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舅舅夫妻多年没回京城,这次回来预备着是要在京城里待个几年,他们其实心里有数陈霖这次会试多半是考不上的,少不得要留在京城里求学。
陈舅母说道:“说起来王公子这回也要下场考试了,王公子比我们家霖儿上进得多,这回必定是榜上有名。”
提起王衡,杜父便摸摸胡须,脸上露出一二分得意神色,他道:“王衡算是出息,难得的是这孩子肯下苦功夫,这么些日子来一直闭门不出,勤学苦读,还派人送信来说说这些日子怕是无法登门造访,叫我们多见谅。”
杜父说到这里,拍着手笑道:“你们瞧这孩子多见外,他是为下场考试做准备,这般用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他?”
“这王公子倒真是人中龙凤。”
陈舅舅听到这番话,虽知杜父是在炫耀,却也心里为侄女高兴,他说道:“这回若是能中,回头两家也该商量婚事了吧,可有定好日期?”
说起这事,柳氏眉头就跳了下。
她早已拿定主意要帮女儿抢走王衡这门亲事,自然不愿意人多提起这事,便笑着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京城里谈婚论嫁这女方家里都得矜持些,没有主动提婚事的道理,何况我跟老爷也多年未见云姐儿,有意想把云姐儿留久一点儿,便是老太太,想来也愿意见云姐儿承欢膝下。”
“这……”
陈长青脸上露出错愕神色。
他跟妻子对视一眼。
这番话可跟先前他们听说过的不一样,去年云姐儿来信,信里可是说了两家有意今年定下亲事。
这怎么说着像是有意拖延的意思呢?
“老爷、夫人。”
红梅从外面进来,提着裙角,神色惊慌。
柳氏斥责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瞧见亲戚在吗?”
“是,夫人。”红梅福了福身,瞧了眼陈舅舅等人,又看向柳氏。
陈舅母这会子却突然开口,她唇角带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叫我们也听一听吗?”
陈长青眼神惊讶地看了妻子一眼。
妻子行事素来粗中有细,甚少过问别人家事,现在怎会这么说?
柳氏也是一怔。
她到底是当家主母,多少有些见识,反应也快,笑着道:“只怕是孩子们闹出什么笑话来,既然弟妹愿意听,红梅你就说出来叫大家笑笑吧,我想着又是旬儿那猴孩子闹出什么事来。”
听得说的是自己儿子,杜父就护短了。
他淡淡道:“旬儿年幼,又是男孩,顽皮些也是没什么的,若是跟女孩子一样斯斯文文的,我才要担心呢。”
红梅神色古怪。
她低着头,福了福身:“老爷,夫人,是、是小少爷不小心把大小姐的项圈扯断了,摔在地上。”
“项圈?”陈舅母惊讶地捂嘴,:“今儿个云姐儿戴的可不是金项圈吗?怎么会断?”
“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点儿小事。”
柳氏不以为意,心里松了口气,捧起冰瓷茶盏呷了一口雨前龙井,靠着身后的金钱蟒靠背,“你去叫云姐儿他们回来,我让旬哥儿跟他赔个不是就是了。”
柳氏的处置不可谓不公道。
陈长青却觉得这事里透着些不对劲。
红梅下去后,不一时领着杜云纹一群人上来。
杜旬一进屋,不等行礼就红着眼眶扑到了柳氏怀里,“娘亲……”
他才开口眼泪就跟溃提的洪水一般涌出。
柳氏顿时心疼得不行,她嫁给杜父多年,年上三旬了才有了这么个宝贝儿子,而且自从有了这宝贝儿子后,杜父对她越发疼爱,柳氏自然把这个宝贝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哦哦,乖儿子不哭,娘亲在这儿呢,你有什么委屈,跟娘亲说,是不是你做错事,怕你姐姐怪你了?”
杜冰妍走到柳氏身旁,斜眼看向杜云纹。
“娘亲,您还不知道,刚才小弟不过是把大姐的项圈弄得掉下来,就这点儿小事而已,大姐就对小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瞧着都害怕,何况弟弟?”
杜父闻言,面容紧绷,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云姐儿,你做姐姐的,怎能够这么不宽和?你弟弟才几岁,你就对他这么严苛?”
陈长青在旁边都要听不下去了。
他起身要开口,陈舅母却按着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先别说话。”
“可是!”陈长青瞧着杜云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厅中,心里就跟被人捏了一把似的酸疼。
“老爷,您别骂云姐儿,”
柳氏深知杜父的脾气,非但没说杜云纹坏话,反而还装模作样地推着杜旬站起身来,“旬儿,这次本就是你的不是,你弄坏了大姐姐的东西,难道不该赔礼道歉骂?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杜旬哪里知道母亲的算计,听到要自己道歉,顿时嚎啕大哭,鼻涕眼泪都往下流。
杜冰妍煽风点火,“娘,您对弟弟也太严苛了,往日里弟弟弄坏我跟您多少东西,咱们说过什么,今儿个不过是不小心……”
“母亲,妹妹。”
杜云纹骤然开口。
她脸上露出不解神色,“我几时要弟弟给我赔礼道歉了?我还跌跟弟弟道谢呢。”
杜冰妍等人都是一怔。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杜云纹就看向小喜,“小喜,你把刚才那项圈拿过来,请父亲母亲看看。”
“是。”
小喜捧着花鸟纹托盘上前,托盘里锦缎铺着,上面摆着今日杜云纹戴过的项圈。
杜父看了一眼,皱眉道:“这项圈坏了就坏了,回头叫人重新打过不一样能用,有什么好看的?”
柳氏的眼神落在那项圈的断口上,瞳孔收缩,下意识攥紧帕子。
“诶,这项圈怎么瞧着不像是金的?”
陈舅母好奇一般开口说道。
她一开口,柳氏神色就有些慌张了,她打着哈哈,道:“怎么能不是金的,云姐儿的东西向来都是好东西,只怕是那金匠手艺粗糙了些,做的不好。”
若是旁人,听得柳氏这么说,少不得睁着眼睛装瞎子,配合着岔开话题。
可陈舅母却好似看不懂脸色,笑道:“这断然不能够,我们家也开了个金铺,东西是不是真金,旁人看不出我还能看不出,这项圈分明是黄铜镀金。”
她挽起袖子,让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