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纪晚榕便一手攥紧缰绳,一脚踩着脚蹬,便咬着牙上了马。
墨桀城听着她疏离的声音,微微一怔,身子便被纪晚榕推了开,他往后踉跄了几步。
看着纪晚榕坐在马背上的背影。
许久不见,她似乎又瘦了。
大概是因为人命关天,两个小士兵此刻也顾不得礼数了,看纪晚榕上了马,便急急的在前头带路。
高高的皮鞭落下,马儿一下子飞驰了起来。
纪晚榕身下的马儿极有灵性,她都没有挥舞缰绳,马儿便紧紧跟在两个士兵的马匹身后,穷追不舍。
纪晚榕确实是没骑过马,马儿飞快的速度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虎口处被粗糙的缰绳磨得生疼,她极力的俯下身子,俯在了马背上。
城南街区的百姓不多,马儿速度极快。
眼看着过了城南的大道,前面的士兵猛地一挥缰绳,马儿便猛地一个拐弯,士兵抓着缰绳极有技巧的将身子倾斜,又回正。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纪晚榕,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她感受着身下马匹的剧烈动作,甚至连路都看不清了。
她咬着牙抓紧了缰绳,马儿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个拐弯。
纪晚榕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甚至是悬空了起来。
感受着身体的一阵失重,眼瞧着便是要跌倒到了地上,她心下一惊,暗暗低呼了一声不好。
而下一刻,纪晚榕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了一阵暖意,手中的缰绳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牵起。
他单手勒紧了缰绳,另一只手锢住了纪晚榕的腰身,修长的双腿紧紧夹住马背,使劲的右手青筋暴起,便将纪晚榕的紧紧的定在了马背上。
感受着熟悉的冷杉香涌入鼻尖,马匹的颠簸下,肩膀便磕上了他坚硬的胸膛,纪晚榕浑身的身子都僵了。
墨桀城感受着她的僵硬,将身子微微往后挪了挪,原本锢在她软腰的左手,也不自然的放在了缰绳上。
耳畔是猎猎的风声,纪晚榕便听见墨桀城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解释:“这两个士兵是本王军营里的人,发生意外的士兵大概也是本王手下的。”
“本王救人心切,不是为了其他,若是清辉县主在此刻受伤,他便是不成了。多有冒犯,还请……清辉县主见谅。”
纪晚榕听着他的解释,微微垂了垂眸,“没事,都是为了士兵。”
有墨桀城在身后,马儿确实是安稳了许多,也不再颠簸。
墨桀城双手环绕过纪晚榕,扯着缰绳,身子笔直,尽力的不碰到纪晚榕的身子。
他表情凝重,看上去十分严肃。
可只有墨桀城自己知道,他是耗费了多少自制力,才能强忍着不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入自己的怀抱。
等马儿拐入闹市,按照朝廷的律法,便不能再策马了。
墨桀城绷紧了下颌线,翻身下马,随后又沉默的箍着纪晚榕的腰,将她也抱下了马。
感受着手心的柔软,他闭了闭眼眸。
他的双手只是一触,便立即离开了。
纪晚榕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看见眼前百姓人头攒动的模样,鼻尖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便知道刚刚的两个小士兵,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着急了。
“让让!让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两个士兵在面前开路,纪晚榕跟在身后挤进了人群,两侧的百姓表情皆是义愤填膺的。
直到纪晚榕听见远处一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们到底是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掂量清楚吗?居然敢捆了小爷我?”
她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挤开最后一个人,看见的便是奄奄一息的马匹,满地的残肢几乎是被踏成了肉泥,黏在了青石板上。
石板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渗着血。
“榕儿,榕儿,人在这里!”
谢凌霄声音含着浓重的悲怆。
纪晚榕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的便是满身是血的纪凌霄,眼眸充血,脖颈间青筋暴起,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的下半身几乎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两只腿散落在街道的另一侧,一前一后的。
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就像是一具尸体。
看样子是有人在闹市纵马,又撞上了这男子,可撞上人之后不仅没有拉住缰绳,还放纵马儿继续跑,甚至是反复碾压。
马蹄才将人的双腿踩的粉碎,血骨甚至是黏在了石板上,扒不起来了。
简直是一副人间惨剧。
而他的身边有着两个拿着药箱的大夫,对着谢凌霄摇了摇头:“没救了,他已经没气了啊大人!”
纪晚榕的心头一跳,急急的走到了谢凌霄的身边,扒开男子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
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纪晚榕的双手一颤,伸出手试探了那男子的脉搏。
他的脖颈真冷啊。
藏在衣领下的脖颈,肤色十分的白皙,也非常的纤细,看样子这个小士兵的年岁还很小,应该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紧闭的睫毛看起来很长,半张的嘴唇还在一涌一涌的往外吐着鲜血。
浓稠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尖,纪晚榕的胃里翻江闹海的难受。
“醒醒,醒醒,别睡,看着我!”
“快睁开眼睛看着我!”
纪晚榕拍了拍男子的脸颊,试探他的反应。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空间召唤出银针封住了他的经脉,随后又从空间召唤出了肾上腺素的注射剂,直接朝着他皮下注射了进去。
随后从空间召唤出绷带将他身下已经残缺的断肢紧紧的捆扎住,又从空间召唤出了血包。
已经来不及检验血型了,纪晚榕也无法顾忌众人的目光,直接用了o型血,为眼前的小士兵输血。
看着血袋里的鲜血一点点的输入小士兵的体内,纪晚榕的屏住呼吸,观察他的反应和出血情况。
一分一秒就像是一年那样漫长。
直到感受到他脖颈的脉搏重新有了跳动,纪晚榕检查了他的瞳孔,不再涣散,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她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全身已经凉透了。
“人……有呼吸了。”
纪晚榕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男子极轻的噗笑:“好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若是再晚些,我姐姐便要来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负责任的人,也不会是我。”
陈虎邪笑了一声,转头盯着满身是血的谢凌霄。
“还从来没有人,敢把小爷我拿下。就连京城的京兆尹,都要对我客客气气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纪晚榕眸光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