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的低着头,好让眼眶里的泪水以直线型坠落到地上,免得弄坏了杨大婶亲手给我上的妆容,然后我不知被谁牵引着,朝外头慢慢走去。
到了大门口,被杨家二哥背着登轿,我伏在他的背上,听他轻声说,"妹妹,今日哥哥送你出嫁,日后有了委屈,哥哥为你出头!"
我眼眶又是一热,直到放下轿帘,车轿晃动,我才知是启程了,才忙不迭从袖中抽出条帕子,拈起一角小心的吸干眼角的泪水。
然后我才看清这车轿当真是景行花了好大一番心血,从外面看倒没什么,里面珠翠装点,描金绘彩,真是价值不菲,轿帘处还坠着玉仙鹤和玉狐狸的挂件,我见了心中极喜欢,便摘下来挂在腰带上。
很快我的耳边响起来震耳的鼓乐和喜炮,周围亦满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我轻摆了一下头,这才觉得额头被珠冠勒得生疼,这也是景行出去找人制作的,戴着这样的珠冠只怕上了战场都不怕。我忍不住轻轻“哎呦”了一声。
马上我听见景行在外面轻声道,"娘子,你可是饿得肚子痛了?"
我忍俊不禁,噗哧一笑,便隔着帘子轻斥道,"我不饿!"
我被扶下轿子,一路跨了马鞍,迈了火盆,便到了室内,坐在了喜床之上。
刘景行手里拿着一杆红绸馋的乌木镶银角的秤,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
我只觉得一阵光亮,头顶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孔雀蓝的眸子,温柔沉静,那斜挑的眉直入鬓角,他或许对别人并不是都如此温和,甚至盯着你的时候总是别有深意,可是他对着我永远是笑的,我晓得那是他真心爱我。
我非常及时的面容娇红,羞涩的恰到好处,刘景行忍不住嘴角上翘,满眼都是笑意。
随后,他轻轻坐在我身边,我边听他轻声道,"这也太美了啊!"
"这新娘子也太标致了!"屋里的喜娘们眉飞色舞的笑着。
紧接着我和景行的头上身上,被撒满了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我紧挨着景行,并不敢乱动,景行还笑着接了几个,又引得一阵笑闹声。
又一个妇人端上了一盘子点心上来,夹着一块就递到我的嘴边,我知道这个风俗,便红着脸咬了一口,果然里面是夹生的馅子。
那妇人笑嘻嘻道,"生不生呀?"
我眼睛水汪汪,不由得看了一眼景行,小声道,"生!"
屋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那妇人转身对着门外的人们道,
"新媳妇可说了要生的,将来定能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我面上做烧,心中却开心,最后便是合卺酒,一个红漆木描金牡丹的小圆茶盘里,放着一对细白瓷的小酒杯,用一条红绳系起来,精巧的很。
我微微侧过身,红着脸同刘景行喝了交杯酒,身体凑近时,眼睑微抬,恰好见对面的男人干净的下颌,性感的喉结,我这心头就是一跳。
礼成后,刘景行出门送宾客,我自己坐着傻笑了很久,半晌,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我轻轻摘下了头上的珠冠,卸下了钗环簪翠,然后从妆台上拿起一把小巧的玳瑁梳子,轻轻地通开发,然后卸下手上的戒指手钏,还有七八只龙凤镯子,一一收好。
我轻轻笑道,心里骂,这个小暴发户。
我低头将脸上的脂粉洗去,又用了我自己做的花露香膏,均匀的涂在脸上,如此一来我又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了。
我回头看着一床耀眼的大红锦被,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突然身后伸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一阵梅花的清香传来,景行道,"我终于娶了你了。"
我回身抱住他,"能与你有这样一场婚礼,我也是值得了。"
他轻声道,"婚礼不算什么,原来这个婚礼就寒酸了一些,只是我们如今不便声张,只能这般委屈你。"
"这有什么委屈?"我笑道,"这场婚礼我是九千年来最美的时刻。"
他突然看着我的额头笑起来,心疼的伸手摸了摸我被珠冠压出来的印子。
"是我虑得不周,这珠冠倒是苦了你。"
我听着自己的声音灌满了蜜汁一般开口道,"自然是漂亮最重要!"
景行拉住我的手,"这身喜服虽然是极美,可是也板着你,我替你更衣吧。"
我面上突然一烧,扭捏道,"你只管你的,我自己来。"
他却抱着我不放开,一挣扎间,他摸到了我腰间的仙鹤和狐狸。
他笑得更加温柔,"你也喜欢吗?"
"喜欢!"我拿起玉佩,突然身体一轻,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他将我放在床上,我老脸一红,迅速想往床尾挪去。
景行却嚯的将我拉过来,那红色的喜服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床帐之外是我放了一颗夜明珠,光芒柔和,透过帐幕铺在他的肌肤上,他一身肤色偏白,却并不娘娘腔,肌理甚是分明,不得不说景行这身材当真是诱人!
我正想着他高大的身体便压上来,平平密密跟我贴合,深深的吻住我的嘴唇。
"小四,"我在晕乎乎间,突然喊了一声。
他撑起一直手臂,另一只手圈住我的纤腰,我有些难耐的弓起身体,想要躲避,却恰好露出半透明的侧颊和耳垂,景行凑过来,他循着我的脖颈一路吻下去,像是在研磨一般,偶然轻轻的噬咬,令我越发难耐。
许久的守候,终于换来交汇的时刻。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浆糊,我被景行搂在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回想昨夜,只记得头顶上起伏的帐幕,可无处不在销魂,等我被他折腾的模糊入睡,却还听到他轻声道,"我这一生,能这样与你在一处,也在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轻轻看了看他的睡颜,帮他理理额前的乱发,当真是一副好相貌,怎么看都是好看的,我轻轻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睫毛,突然他就睁开眼睛,笑着问我。
"看来你还是不累啊!"
没等我说完,眼前便如泰山一般压下来,我连连求饶,倒是更激起他的兴致,他将我翻过身去,顺着我的背部一路吻下去,我的背仿佛染了一片粉红。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晨光微熹,黎明的光束透过窗帘,芙蓉账内春光无限,我实在是累极,只感觉身边的景行起了身,还拉着我的手轻轻亲吻。
我还是没能抬起我的眼皮,只听见景行笑了一声,便又沉沉睡去。
待我再醒来之时,却是被一阵米粥的清香诱醒,我睁开眼睛,感觉肚皮早就抗议了很久。
这时景行端着早餐来到桌前,"小懒猪,快起来吃饭了!"
看着他精神奕奕,俊目简直是流光溢彩,仿佛昨夜一直是他采阴补阳,我自叹不如,叹口气自语道,等我的法力运用自如时,也叫你尝尝苦头。
我换了一身红色绣牡丹的衣裙,毕竟是成亲第二日,即便不去拜见公婆,也该穿得入乡随俗,景行给我准备的首饰我捡了一捡,便在胸前挂了一只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福锁项圈,又在手上套了两只龙凤金镯,便走到了饭桌前。
刘无忌也是一身红袍,袍子下摆处绣着金丝蝙蝠团花,腰系一条松香色弹墨嵌玉腰带,正站着看着我笑。
我心中惊叹,这样浓艳炽烈的红色如火如荼,总带有几分阴柔,偏他穿了,背直肩宽,生生撑开了气势,一股气宇轩昂溢于身畔。
我从他眼中也看见了惊艳的神情,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这样可真好看。"
我笑道,"你这样也很好看。"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来到桌前,桌上是他煮得八宝粥,还有一点小菜。
我惊喜道,"你竟学会了煮八宝粥吗?"
他看着我的样子,更是宠溺,"你爱这样的甜粥我晓得,自然要你嫁我的第一日就甜到心里。"
我心中一暖,粥便入了口,香甜软化,有红枣甜香。
突然我灵光一闪,又起身拿了一把剪子,剪了我们两人一人一缕头发。
我轻轻将它们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系在一处,妥协的放在一只描金绘着鸢羽花的漆盒里。
我看着景行道,"结发夫妻,永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