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宪进得屋内,立刻就看到床帐半露之处,一张徐娘半老的脸露出来。
袁宪心中诧异之情一闪而过,没想到太子的喜爱与众不同,竟不爱少女爱老妇。
太子的口味虽令袁宪不敢苟同,却也未令他起疑,毕竟那些富贵人家,各样的变态喜好多了去了,太子这还不算十分稀奇。
袁宪想到这里就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微臣该死,请太子恕罪,微臣这就离开!”
太子本是面色冷厉,这时却又缓和下来,一手抚额,仿佛才认出袁宪一般道:“唔,原来是你啊,你且留下来,不必离开。”
袁宪一喜,应道:“是。”
太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孤并未带下人来此,正好卿来了此处,不若帮孤收拾一下屋子。”
将手下官员当作仆役使唤,着实可称得上羞辱,可在现在这种境况下,却又不同,太子如此做为,分明是不见外,把他当自己人才会如此。
袁宪心头更是火热,他谦恭地弯下身子道:“谨遵太子之命。”
这屋子的地上,衣服散落一地,袁宪为求表现,当真如一名小太监一般,伏下身去拾捡地上的衣裳。
就在此时,袁宪只觉脑后剧痛,紧接着额头一热,似有什么滴了下来,袁宪本能地抬手一摸,只见满手艳红之色。
是血!
袁宪脑海中划过他此生最后一个念头,接下来他的知觉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袁宪的身后,太子手里拿着一方镇纸,不停地喘着粗气。
“太子,这……”身后一道声音不安地响起,正是太子奶娘。
太子转过头去,目光温和许多:“此人虽然被孤击倒,却还有一口气。你来帮孤一把,将他彻底杀死,以绝后患。”
太子奶娘心知若是自己与太子之事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更不犹豫,顾不得衣衫不整,直接就下了床,来到躺在地上的袁宪身边。
因太子二人身上并未携有利器,故而最后二人却是从地上捡起一条腰带,一人拉一边,将袁宪活活勒死。
见袁宪彻底没了气息,太子稍松口气,紧接着就开始琢磨该如何毁尸灭迹。
半晌之后,二人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穿戴好,又仔细地将地上的血迹抹去,消去所有杀人的痕迹之后,便一起抬着袁宪的尸体走了出去。
太子本打算暂且将袁宪埋在缀锦阁的角落里,谁想到他刚将袁宪抬出阁门,一声尖利地叫声便划破长空。
太子悚然抬头,就见缀锦阁旁假山的亭子上,五公主正与两名宫女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
太子停下脚,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不过须臾,他又平静些许,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不必紧张,五公主才入宫不久,根本不识得几人,她必然认不出奶娘。
太子刚想到这里,忽然一怔,不对,五公主虽不识奶娘,却识得袁宪,据说她能活着回宫全亏袁家出力,现在看到袁宪死在这里,焉能轻易罢休,必然会叫嚷得人尽皆知。
太子正不知所措间,就见那亭中的人忽然下了假山,向这边走来。
眼看逼到绝境,太子目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若只是被人发现袁宪死在自己手里也就罢了,左右皇上也不至于因此杀了自己,但现在奶娘在此,若是被皇上知道,奶娘必死无疑,这是太子绝对无法忍受的。
也罢,既然已经杀了一个,那再杀几个也无妨,太子将袁宪放了下来,心念一转,立刻有了一个计划。
方才他看见那亭子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谅他那个五妹妹在亭子里也分辨不出袁宪是死是活,自己只先骗她说袁宪从阁上摔下来弄得头破血流,自己是要抬他去治伤,到时趁五妹妹不防,再将她……
太子想到这里,就听前面响动,连忙摆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向外望去,然后,他的脸瞬间僵住。
一个,两个,三个……外面竟然足足站了有十几个人之多!
而这些人,便是他的兄弟姐妹们及他们身边的宫人,此时他们的目光,就如探照灯一样射过来。
太子大骇之下,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竟然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俞西西这才带着杨如意等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这些皇子公主们会来这里,自然是俞西西搞的鬼。
她之前就交待过李嬷嬷,让她给袁宪报完信后,就立刻返回永明宫,捏了个借口将大家骗来这里。
因此事乃是三公主与太子妃联手,二皇子隐约知道有事,却不知详情,故而其他人要来,太子妃也阻拦不得,最后为了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也只得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一起过来。
这许多人齐聚一堂,太子想要灭口的想法自然无法成功,最后事情依然闹到了杨承基那里。
因事涉皇家之事,故而其他人都无法旁听杨承基审问太子,但纸不包住火,数日之后,杨承基下旨,废掉太子,终使此事传扬出去。
虽然明面上,并不会说什么太子杀东官属官,又与奶娘纠缠不清,但难免有消息流出。
此时,俞西西就在听李嬷嬷打听来的消息。
“据说圣上虽然因此事很是动怒,但一开始并未想要废掉太子,只是太子不知是不是失心疯了,竟然主动说,愿以太子之位换其奶娘活命,圣上见太子如此模样,太过失望之下终于下定决心废了太子。”
俞西西点点头,看来太子虽行悖德之事,但对其奶娘倒是一片真心。
李嬷嬷说起此事时,并没有避开杨如意,杨如意此时同俞西西亲近不少,胆子也大了一些,就道:
“太子身份如此高贵,怎么会宁愿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也要保住一个奶娘?”
李嬷嬷叹道:“你在宫中也有些日子了,当也听过杀母立子之说,这宫中皇子说起来尊贵,实则一旦当上太子,就要忍受母子阴阳相隔之痛。”
“太子之生母赵婕妤,虽不似胡婕妤那般视自己儿子如洪水猛兽一般,却也是待太子极为冷淡。”
“渴望亲情乃人之本性,杀母立子,纵能杀得了人,却不能斩断人心之情感,许是因此,太子才会做出这种悖德之事来。”李嬷嬷感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