雾中的一缕。
她又笑了起来，说道：“说我是邪魔，说我勾结魔族，但这一万年，你身上的业力有增无减。”
业力正常来说，应当缠绕于魂魄之中。
不过有些人作孽太多，业力便会凝实出形体，那形体的模样，便是这些黑雾。
业力过重于修道一途有碍，便有修为高深之辈，将过多的业力从魂魄中抽出，外化于本命法宝之上，也可作为攻击手段，如李苏崖这般。
“与你何干？你的下场就该是在冥狱散尽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李苏崖试图将被卫灵绮抓住的业力收回。
但是，被卫灵绮抓住的那一缕，缠绕在她的指尖，又逐渐消失仿佛被她吸收了一样。
而业力所附带的画面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枉死的冤魂只知道纠缠杀它的人，而你并不亲自动手，那冤魂虽然沾不到你，但业力却永远会附着在你的灵魂上，即使轮回转世，也不得解脱。”
她轻声说着仿若诅咒一般的话语，指尖一转，便扯来一缕业力。
李苏崖见势不妙，直接斩断那缕业力，不欲与卫灵绮纠缠，想远离这里。
但卫灵绮比他更快，她根本没有给李苏崖逃离的机会，随手一挥，在重新补齐了宗门大殿的法阵，又施下结界。
“三师兄，不过叙叙旧而已，何必走那么快？”
李苏崖沉凝了神色，看向卫灵绮，他知道，他今天绝无可能轻易离开了。
他阵法上的大师，比任何人都精通各路阵法结界，但是，他从未见过卫灵绮随手施下的这一种。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你勾结魔族在先，我等救世有功德金光为证，你这邪魔究竟还有何不服？”
她又笑了起来，像是被逗笑了一样。
“救世啊，”卫灵绮笑着说道，“先把我的心还来！”
她赤手空拳，没有用任何法术，只将那缕从李苏崖那边夺来的业力凝成刀刃的形状，直取他的心口。
李苏崖当然不会允许。
他一挥拂尘，无数灵力凝结而成尖锐的针，如同磅礴大雨，直冲卫灵绮而去。
但卫灵绮不躲，她就那样站在原地，指尖向前，将那些灵力所化的针，尽数收于掌中，凝结成一颗小小的灵力球，而后吃了下去，面上含笑。
“我是不是该说，多谢三师兄？”
李苏崖的神色很不好看。
业力的攻击对她无效，灵力的攻击也同样无效，甚至会被她化为己用，这可怎么打？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他没记错，一万年前，他这位小师妹还没有这种本事。
李苏崖想得太久，以至于被卫灵绮近身，他要躲开，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业力化作的漆黑刀刃，刺入他的胸膛。
他以为他会死，因为卫灵绮似是带着不死不休的意图出现的。
可是他没有。
即使隔绝天道窥探的阵法被补全完整，又被施加另一重隔绝的结界，即使卫灵绮手中的业力之刃出于李苏崖自身。
她的攻击依然被无形的某种存在给挡了下来。
“天道的庇佑啊。”
卫灵绮又笑了起来，说道：“为天道所最偏爱的种族的，天道的庇佑。”
电光火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