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天启

魔者,是指妖精鬼怪以及品行不端的人,也指那些妨碍了正道的邪说和行为,甚至只要不符合正统的想法,都可以统论为邪魔。杀人如麻,凶似厉鬼,解谓之‘魔’。

这世界并没有衡量好坏的标准,有的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不同人,也有着各自的偏护与执妄。在现在的你来看,他或许是错的,但在当时的他看来,他却没有错。

就像,你站在某一个角度去看一样事物,而别人站在别的角度,你看到了真实,你是对的,但并非是完整的。

而别人看见的或许跟你看到的完全不同。

所以,只有站在别人的位置去观察,才能知道别人的对错,也就是妄言是非。

‘呀~哑~’

几声喑哑的鸦啼打破了幽深森林的寂静,随后树上栖息的墨鸦,扑飞四散。

荒无人迹的幽林内,一位白衣胜雪的道士顺着扭曲的树杈,抬眼望着远处那座突兀的山峰。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头,收回了被打断的思绪,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那些话都是他师傅教他的道理,他对往昔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山峰棱角分明,形状如穿天的刀刃,孤伶伶的矗立。

天海神峰,自古便是天元大陆的绝境,与大荒,西界,虚顶一样,同列八大禁地之一,纵是实力超群的高手也不敢轻易踏足这里。

靠近此处,其实离死不远矣。天海神峰,区别于其他禁地,特征就是充满着死灵气。

若是寻常的修炼者接近这里,那便会面临一种情况--体内灵力逆脉而行,七窍血流不止。

修行者来此那就是要命的事情,反倒是那些体内毫无灵力的平常人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不过对于那些平常人来说,外围那遍布妖兽的森林倒是更像死境。由此可见,那个白衣道士一路行来,本事不可不谓是惊世骇俗。

漫不经心的,白衣道士摸着脑袋,继续往前走去,步向着那死亡的禁地。

崇峦间,白衣道士一路行来,看似自在随意,其实脚下行走却是不慢。

上一步还在这座山头,瞬眼之间,下一脚已经踏在那座山头。随意几步悠悠,已踏出老远,脚下步步,清光若现,由于速度太快,他所经行之处往往留下一条长长的虚影,然后过个几息时间方才慢慢消散。

现在已是大白天,连继几个日夜赶路,那个白衣道士仿佛不会感觉到累一般,仍旧是一步一个印子,踏歌而行,轻哼着,那幽幽呢喃的声音,细听之下甚至还有点儿像是给死人超渡用的灵歌。

这不堪入耳的杂音,是逍遥咒,是他师父传授给他的清心决,据他师傅说,多念念是能够辟邪趋福的。

手指掐了一遍又一遍,指尖不时冒出几道流光,漆黑如墨的山岩之前,光头道士终于停了下来,盘腿而坐。

正前方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巅没入天上云海,山脚在这片山脉间突兀拔起,如一根高不可攀的石柱擎立天地,整座山峰就没个能长植物的地儿,就连绝岩峭壁的树木都生得稀稀拉拉的,直接苍穹的山柱呈现出一片漆黑,连星星点点的青翠绿意都难以看见。

白衣道士便缓缓闭上双眼。

若是个感知力稍微好一些的修行者在此,肯定能看到,四周灵气如游丝一般充斥着这片苍郁山岭,天地间灵气游丝飘动,有金光色的,有青翠色的,有幽蓝色的,有杏黄色的,有红艳色的,五光十色的灵气纷呈而现。

原本是以死灵气著称的天海神峰,此刻竟然充斥着灵气!

并且,不知由来的黑云开始慢慢向天海神峰聚拢,原本的模糊的山巅,更加昏暗了。

道士一袭白衣如雪,他终于说话道:“这次走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说真的,真累,也不知道,这次能碰到什么呢?唉,要是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跟那死鬼老头学算命了,若不是被老头骗去学算命的术,我若是一心专攻于武道,恐怕早就天下无敌手了吧?说句真心话,是老鬼你坑了我啊。”

他口中的死鬼老头,是他师傅‘天机子’,号称是算尽天下大势,掌握着通天彻地的道家本事之奇才。

江湖传闻中,本事通玄的天机子窥破了太多的天机,导致之后的三劫加身,道法再高也已经于事无补,最终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本来他也是不信的,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那具尸体,他还会以为老鬼是假死的。

在那之后,他就继承了师门,东渡东海,西巡西界,北越极地,南走蛮荒,还在烟雨中,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来回穿梭,继续着老鬼生前未能完成的破事。

谁让他继承下了师门?谁教这个师门里只有他们俩呢?

峰顶上,那片不知从何而来,却渐渐变厚的黑云,很快便笼罩住了整个山巅,比寻常阴云更加漆黑的黑云里边,一丝丝闪电如同银蛇般在其中窜动,随后传出一阵阵雷鸣,好像毁天灭地的凶兽将要撕扑前的低吼。

陡然间,天地一振。

一道金光从九天之上,震碎层层的黑云,缓缓落下,金光凝结成一道光柱,从山巅至山脚笼罩住了整座山峰。

就似把光的瀑布倒进了平静的水里,柔软的光像是水,激起阵阵涟漪,形成一圈圈的光壁。

光芒映在他的脑袋上越显明亮,像极了传说中的大佛陀。

他是个光头!

但他是个道士。

那白衣的光头道士起身,站在光柱之前,他凝视着只有一臂之遥的光壁,自然是能感觉到其中危险的磅礴能量,若是伸手去触碰,纵然是他,恐怕整条手臂也会瞬间湮灭,化为虚无。

在如此强大灵力冲击之下,光柱里的天海神峰竟然没有一点损坏,里边本就不多的老树枯草,不仅没有枯灭,反而在光照中迅速生长。

整座山峰开始慢慢地通亮透明起来,与那道光柱炽烈闪耀的光芒不同,整座山散发出的光芒如明月般柔和,漆黑山岩渐渐变得玲珑剔透。

山峰最顶上,一长条形状如黑铁般的东西,只是往上拔了一寸。

嗡嗡,整座神峰连着扭曲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晃动。

与此同时,分布于各州各地,占据至灵地脉,坐拥极好地气的道纪宫,天极宫,以及太上府三大道门也开始震动不已。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光头道士仰首望着神峰之巅,默然道:“我愿以自身赤血为朱砂,以十指作绝笔,一写神封咒。”

并指一划,滴滴鲜血如雪花飘荡,纷纷融入了光柱四周。

旋即,本来通体透明的天海神峰现出一道朦胧的紫色花纹,诡异的紫色纹路沿着山体迅速蔓莚到了整座山峰,

在无匹的强力之下,那黑铁又慢慢地缩了回去。黑铁欲出不得出,竟发出一阵锐利的嗡鸣,整座山峰随同天地一同共鸣,振动渐停。

光柱骤亮,转瞬消散。

光头道士,抹了抹嘴角上的鲜血,低声自语道:“要个一甲子的时间总可以吧。”他按着胸口,咳出一滩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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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天海神峰异象出现之时,江湖上数位强者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要么是境界高深,要么是天生异感。天海神峰有一阵极不寻常的闪光,许多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中洲。

*西界,天地渊

一个身着破烂道袍的枯瘦老道士,在江崖之上,席地而坐。

枯树枝似的手,瘦骨嶙峋的身骨,还皱巴巴的皮囊。简直再也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比这老道士更老的了,估计他只要一出手,就会马上嗝屁掉。

此时老道却笑道:很好!有点本事,那我再撑天元半甲子,又有何妨?

*罗州,小茅屋

万里外,与世隔绝的破陋小茅屋之内,一个红衣少年略微抬首,看向天海神峰,没甚兴趣,转而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那把赤红如血的剑,剑身上铭刻着奇怪的印痕以及诡异的图纹。

仿佛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红衣少年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只对他手上这柄相伴已久的剑感兴趣,他手中的剑有个名,叫作“鬼魅愁”,就在刚才斩断了百器榜上的名剑,龙华剑。

*太山儒林

天下儒家之首的儒门,此刻,一个身着破旧白衣的中年儒士,端坐在一破旧却古朴的楼阁之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经,书面”儒经”两字。

这卷儒经他看了将近十载,早在他还是少年时,他就已经博览群书,胸中文采深若渊薮,当时就已被不少儒家先生称赞,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望着远方的天空的光芒,已将近三十而立的儒士苦笑自嘲,他这算什么大儒,算什么别人口中的绝世天才。手中经书看了十年,仍是不得要领,看不透,悟不尽。

难道真的要三十才能立,四十才能不惑?

白衣儒士收回视线,收回心绪,继续以神识观经典,神态依旧是严谨一丝不苟。

*倚天峰,道纪宫

年纪最小的高辈份天师从几天几夜的漫长昏迷中醒来,刚才道宫震动,他也感觉到了。眼睛刚睁开,身旁就围来两位年迈的师兄,脸上挂着慈祥神色的师兄对他,眼中尽露关怀。

他脑袋一痛,想起了前几天那一劫,三尸斩尽,却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布局凶险涌动,自己?好像差点坠入了心魔?伸出手掌望了望,年轻小天师发现体内原本地境上阶的充沛灵力,此刻尽归于无。

*北幽,雪荒之地

一名黑衣女子捂着伤臂,向南边跑去。那足令冰雪失色的绝美容颜,那冰冷的神情露出一抹苦楚。

风雪吹过,几缕青丝从袍帽中飘逸出来,黑衣女子细凝柳叶眉,想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可是受伤太过严重,眼眸一暗,终于倒在冰天雪地之中。

晕倒前,朱唇呢喃一声:羽哥哥。

后边远处,一众追凶:“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等落入我们手上,我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哥先来!我就第二个享用!大家见者有份!”

*苍州,天江城

天江城一小山城,花府之内,有个小孩。小孩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手里端着一碗白净的细面,望着西天的冲天浩光,他吸了口鼻涕,又用力吸了口面条,慢慢咀嚼,良久无语。

西南方那一道光芒照眼,小孩原来呆泄的双眼,却焕发出一抹异彩……

少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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