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原本是睡熟了的。
但夜里雷声轰鸣,本就会稍稍影响睡眠。
她也从熟睡变为了浅眠,对身体的感知变得更清晰。
最初感受到的不对,是从腰间袭来的一股凉意。
被子好像没有再严丝合缝地贴着床边,给了冬日里寒意趁机闯入的机会。
虽然很快,被子又被裹紧,透进来的凉意消失,她感觉到的异样也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身边多了些什么东西,暖烘烘的一团,不断与自已拉近着距离,被子里动静也没有停过。
直到,柔软的脸贴在颈窝处。
许苑模糊的意识陡然清醒,意识到靠近自已的是人的身体,眼睛猛然睁开。
她转过头,很轻易地就看到了汤潋澄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
她是真的震惊,不知道睡之前明明是两人一人一个被窝,现在怎么变成了两人睡在了一起。
这……怎么可以啊。
太冒犯了。
汤潋澄也没有料到,自已才刚刚感受了一点点心爱之人的体温,就那么快被她发现。
大脑运转的速度不断加快,赶紧思考过来前早就想好的解释。
“外面打雷又下雨,风吹得树上的叶子呼啦啦的,像是鬼影在哀鸣一般。”
“阿苑,我害怕。”
他的声音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哭腔。
恰好,天公作美,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道刺眼的闪电将屋子照得明亮。
几瞬后,雷声炸响。
汤潋澄眼睛亮了亮,“啊”地惊叫一声,扑进了许苑的怀里。
他靠在她的臂弯处,头半压在她柔软的胸前,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即便这样,也还是在完美地演绎受惊害怕的模样,头低得更深。
“你——”
许苑想要将人从身上推开的,毕竟女男授受不亲,睡一张床已经是过分之举,现在还睡到一起,肌肤相亲,太不合适了。
手才抬起,她就感觉到了扑在自已身上的身体瑟瑟发着抖,脸深深地埋着,像是极害怕的人在自我欺骗——只要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就不会害怕。
可这欺骗也没什么效果。
只要雷声响起,他身体就会突然抽搐一下,紧接着身体发抖的频率更大,头也低得更深,好不容易设下的心理防线好像被雷声打击崩塌。
他这般脆弱模样,许苑如何能强硬地将人推开。
她尽量放松紧绷的身体,不让自已显得太尴尬。
另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上,夜里的声音沙哑又温柔。
“别怕,只是雷声,不吓人的。”
“我在这儿。”
汤潋澄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缓慢轻柔又有节奏的拍打,只觉得就算自已真的害怕,有这样温柔的安抚,有她在身边陪伴,定然也是不会再觉得害怕了。
他闭上眼,细细感受,身体的发抖随着她的安抚也渐渐平息下来。
黑夜寂静,让一切的声音存在感都变得明显起来。
雨声、风声、烛火炸开一刹那小小的“啪”的声音,还有……身边人清晰的呼吸声。
所有的一切都在耳边放大,除了声音,还有气息。
许苑身上是暖的,带着墨香与书页的木质清香,很好闻,让人很安稳。
汤潋澄放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接触,让自已也染上她的味道。
许苑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听着外面的雷声,并没有开口制止。
察觉到了特定环境下的纵容,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放肆了些。
拽着衣角的手松开,在被子里摸索,等找到目的地,一把握了上去。
那是许苑的手。
五指修长,如玉如竹,温热的触感,手感颇佳。
汤潋澄眸子在黑夜里亮起一点狡黠的光。
他动作变得放肆了些。
不仅仅只是握着,握上去的手松开,五指抵着她的手腕处,顺着手背的弧度,像是一条灵活的蛇,一点点往上滑着。
直到滑到自已的手与许苑的手覆盖,再穿插过指缝,十指相扣,让自已的手与她的手紧紧缠绕。
汤潋澄从未做过这样直白的勾引之事,也幸好现在是黑夜,那些羞涩的红被夜色遮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先开了口。
“阿苑,你掌心的那道伤痕是怎么回事呀?”
这不是他为了找借口遮掩自已不矜持的举动,而是真的有些疑惑。
方才他的动作,将许苑的整只手都摸了一遍。
许苑的手并不是如外表一样的细腻光滑,骨节白硬,指边还有些薄茧。
汤潋澄知道那是常年握笔时产生的痕迹,并不觉得不好,反而用手指边缘蹭了蹭,像是柔软的生物轻蹭安抚。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掌心处一道划痕。
有些长,上面没有硬硬的疤。
应该是之前受了伤现在好了,触碰上去,还能感觉到掌心突兀的磕绊,让汤潋澄心抽地疼了一下。
“没什么。”
“是上次制造……圆房痕迹时割的,当时没有在意,还未完全好的时候沾了水,就落下了疤痕。不疼,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许苑努力想要将自已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不知是他的力气就那么大还是别的原因,手没有拔出来。
手被握得太紧,她担心雷雨天是不是让他心中比平时更加惶恐不安需要依赖,还是放弃了“用全力强硬地将自已的手抽离”的想法。
汤潋澄得了便宜也没有安分下来。
他跟着许苑的话也想起了这道疤的来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有些心疼又有些甜蜜。
冲动之下,竟然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放在自已的唇边,轻轻柔柔地在那道伤痕边吹了一口气。
紧接着,唇也贴了上去。
柔湿的触感一下子从掌心传到许苑的五脏六腑。
她眼睛睁大,极不适应,匆忙将自已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
这次大概是汤潋澄松懈了,许苑轻松就找回了自已手的自由。
她手掌不适地打开合上,用手指蹭掉那怪异的感觉,缓了许久,才开口道:
“潋澄,你不用这样。”
汤潋澄沉默着没有应答,脑子里乱哄哄的。
‘自已那个动作是真正的越了界,阿苑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已的心意,她会怎么回复自已呢?’
他心中像是无数小鼓敲打着,声音震耳欲聋,让呼吸都变得比以往急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