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朵雪花(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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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七人,人人都有兵器,惟独了了没有,凌波跟玉书在台下急得团团转,玉书用的是扇子,凌波没有择道,两人无兵器可借。

元景问了了:“师妹,你可需要剑?”

了了摇头。

最强的三人拒绝结盟,剩下一女三男却不然,他们四人若是单打独斗,谁也打不过了了元景臧缈,可大家联手,却有机会一战,更何况这三人不结盟,他们可以各个击破,等解决掉这三人,再彼此内斗也不晚。

七人的道各不相同,元景抬手结出法印,试炼台上顿时狂风大作,周围的弟子们被狂风迷了眼睛,只知道台上现在是有风有雷有电有水还有剑光,不同的道击在一起卷起剧烈旋涡,引起的战意令人几乎无法睁眼。

惟独玉书元覃还能清晰可见,凌波早就瞧不出试炼台上的情况,她连连拽小师兄的衣袖:“怎么样啦,小师兄,怎么样啦?了了怎么样啦,大师兄呢?”

玉书安抚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凌波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焦急不已,此时此刻,她已完全忘却了自己一心爱慕的师尊,忘却了自己原本想要在一层试炼台为师兄们大声加油让师尊注意到自己的打算,就连她今日特意早起准备的精致妆容,她也通通忘却了。

她只知道,她想让了了拿魁首,哪怕台上还有大师兄,她也想了了赢!

电闪雷鸣风起云涌之间,瞧不出究竟谁更厉害一点,直到一阵熟悉的寒气侵蚀皮肤,凌波的胳膊上甚至因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神奇而又笃定的念头——师妹赢了。

果然!

试炼台上空的黑色旋涡中,闪耀着的雷电也好,狂风也好,周围的水柱、剑光——通通被这蔓延的寒意冻住,冰蓝色的美丽霜花无边无际,试炼台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待到旋涡散去,台上只余了了一人。

她自己身上也结了一层冰霜,红色的衣裙似是披上一层冰蓝透明的外衣,绮丽而冰冷,甚至她的长发、她的睫毛,都结着淡淡的白色雪花,随后,四下寒冰渐渐消退,原本还在蔓延的冰雪停止生长,一切又回到最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位仙君激动地从座上站起:“好!好!好啊!”

“太离师兄好福气!这等天才也被你收入门下,我无上宗后继有人了!”

众仙君不约而同给予了了最高级别的评价,惟独太离仙君薄唇微抿,却并不像其他人这样激动,他淡淡地说:“还需她打败元覃,阳属炎道天克冰道,她是否能够出头,要看她能否反抗克制属性。”

太离仙君这样一说,众仙君顿觉有理,纷纷落座,这话倒是不假,虽说了了表现亮眼,可修士之间一旦出现属性克制,甚至可以越级挑战,这是十分不利的事。

原本稳坐钓鱼台的元覃,此时心情已不如最初轻松,十年前他与元景便不相上下,自己以一招之差赢走魁首,十年过去,他在成长,元景也一样,同时还有天生剑骨的臧缈,这两人都被元覃认定为最强也最危险的对手,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元景与臧缈,其他人并不被他放在眼中。

了了的出现令人意外,元覃不曾忌惮,直到她将其他六人击败,顺利成为唯一胜者,得到了挑战自己的机会,元覃才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见到了她之前的表现,元覃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慌。

他与元景玉书臧缈都交过手,彼此知根知底,可了了却不然,他不知道她修的什么道,如今又是什么修为,面对未知的敌人,谨慎必然放在第一位。

了了也发现这位表面谦逊实则狂妄傲慢的师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不再高高在上俯瞰她,而是将她视为对手。

了了喜欢这样的眼神,这令她的心脏开始跳动,她想把这个人踩在脚下,让他承认不如自己。

元覃上了试炼台后,凌波紧张极了,一手拽着一个师兄的袖子,嘴里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念叨不停,令原本还算平和的元景玉书也感到不安,虽说他们输了很遗憾,可若是小师妹拿到魁首,自然比元覃蝉联令人开心。

师兄弟都被了了揍成猪头,抹了药虽消肿得快,但眼角隐隐还有乌青色,不过凌波顾不得关怀,她大声喊:“师妹!你一定要赢啊!我保证会把蜜果子全部给你!”

了了往台下看了一眼,没说话,反倒元覃轻笑:“凌波师妹对你很好。”

了了想着,怎么又来一个动手前非要说话的男人。

她不想再听,于是直接出手,元覃已知她寒冰厉害,根本不与她有肢体接触,一旦了了靠近,便立刻掌心生火,巨大的火焰形成火龙,张开咆哮大口,要将了了吞噬!

元景看得紧张,他之所以会在上次大比输给元覃,也是因为彼此属性克制,风会加大火势,因此元覃险胜于他,可比起来,冰根本就是被火压着打!

由于台上两人缠斗作一团,凌波元景玉书都分不清了了究竟是没有用冰,还是用了,却被火克制了?!

大殿内的仙君们看得更仔细些,虽说两人之间属性相克,但了了全程不曾用冰,而且她根本不怕火!

她在试探、在学习,在从元覃的一举一动中汲取知识,并且将其运用到了自己的实战中!一旦她弄清楚了元覃的路数,恐怕会立刻反杀!

可元覃不明白,他还以为了了怕了自己,否则为何只守不攻?于是愈发加大火势,甚至恶意地想要灼烧了了的头发,小姑娘都喜欢长头发,这要是烧秃了,她恐怕会哭得很大声吧?

今年没机会虐待元景,那么欺负一下元景的小师妹,也未尝不可。

元覃愈发得意忘形,他太自信了,属性克制以及了了的行为令他志得意满,他知道仙君们及师尊都在大殿中观看,于是愈发止不住想要炫技,除却火龙外,还展示了火剑火兽,可见已将火支属性修习的炉火纯青。

但了了也全都学到了。

在又一条火龙冲至眼前时,她不再闪避,脚下一停,站定原地,元景低声道:“师妹要出手了。”

凌波此刻又急又气,急了了究竟要怎么办,气自己什么都看不明白,大师兄小师兄通通看得懂,惟独自己看不懂!

如果平日里她好好修炼,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摸黑什么都看不明白?!

当火龙扑面,了了冰冷的面容都因此被映衬出了淡淡的红,但她并未融化,反倒是她身后自地面迅速结出坚硬冰墙,拧成麻绳状与火龙正面相冲!

同时她也与元覃再次交手,这一回她开始使用武器,冰雪凝结而成了无数短剑利刃,以不容反抗之势,朝元覃压下!

元覃控火并不如了了精心,因为她本身便是冰雪所化,她即是冰雪,冰雪即是她,随心所欲,摧枯拉朽,庞大的火龙在冰柱面前显得那样弱小可怜,相冲接触的瞬间,冒出阵阵冷烟,与此同时,了了将元覃从试炼台上甩了下去。

当啷清脆一声,被冻成冰雕的元覃在地上滚了两圈,玉牌亦碎成齑粉。了了走到试炼台边缘,她望着一动不能动的冰雕,算着时间,要不了多久,这个人从肉身到灵魂,都会彻底被寒意吞噬。

“师妹!”凌波忍不住叫了一声,“快把元覃师兄放了!你已经赢了!”

喊出这句话后,凌波拿不准了了究竟会不会听自己的话,但出乎意料,元覃身上的冰碎裂开来消失不见,已在冰块中窒息很久险些丧命的元覃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喘气,他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再看了了的眼神,竟不像先前傲慢,也不像对元景那样充满战意,反倒满是畏惧。

好一会儿后,凌波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喃喃:“赢了?了了是魁首?了了是魁首?无上宗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魁首?!”

她尖叫一声,也不管什么形象,拔腿就往试炼台跑,结果由于裙摆过长过于飘逸,一脚踩在上头险些摔跟头,好在她自己反应快抓住栏杆,随后什么淑女形象通通抛到九霄云外,一边叫一边笑,冲到台上后一个猛扑抱住了了!

然后,瞬间石化,嘴唇发青脸色惨白:“你、你快松、松开……”

竟是被冻得四肢僵硬说不出话。

了了没有温度,她控制不了自己的体温,凌波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短暂感觉到了一点点暖意,随后便消失不见。

她将凌波推开,凌波连忙搓手呵气:“我以前就在想,你怎么这么冷啊,身上跟冰块似的,现在想想,兴许就是因为这样冷,才这样强。”

了了站在一层试炼台俯瞰山下,无上宗上上下下所有人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从今以后,他们将不再记得上任魁首元覃,不再崇拜天才修士元景玉书,亦不再追捧天生剑骨臧缈,因为在这天才之上,有能够将这天撕碎之人。

她是了了。

桌上的雪人真仪,此时此刻,竟无法描绘心中那份震撼。她看着立于试炼台上万众瞩目的了了,一时间,生出无限向往——那样的荣耀,那样的赞美,谁不想要呢?

被金屋藏娇有什么好,成为人人艳羡的强者,掌控自己的命运,远胜无怨无悔等待他人偶尔的垂怜。

“咦。”

玉书察觉到奇怪,“了了的雪人怎么开始化了?”

雪人的脸上有两道沟壑,滑落雪水,看起来简直像是雪人在悔恨哭泣,无论玉书怎样施法都无济于事,雪人一直在化。

真仪后悔了,她忍不住要想,倘若自己没有沉溺情爱,没有总是追逐师尊,而是将心思用在修炼上,哪怕无法成为了了这样的强者,是不是也能拥有另一种人生?不去想女爱男欢,只要出人头地。

可现在已经晚了,她死了,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也许了了正是因此而生,她察觉到了自己隐隐的不甘,察觉到了她想知道另一种人生的模样,所以才会来到这里,代替自己存在。

雪人不停地融化,真仪的泪水滚烫而又炽热,她早该承认的,她怎么可能不后悔?怎么可能不害怕?把自己的命献上,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不顾一切的自我糟践,只为了虚无缥缈的爱。

可她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她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师妹!你的雪人,快看你的雪人!”

凌波欢天喜地想拉了了下来,却见小师兄手中雪人正在汩汩融化,她大惊失色,“大师兄,你怎么不管管?”

元景委屈不已,他跟玉书试过了,根本无法阻止雪人融化,不是他不管呀。

了了从玉书手中接过小雪人,在她掌心,小雪人停止了融化,不仅如此,重新恢复了原本模样,又是白白胖胖憨态可掬,见状,凌波意识到自己仿佛误会了什么,了了可能并不是爱慕大师兄……亏她一直以为她如此珍爱这个雪人,是因为大师兄所赠。

大师兄太弱了,都被打成猪头,了了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

真仪还在哭,了了也不知道她哭什么,她托着雪人进入大殿,真仪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师尊,可这一回,她顾不上心动心痛,她眼前还回荡着了了站在一层试炼台的模样,她还在幻想着如果自己当初也拼命修炼,是否能够得到相同的荣耀。

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痛苦,泪水止不住咕嘟咕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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