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大师姐
渭阳工作室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中，占据了整整两层楼。白未晞感慨，果然是名家手笔，就是不一样。
当她报出名字，表示要联系秦渭阳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很热情地说：“原来是白小姐，秦先生正在办公室里等您。从左边上电梯，在二十二楼，总裁办公室。”
这样规模的工作室，也确实抵得上一个总裁了。
白未晞轻声道谢，按下电梯，直上二十二楼。
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秦渭阳从宽大的办公桌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你来了，先坐一坐，我带你去办公室。”
“没关系，您尽管忙。”白未晞有点局促。
哪怕前世踏上社会八年，她也从来没有机会踏进这样气派的办公室。
总裁和打杂的小妹，距离太远。
秦渭阳带着歉意解释：“手里有一个文件需要签批，大约五分钟。”
“好的。”白未晞含笑点头，颇有点受宠若惊。
其实，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而他相对她渺小的存在而言，无异于高高在上。
他的办公室，运用了黑白两色。明明是最冰冷的颜色，可是巧妙的色彩对比，和各种线条的运用，却让整间办公室显得大方简洁，又不乏大气。
办公室很宽大，用一组黑白色的软沙发，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区域。其中一个，当然是秦渭阳的办公区。而另一块，则整齐地放着一些样板和布料。
面料的种类很多，甚至比她在布料市场看到的还要多。更让她着迷的，则是一些面料织物的重组。比如毛皮与金属、皮鞋与薄纱、镂空与实料、透明与重叠、闪光与哑光等，衣服还没有完全定型，可是这样的组合，让她觉得震撼。
“这是材料重组。总结起来可以大致地分为软硬、厚薄、平凸、简繁、虚实、滑涩、亮暗等的搭配类型。”秦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工作，走到她的身边。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搭配很有魅力，可是却怎么也搭配不好。”白未晞赧然，“所以，我一般还是采用相近的面料。”
秦渭阳安慰：“你才刚刚起步。这样的想法是对的。服装设计中的材料重组，需要一定的想像力和审美见识，利用视觉对比的强化以及打破常规的反思维。这些不仅需要天马行空的创造力。还需要一定的经验。”
白未晞若有所思地点头：“三宅一生大量运用褶饰，就是一种天马行空的创造力。”
“对。不过，他运用的可不是重组，而是重塑再造。从难度上来说，要更胜一筹。所以，他被人称为布料魔术师，作品尤其注重材料上的创新。”
“三宅一生的高度是不想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熟练地运用材料的重组就够。”白未晞喃喃自语。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对不是一个好士兵。”秦渭阳笑着摇头，“你还年轻，本身就极富创造力和想像力。三宅一生是座丰碑，但并非不可超越。”
“是的，秦先生就已经超越了他。”白未晞心悦诚服地说。
秦渭阳失笑：“那倒不至于，在面料的运用上，很少有人能及得上三宅一生。他积聚了东西方不同文化与观念，总是大胆地将原本平整单的衣料加以重新组合，创出各种极富魅力观感的新材料。在这一点上。他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可是他也没有能够同时在巴黎和米兰获得金奖殊荣。”白未晞热切地说。
“也谢是侥幸。”秦渭阳没有对自己的荣誉多作纠缠，“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好的。”白未晞跟在他的身后。
走廊里，几乎不见人踪。隔着磨砂玻璃，隐约能够看到伏案奋笔疾书的人影。
看到一间大约有十来平米的办公室时，白未晞根本没有意会到，这就是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我的？”她不敢置信地问。
“当然。”秦渭阳笑着点头，“地方不算大，这只是过渡性的。以后你有了成果。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
“不，对于我来说，这已经很好了。”白未晞连忙摇头，“我没有想到。可以拥有独立的办公室。我以为是一个大办公室里的某个角落……”
“我们需要的不是行政人员，所以设计师不会适用于一个大办公室济济一堂的格局。所有的设计师，都会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进行自己的创作。当然，有时候需要几个设计师共同的智慧，我们会安排一间小型会议室。”
“这里的条件，真好。”白未晞由衷地说。
在前世为生活打拼的时候，她常常想，如果自己能够顺利读完大学，也许可以在那些格子间的大办公室里拥有一习之地，而不是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打着几份零工，还没有别人的一份薪水高。
“白天你需要上课，可以晚上来这里完成自己的设计。我们的设计师，吃过晚饭来上班的很多。”秦渭阳笑着说，“我也经常会在，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或者其他人。”
“可是不会太打扰你吗？”白未晞惴惴不安。
“你是我收下的第一位学生，当然要教出点名堂来。”
“我？学生？”白未晞怔忡地问，“可是您不是要在大赛里选择两名学生吗？现在大赛的最终结果还没有揭晓……”
“你不是在大赛里被我发现的吗？我要的学生，并不是冠军或者亚军，我看中的是你日后的潜力和可塑性。我看过你的设计图，很有想像力。而且，你足够刻苦和努力，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素质。”
“我真的可以吗？”白未晞对自己缺乏信心。
尽管她用一个高考状元，证明了自己。可是唯有她知道，那个状元拿得多少有点水份。至少几个大题，她准备得很充分。
她对于能否踏进时尚圈，并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选择了法语和时装设计。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那是她隐约的梦想。可是拜在秦渭阳门下，不是设计师，也是设计师了。
“当然，相信我的眼光。”秦渭阳笑着点头，“东西我都吩咐行政人员帮你领过来了，看看还缺一些什么。”
“不缺什么了……”白未晞喃喃自语，只觉得巨大的幸福感，把她整个儿都淹没。
秦渭阳是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时装设计师，不仅在国内，而且在国外，也很难找出可以和他比肩的人。如果说秦渭阳是时尚教主，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反对。
白未晞仿佛看到，时尚，在她的面前，打开了矜持的大门。
“欢迎你加入渭阳工作室，未晞。”秦渭阳伸出右手。
“谢谢！”白未晞手足无措，“我没有想到能有这样的殊荣，加入到您的团队。更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大一学生，竟然能够拜在您的门下。”
她轻轻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让她的心也觉得暖融融的。老天让她重活的这一世，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孤单独行。
“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秦渭阳认真地说，“你是我收下的第一个学生，可不要让我丢脸。”
白未晞俏皮地一笑：“那我就是大师姐了？以后，我可要摆一摆大师姐的威风，收收保护费什么的……”
“如果你有实力。”秦渭阳也一笑。
这一刹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老师，请多多指教。”白未晞轻轻地回握他的手，“我的设计，还在模仿阶段，也许会让老师觉得配木不可雕也。”
秦渭阳不在意地说：“模仿的行为，是高级生命共有的本性特征。既然科学家能够从鸟类飞行、鱼类游动中发明飞机和潜艇，我们的设计，为什么不能模仿呢？适度贴切的模仿会为设计添加某种有益的启发或转机。当然，过犹不及，一旦过界，就会沦为纯粹的抄袭。”
白未晞诚恳地点头：“是，我会从自然界模仿，从建筑中获取灵感。”
“你能够领悟到这一点，那么你的模仿设计，就一定会成功。在设计初期，趣味设计和联想设计对于你还有相当的难度，你可以更多地采用模仿设计和移用设计，适度采用派生设计。”
“是。色彩的渐变，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属于派生设计？”
“可以这么说。派生设计的内涵并不仅仅如此，将点、线、面、体、色、质等造型因素加以适量有序的递增变化，可以塑造出多种设计的表现样式。它在一定程度上，基于模仿参照的特点。所以，你在模仿设计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动用派生设计。”
白未晞眼睛微亮，只觉得心里的阴霾被轻轻吹散。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在秦渭阳的三言两语之间豁然开朗。她抬起头，满怀希冀：“老师，您以后会经常这样指导我吗？”
“如果你足够努力，我会的。”秦渭阳许下承诺。
努力吗？那是白未晞最不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