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熙变了服侍的对象,初时有些不习惯,很快倒也适应了下来。
因为双桃说的“房间床位不够”,雁熙还沿行了一下在老夫人那的习惯,自已住了一个房间。
虽然不大,好歹自由,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隐秘的东西,别人也不用担心自已在她面前暴露些什么。
所以啊,这个“床位不够”的理由到底是真是假,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反正,是对自已有利,雁熙也乐得安宁。
对于那些丫鬟有时会避开自已分配活计的事,她也不怎么在意。
现在她是拿月钱等离开府里,也不需要继续往上爬,有活干就兢兢业业安排妥当,不分配那就坐着呗。
从她来季莜然身边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府里上上下下忙碌得不行,因着婚期将近。
今儿个比从前更热闹了些,房间外的奴仆来来往往,脸上均挂着喜意。
雁熙推开门,放下手里在绣的花样,走了出去,叫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丫鬟:
“今天怎么大家都好像很忙,是有什么事吗?”
那丫鬟平日里是负责清扫院子的,对这位在小姐屋里伺候的大丫鬟,自然是态度恭敬,什么都说了出来:
“今日北静侯府公子来送聘礼来了,听说二公子相貌俊朗,性子又好,大家就都好奇,想去看看。”
“雁熙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小姐啊。要是小姐知道我好奇姑爷,肯定要被罚的。”
小丫鬟兴奋地说完了自已知道的信息后,才一脸后怕地捂住自已的嘴。
她怎么啥也往外说呀。
“放心,我不是爱在主子面前嚼口舌的人。你去吧。”
雁熙浅浅一笑,很好地安抚了小丫鬟脸上的惊恐表情。
等人走了,她才疑惑地皱了皱眉。
姑爷?老夫人不是说与小姐结亲的人是北静侯府大公子吗?
现下大公子还在从边关回京的路上,作为弟弟,代替哥哥来尚书府下聘礼也挺正常,怎么那小丫鬟叫二公子姑爷。
雁熙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些日子每每提到结亲,小姐就一脸害羞捂脸的模样。
当时大家说的都是北静侯府公子身份尊贵云云一类夸赞的话,好像,还真没提过具体是哪位公子的话。
京城里,二公子确实挺有名气,大公子又十年没回京城,提到北静侯府公子,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确实会是二公子。
‘不会吧。’
雁熙忽然按了按胸口,总觉得自已有些心慌。
她还发愁想着,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经常跟着小姐季莜然的丫鬟粉荷。
“雁熙姐姐,你在这啊,让我好找。”
“怎么了?”雁熙抬头问道。
“小姐约了和北静侯府公子见面,让你去近边伺候,跟着一起去。”
“好,我就来。”
雁熙很快就答应了,这心中突然生出的疑惑,也好趁这个机会解了,好决定自已接下来该怎么做。
尚书府花园。
雁熙站在季莜然身后,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她们现在在花园里一处稍微有些僻静的地方,季莜然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一双美目顾盼生情,时不时就朝入口处投去目光。
“粉荷,你去前头看看,苏公子怎么还没有来啊。”
季莜然擦擦额上的汗,心里很是焦急。
不是让双桃和苏公子说了自已在这里等她吗,怎么会过了这么久还不来,难道是父母留他多说了些话。
还好粉荷去了没多久,入口处就多了一道身材高大颀长的身影。
“苏公子。”
季莜然捏着帕子捂在胸口,耳畔飞红,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糟糕,好像和自已猜想的东西一样。’
雁熙指甲尖掐住了肉里,不动神色地微微抬眸,观察这个夺去小姐芳心的男人。
头发高高束起,额前绑着一条拇指宽度的红色丝带,几缕碎发翻过丝带从额前自然垂落,给男人添了几分少年感和肆意潇洒。
再看模样,剑眉斜飞英挺,一双星目大而明亮,似有繁星坠入了他清澈漆黑的眸里,高挺的鼻梁,唇色红润,不点而朱。
少年迈步而来,似带着夏日最缺乏的清爽。
但这样,雁熙又莫名生出眼前人是灿烂日光的化身的错觉,矛盾,又好像两种奇妙的感觉神奇地融合在了一起。
“季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迁听到季莜然约自已见面时是很吃惊的,他想不通,两人也不过是有几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谊,怎么莫名其妙就要约自已见面。
后来还是看到自已送来的聘礼才想清楚,她将要嫁给大哥,也许是想借自已的口了解一下未来的夫婿吧。
他坐到季莜然对面,肚子里准备了一箩筐夸赞自已哥哥的话。
“苏公子,”季莜然突然拉了拉雁熙的衣角,将她凑到苏迁的面前,拿着手帕捂着羞红的脸说道: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样?我身边这个丫鬟正给我绣盖头,我想着,上面的花样肯定你也喜欢才最好。”
“你的喜盖头,要我喜欢干嘛?”
苏迁受了惊吓,手上端着的茶水洒了少许。
湿哒哒的茶水在身上极不舒服,他又不是爱带帕子出门的人,正烦恼时,就看一条洁白的帕子递到了自已眼前。
“公子,这是奴练习花样的帕子,什么印记都没有,您凑合着先擦擦吧。”
雁熙将帕子递过去后动作迅速地收拾好桌上的残局,然后很快又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苏迁展开帕子,上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沾在手上的茶渍,又抬起头,朝雁熙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其实也是现在,他才注意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雁熙一直默默地站在季莜然的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存在感极微弱。
但现在望过去,又能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同之处。
即使是微微垂着眉敛眸,她站着的仪态也是很端正的。
背脊挺直,身姿明明是袅娜纤弱的,却好像任狂风暴雨,也吹不倒。
与平常伺候的奴仆相比,好像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