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夜宵,徐璟带着钟戚戚就近在酒店里住了一夜。
这一整夜,斯黛拉都没有再回到酒店里来。
第二天一大早,陆夙州便来到了这家高档会员餐馆。
可是,斯黛拉却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他询问过后,才得知,斯黛拉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陆夙州疑惑。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服务生:“不知道。”
她顿了顿。
“不过,她问了我A大的地址。”
……
斯黛拉去了A大。
她的梦境中,出现了很多次的地点。
她打车来到A大校门口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从校门口进入。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一些早晨晨练和晨读的学生们出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了。
整个校园里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晨露都沾染在花草树木枝叶上。
斯黛拉今天戴了棒球帽,双手插在连帽卫衣的口袋里,站在校园之中,似乎是和身旁这些匆匆而过的大学生们没什么区别。
她走向梦境之中记忆的教学楼。
这个时间点,教学楼中的人也并不算少,多的是准备考研的学生们在背书。
斯黛拉走在走廊上,听着这样的读书声,那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天际传递过来的一样。
远的就像是上一世的声音。
有一个女生匆匆从她的身边跑过,无意中把手中抱着的书本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斯黛拉低头帮她捡起来。
女生:“谢谢同学。”
她看见斯黛拉的脸,忽然一顿。
斯黛拉并没有察觉到不对,“不客气。”
她转身便离开了。
女生却是大步跑走了。
斯黛拉上了楼。
她站在教学楼的顶楼,这边能眺望到整个校园。
看着天边的晨曦一点一点散开,薄薄的云雾被拨开,露出橘色的太阳的那一秒,真的是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斯黛拉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另外一个画面的日出。
那是在山顶。
在山顶能俯瞰所有的一切。
还有那一点一点从天边跳出来的朝阳。
“轻歌!”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斯黛拉一顿,她转过身来。
是一个十分年轻漂亮的女生。
女生的后面,跟着的是刚才书掉了一地的那个同学。
“轻歌!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曼看错了!”
林昭昭现在是在A大读硕士。
小曼是她的室友,也就是刚才在楼梯口撞上斯黛拉的那个女生。
小曼和昭昭是室友,也是帮昭昭从最好的朋友的死讯之中走出来的人。
所以,她是知道吕轻歌这个人的。
也从昭昭那里看到过吕轻歌的照片。
昭昭几乎是看见斯黛拉的一瞬间,就没有忍住,扑过来一下抱住了她。
“轻歌,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
斯黛拉吓了一跳。
她站在那里,却也是手足无措。
和陆夙州乃至于陆宇轩不一样,他们认出她的时候,她尚不知真相。
可现在,冰山已经露出了一角。
她知道了很多。
身边的女孩哭的这样伤心,她都连带着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小曼站在后面,也抽噎了两声。
虽然……
死而复生的确是有点惊悚了。
林昭昭抽噎着,抹了两把眼泪,抓住斯黛拉的手臂,“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死的!你真的回来了。”
斯黛拉帮她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妆都哭花了。”
林昭昭肿着一双核桃眼,“你回来了都不联系我,你害我伤心了好长时间。”
一旁的小曼走了过来。
“是啊,”她说,“昭昭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走出来。”
昭昭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她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也不过才出个国,和平时出差一样,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那天,她看到陆夙州手里捧着的骨灰盒,整个人都几乎要晕了过去。
一直等到大学毕业典礼的那天,她是被辅导员点的代领的吕轻歌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她的毕业照里,每个人都是开心的笑着。
只有她捧着吕轻歌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哭的像是个孩子。
现在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点。
斯黛拉便和昭昭小曼一起去了食堂吃饭。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人还比较少。
而且大多数的学生一般早餐都是吃一些代餐,匆匆忙忙的就去上课,很少有坐在食堂里吃个慢餐的。
斯黛拉和小曼昭昭三个人占据了一整张长桌,没有一个人。
刷的是昭昭的餐卡。
昭昭给斯黛拉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你以前特别喜欢吃这个小笼包,这个红枣豆浆,这里玉米黑椒烤肠,还有皮蛋瘦肉粥,这是改良版的,比你两年前喝的时候还要好喝。”
斯黛拉看着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的早餐,不由得笑道:“我吃不完。”
昭昭:“都尝尝,你肯定都想死了。”
她忽然闭上了嘴巴,朝着旁边呸呸了两声。
“吃了吐!以后不准说这个字!你快点吃!”
斯黛拉都没有对“死”这个字避讳,倒是昭昭特别避讳。
她发现,昭昭的确是了结她的口味。
现在点的这些早餐,她的确爱吃。
就和昨晚陆夙州给她点的那些菜一样。
她觉得这两顿饭下去,她的体重要长两斤了。
吃过饭后,昭昭也不去上课了,叫小曼给她请个假。
“我带轻歌回宿舍一趟。”
小曼:“好。”
去宿舍的一路上,昭昭就在不停的说话。
“我毕了业之后,我不想回老家,然后也没找上工作,就留校考研了,去年考上了汉语言文学的研究生。”
斯黛拉:“跨专业吗?”
昭昭耸了耸肩,“你还不知道我嘛,本来就不是个当律师的料,法律学的实在是不精,也不好坑了我的当事人,还是学会我喜欢的吧。”
已经到了宿舍楼。
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见昭昭又回来,“昭昭,不用上课啊?”
她一探头,就看见了昭昭身边的那个女生。
“那是……”
昭昭怕吕轻歌“死而复生”的事情引起轰动,毕竟,当年认识吕轻歌的人,也差不多都换了一拨了。
如果不是小曼看见过吕轻歌的照片,这一次恐怕也不会发现。
而这个宿管阿姨,却也还是当初两年前的那个。
昭昭忙说:“是我表姐。”
她拉着斯黛拉就上了楼。
宿管阿姨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想。
肯定是看错了。
要不然人都已经死了两年了,怎么可能又死而复生啊。
……
来到了昭昭的寝室。
这也是吕轻歌原来的寝室。
昭昭说:“你两年前走之后,我没搬,但是却也没人敢在住进来来。”
甚至是在宿舍的旁边,宿舍的学生都因为害怕搬空了。
当时有一段时间,在学校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好多人都问,吕轻歌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不是死了又换了一个新的身份。
最后,还是校方出面把这件事情给彻底平息了下去。
一直到那一批学生离开后,这件事情才渐渐地被人所遗忘。
“现在你跟小曼住吗?”
“嗯。”昭昭说,“我住在你的床上,小曼住我的床上了。”
小曼也是受了昭昭的影响。
她并不怕,只是昭昭说:“让我睡在歌歌的床上吧,到时候万一她真的找回原来的床铺,我还能见她一面。”
昭昭想到这,就又觉得心酸。
她又摆了摆手。
“是我自己矫情了,你现在都已经回来了。”
她走到柜子旁边,开了柜子,从里面取出来两个证。
“这是你的。”
斯黛拉接过来。
封面上烫金的大字,一张是学位证,一张是毕业证。
斯黛拉展开后。
映入眼帘的,是她自己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看着镜头,笑的很开心。
一双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抹阳光那样。
斯黛拉看了一眼毕业证和学位证颁发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已经在霍顿城堡之中了。
可是这……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法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的吧。”
昭昭抿着唇,“嗯,你……那个时候其实本来没到毕业的时候。”
人已经死了。
谁还会给一个死人颁发证件呢。
“后来是徐律师特别找了学校,也是谈了很久吧,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说通了,在毕业典礼前夕,叫我代你上去去领毕业证和学位证。“
斯黛拉喃喃地重复:“徐璟?”
昭昭点了点头:“嗯,是啊,我好像是听说,他是给学校赞助了一座实验室。”
斯黛拉定定的注视着手中的学位证照片。
照片中……
她把照片拿近了,仔细看着照片之中,她的眼睛。
因为照片只是两寸的小照片,没有办法拉大看得清楚。
她隐约的看到,在她的眼睛里,是有倒映着的人影的。
很模糊的人影。
斯黛拉的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个画面。
他拿着手机,在她笑着看向他的时候,拍照定格。
她的眼睛里,有他。
有的只是他。
斯黛拉蹙了蹙眉,脑袋传来了一阵疼痛感,手中的毕业证一时没有拿稳掉落在地上。
昭昭忙扶住了她。
“轻歌,你没事吧?”
斯黛拉的手按着太阳穴上,摇了摇头,“有点头疼,老毛病了。”
昭昭给斯黛拉倒了一杯水。
“这两年来,你……过得好么?”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说起来就好像是废话。
怎么可能好呢?
如果吕轻歌真的好,又怎么可能在醒过来之后不立即回国呢。
斯黛拉笑着看向昭昭。
“都过去了,昭昭。”
她用力的抱住了昭昭。
昔日的好友。
她最好的闺蜜。
她就算是没有全部记起来,却也在记忆里,搜寻到了昭昭的一些画面。
“昭昭,我回来了。”
在斯黛拉的解释下,昭昭也知道了她现在的身份。
“你有一个女儿了吗?在哪里?有照片吗?”
昭昭听见这消息,表现得简直是比孩子她妈都要开心。
斯黛拉笑了一下,翻出手机上的照片给昭昭看。
昭昭:“哇,真好看!跟个洋娃娃一样!那孩子她爸爸是谁啊?”
斯黛拉顿了顿。
“名义上是安德烈,实际上……”她说,“应该是徐璟。”
……
徐璟此时,也来到了A大的校园内。
钟戚戚走在他的身边。
“徐律师,我们现在是来找斯黛拉?你确定她是在这里吗?”
徐璟:“嗯。”
钟戚戚却是半信半疑。
斯黛拉跑这里干什么。
徐璟带着钟戚戚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徐璟这样的男人,不管是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地点,都绝对是最吸睛的人。
来来往往的不少女学生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谁啊?”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不然这么帅的帅哥,我怎么可能没见过啊。”
“他看起来不像是学生,是不是来等女朋友的。”
“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屁孩是谁啊?”
钟戚戚:“……”
她就算才上初中,但是也不算小屁孩吧。
她特意扬高了声音。
“姐夫!姐姐是在几楼啊?”
徐璟:“五楼。”
钟戚戚想了想。
“那我叫她?”
徐璟:“试试。”
钟戚戚清了清嗓子。
她大声叫:“姐姐!姐姐你在楼上吗!”
她没敢叫斯黛拉的大名,怕是被人录下来后传到网上去。
楼上的昭昭听见了这声音,便去阳台上看了一眼。
她不认识钟戚戚,却认识身边的那男人。
“歌歌!你快来!是徐教授。”
斯黛拉脚步一停。
她走到阳台上。
此时,钟戚戚的嗓音,几乎是已经将全楼此时所有在宿舍里的人头数都给点了个清楚,都在朝下看着。
而徐璟的目光,始终就在那一处。
斯黛拉的目光和他交汇。
昭昭感叹了一句。
“徐教授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斯黛拉向后退了一步,让阳台的死角遮蔽住了他的视线。
“他不是律师吗?”
昭昭:“你忘啦?他是来代国际法的课的!”
斯黛拉脑子里涌过一些画面。
是他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站在讲台上文质彬彬的模样。
斯黛拉撑了一下额头,转身就往门口走。
昭昭叫了她一声。
“你去哪儿啊?”
她在后面急忙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