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柔软白嫩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肉, 掌心传来点点热意,烫得宋珩额上生汗,口干舌燥;然而他现下却无暇去想那些旖旎之事,只因他在施晏微的口中确确切切地听到了“陈让”二字。
那夜在别院里, 她的口中也曾提到过“让”, 那时候,她梦里所见之人, 可也是他?
她因梦到自己杀人而害怕, 却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来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
陈让。那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吧。
倘若她心里一直藏着那个男人, 那自己又算什么?一个强取豪夺、插足他二人感情的恶人?
想到此处,宋珩鹰一样的目光落到施晏微因为最紧而双颊酡红的芙蓉面上,嫉妒之心和愤怒之意腾腾而起,想要将她唤醒问个清楚,却又因她皱起的眉头心软作罢。
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宣泄,心口堵得厉害, 宋珩只能勉强宽慰自己陈让或许只是她认识的一个人, 而非她的意中人。
强迫自己将那些怒火压下,数息后,阴沉着脸掰开她的手, 再没了替她掖被子的心思, 起身就要离开此间。
锦被中的女郎迟迟得不到心上人的回答,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感觉到他不欲与她亲近, 再按捺不住,支起半边身子抱住他。
“陈让,你别走好不好,你抱抱我, 我不要再回那个人渣身边……你带我走,我不要就在这里。”
小脸贴着柔软的衣料,不觉间滚下两行温热的泪来,沾湿那人的衣衫。
她口中的人渣是说的他吧。
宋珩从前没听说过这个词,虽不知那是何意,却不难猜出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让他抱她,让他带她走,不是她的意中人,又能是什么。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她亲口毁掉,再没了自欺欺人的借口。
宋珩的怒火顷刻间达到鼎盛,妒意和醋意几乎要烧得他体无完肤,嗓子发干发紧,青筋暴起的手臂微微颤动着,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厉声质问:“杨楚音,告诉朕,你与陈让是何时相识的,你可是将心给了他?!”
施晏微吃痛地嘶了一声,不明白一贯温柔的陈让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轻轻抬手去触他的手腕,温声安抚他道:“莫要生气了,换我抱你、吻你可好?”
盈盈润润的一双清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陈让的模样,只是神情瞧着有些不同。
大抵是在埋怨她突然消失了许久吧。
施晏微的头脑不甚清明,眼里泛起氤氲水雾,本能地引导他照她说的做,“你弄疼我了,我哪也不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手腕上传来女郎掌心的温度,宋珩的理智回笼了一些,怕掐伤了她,忙不迭收回手,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极力克制着怒意不去吓到她,“杨楚音,睁大眼睛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施晏微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两天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对着他那薄薄的唇覆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但却是在将他认成了旁人的情况下。
从前求也求不来的亲近,这会子的宋珩却只感受到了痛苦和难堪,似有什么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他,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束缚,无力逐渐感涌上心头,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住对她的渴望,冷着脸推开她。
“告诉朕,你眼前的人是谁?”
施晏微的眸色沉了下来,她不明白,陈让为何会对她这样冷淡,从前她主动亲吻他时,他都会抱住她回应她,与她唇齿相依,紧密相拥。
头有些昏沉发重,强撑着捧住他的脸,疑惑问道:“陈让,你今天怎么了?”
陈让陈让陈让。这两个字几乎要把他逼疯,仿若将他的心架在碳火上炙烤,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妒意和火气,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厉声质问:“告诉朕,陈让是谁,他在哪儿?”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杀人,杀了那个牢牢占据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的力道太大,施晏微的手腕被他捏得吃痛,立时就红了眼圈,挣扎着要从他的手里脱开,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痛。
宋珩被她搅得心烦意乱,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的手腕,见那上面红了一圈,知她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却还是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她陈让是谁。
施晏微被他问得脑子越发混乱,努力想要弄明白他的话,头痛的感觉便越发明显,当下身子一软,不偏不倚地扑进了宋珩的怀里扑。
饶是她如此这般模样,宋珩胸中的怒意仍是分毫未减,当下板着脸道:“杨楚音,你别妄图如此蒙蔽朕,朕今日定要……”
施晏微稍稍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分明是陈让的模样,然而他此时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又像极了她避之不及的一个人,那人从前对她做下的种种坏事开始浮现在眼前,施晏微痛苦地合上双目,迫切地想要陈让抱一抱她,与他亲近一番,消除宋珩往日里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
若两个人心意相通,那种事无疑也是可以令人感到快乐的。
热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施晏微难得主动一次,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衫,又去勾宋珩的脖子。
宋珩垂眸看向她,再难忽视内心对她不可抑制的渴望,掰开她的煺,让她坐在他的煺上。
“杨楚音,是你先勾的朕。”宋珩声音低哑,忍得满头大汗,三两下除开腰上的蹀躞金带,挺直脊背,如她所愿。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温柔的陈让不太一样,仿佛要将她钉死在身上,两弯黛眉轻轻蹙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吐着气,有些语不成调地让他莫要这样急,容她缓一缓。
宋珩不肯依从她,重重一捣,握紧了她纤瘦的肩膀,固执地复又问她:“你眼前的人是谁?”
然,这般问,无异于自取其辱。
施晏微哆哆嗦嗦地捧住他的脸,缓缓道出陈让两个字,实在有些难受,又不舍得抓舀他,只让他蔓些卿些。
话音落下,宋珩几乎是如坠冰窟,浑身一阵恶寒,心凉到了极点,他是天之骄子,素来矜贵高傲,何曾当过旁人的影子,更遑论替身,可他如今竟是借着旁人的身份同她郊欢,与偷来的何异。
想要狠狠地她,让她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可当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眉眼,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吃去她眼尾沁出的泪珠,终是再三克制。
杀了他,只要让那个叫陈让的男人从这个世上消失,音娘迟早还是会喜欢他的吧。
www.youxs.org,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疯掉,不去伤害她。
不知怎的,感觉到此刻拥着她的“陈让”好似很痛苦,施晏微缓缓伸出手去,抚了抚他紧紧皱起的眉心,轻声安慰他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快别难过了。”
回去,回去何处?宋珩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无过多的心思去考虑她道出的话,只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起伏浮沉。
话音落下仅仅数息后,怀中的女郎竟是一反常态地主动迎合他,攀上他的膀子,又去亲吻他的唇。
宋珩见不得她用这样的眼神透过他去看旁人,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只专心在这一事之上。
事毕,宋珩清醒过来,怀中醉意未散的女郎已然累极,伏在褥子上呼吸浅浅,不待宋珩替她清理干净便沉沉睡去。
头一回,宋珩与她同床而眠,却没再从背后去抱住她。
赵国延续前朝旧例,隔日一朝,今日开过朝会,明日不必再上早朝,是以整整一夜,宋珩皆是宿在此间。
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辗转反侧不得安宁,直至天将明时方浅浅入眠。
睡梦中,心尖上的女郎与一个陌生的男郎挽着手,宋珩看不清他的脸,想要上前夺回她,却又发现自己并无具体的形态,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举止亲密,言笑晏晏。
他算什么,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算。熊熊燃烧的妒恨之心似要将他吞噬,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亦不得安生,两手不甘心地握成了拳,额上生出一层豆大的汗珠,衣料被汗水沾湿。
杀了陈让,杀了他。宋珩满脑子只有这样的念头。
外头天色不早了,还是不见圣上出来的身影,张内侍在尚仪局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过去请人,因圣上曾三申五令过,不可叫杨尚仪的名声有任何的受损。
冬日的雪天天色阴沉,施晏微一觉睡到巳时二刻,醉酒后的事情通通都不记得,只依稀能想起自己是坐步辇回来的,姚司赞来照看过她一会子。
昨夜那酒的后颈太大,这会子还有些头昏脑涨。
掀了被子欲要下床,这才发觉两条腿酸软的厉害,别处亦有隐隐的刺痛感。
这些并不是吃醉酒会造成的。施晏微登时心凉半截,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身后还躺着个人,回首去看,宋珩便随着她的动作坐起身来,布着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雄鹰注视狡黠的猎物。
“你……”怎会在此处。
施晏微讶然的话还未出口,宋珩那厮忽地朝她逼近,掐住她的手腕,逼问她:“告诉朕,陈让是谁?”
原来她昨晚是将他认成了陈让。
反应过来的施晏微暗自恼恨昨日不该饮下那杯酒,可即便她不喝,结局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横竖他已知晓陈让的存在,何妨在他心口上再插两把刀,叫他也不得安生。
“陈让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阿耶外,最尊重我、爱护我的男郎,他从未如你这般肆意地伤害我、欺辱我,他待我向来真心实意、体贴入微,我们意趣相投,志同道合,是两个身心皆契合的人。”
施晏微说到此处,迎上他的目光,无比坚定地道:“在我心中,你永远也比不过他,还是莫要再在我身上耗费心神的好。”
宋珩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眸色冷得骇人,可施晏微现下丝毫不畏惧他,由着手腕被他捏得生痛,轻笑一声:“宋珩,照你的脾性,听到这里,是不是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只可惜他不在这个世上,你找不到他的,你也杀不了他!”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东西,曾几何时,他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现如今,他是那样喜欢她,再也没办法那样去看她,换成是她将她视作笑话。
即便这会子恼怒失智的厉害,宋珩仍然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将她怎么样,只能极力在她面前维持着最后一丝高傲,咬牙切齿地扬声道:“杨楚音,你很好!你不说也无妨,朕定会将那个男人寻出来亲手杀掉,也好断了你的妄念。”
施晏微听了,没有半点情绪波动,面色从容地道:“你既这般喜欢做无用功,随你的便。圣上若还有半分气性,就不该再对着一个心有所属、将你视作旁人的女郎步步紧逼,没得自降身份!”
宋珩叫她噎得说不出话,悄无声息地松开她的手腕,越过她下了床,自去穿衣束发,用她昨晚净过面的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冷着一张脸兀自离开了。
衣服倒还好,只是那发束得委实看不过眼,路上遇着他的宫人大多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今日的沉郁,老远就站住了,弯腰施礼不敢多看他一眼。
张内侍卖力地跟在他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索性他还不到四十,倒也吃得消。
行至朝元殿,张内侍方得喘上一口气,观他面色十分难看,少不得在心里暗暗揣测一番,纳罕莫不是那杨尚仪又给圣上脸色看了?明明前段日子他二人的关系还算看得过去,圣上每每见过她都是难掩笑意的,不像先前那样剑拔弩张、圣上每回出来都是板着一张脸。
正这时,宫人送来新洗好的衣物过来,张内侍这才回想起来,圣上的衣物穿得不甚齐整,想必是昨夜在杨尚仪那儿不曾更衣所致,少不得拿上那盘衣物壮着胆子进殿,小心翼翼地询问宋珩可要沐浴更衣。
宋珩正不知该拿什么撒气,坐在禅椅上暗自神伤,许是昨夜不曾睡好的缘故,这会子太阳穴处隐隐抽痛,甫一抬眼,瞧见添漆雕花托盘内施晏微亲手缝制的里衣里裤,恍然间自嘲的笑了笑。
那不过是她拿来哄骗他的东西,并非真心实意缝制给他穿的,这两件衣裤在她心中根本一文不值,可笑他竟还如此宝贝,不舍得时常穿在身上。
他还真是够贱的。
额头抽痛的感觉越发严重,宋珩随手扫开压在那衣裤上的明黄色常服,取了将其取了过来,欲要将其撕成碎布泄愤。
于是张内侍就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圣上拿着两件衣物数次要做撕扯状,可每回都会立时停下,然后攥在手里好一阵子,如此循环往复,终究还是将其轻轻放下。
“滚出去备水。”宋珩忍着头痛说完,只觉看屋中的一切都不顺眼,明明是寒冬时节,身上却出了不少的汗,起身来到窗前,撑起窗子吹着冷风,两手紧紧攥住窗台处的木料,脑海里思绪万千。
她在弘农和晋州时年岁还小,www.youxs.org,她口中的陈让,只可能是在文水时认识的。
宋珩冷静下来,想到这一层,忙令人去传不良帅觐见。
杨楚音,朕一定会杀了他的。宋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被那些怒火和妒意扰乱心智,却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取下刀架上的长剑奔出门去,胡乱地往木芙蓉树干上落剑。
树枝和树叶混着积雪落了一地,宋珩冷声吩咐宫人清扫干净,将那长剑狠狠插在地上,也顾不得那剑鞘被他随手放在了何处。
浴房内。
宋珩双眉紧蹙地泡在水里,忘了涂抹澡豆清洗身体,甚至懒怠寻找舒服的坐姿,就那般倚着桶壁。
在不良人找到陈让,带来他跟前由他亲手取了他的性命前,他不会再去见杨楚音。
宋珩这样想着,轻轻阖上了目,放空自己。
此后的月余,宋珩倒也真的忍住不去见施晏微。
只是每日需要处理大量的事务来让自己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可即便如此,朝臣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圣上近来心情欠佳,无人敢去触霉头,但凡是会让他生气的事,皆是收敛着说,即便如此,还是有那等倒霉的惹得他动了怒,最后还是跪求至太皇太后跟前方得以保全自己。
张内侍每每跟在他身边,大抵也能看出,圣上是越来越不愿意见太皇太后,也不愿听她劝,不过是为着孝道,勉强应付罢了。
直至元日这夜,圣上终于憋不住了。
张内侍瞧见他往尚仪局有去,很有眼力劲地叫人随他去清场,确保杨尚仪居住的地方附近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
施晏微才与王尚仪、姚司赞等人行了飞花令,吃了酒酿,脸上有些微醺酡红,提着灯缓步往居所走来。
因张内侍的特意交代,施晏微分到的是一座半大不小的庭院,且相对独立偏僻,若非有人寻她,轻易不会往这处来。
经过院外的假山时,忽被一道极大的力道攥住胳膊,几乎是被人扯进了假山之中。
手上的灯笼陡然落地,施晏微心下大惊,张唇就要大叫,却被宋珩紧紧堵住了檀口,舌头往她的嘴里探索。
施晏微看清是他,并不同他留情面,奋力挣开他,以最大的力道照着他的右脸打了下去。
巴掌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洪亮。
寒冷的冬季,血液循环微弱,人的痛觉往往会被放大,然而宋珩就像是全然感觉不到痛,再次捧住她的脸覆了上去,牢牢禁锢着她,不给她再次挣脱的机会。
怕山石磨到她的纤背,宋珩毫不费力地让她环在了他的腰上,衣料遮挡住一切。
施晏微扬起颀长洁白的脖子,两手去攥他肩膀处衣料,在她将要骂出口前,宋珩凑到她耳畔轻声提点:“音娘若要骂我,最好趁早,因为待会,朕会让你说不出话来。”
“或者你骂大声一些,让此间的人都知晓你我的关系,往后整个六局的人自当以你为尊,尚宫亦不敢说你一句不好。”
施晏微厌恶他的触碰和动作,“宋珩,你真是卑劣到让我恶...”
然而心字还未出口,宋珩那厢便大力挞伐起来。
施晏微也的确如他所言,再难骂出完整的话来。
良久后,宋珩抱着她出了假山,一路步调沉重地往她的院里进,将她禁锢在窗边。
窗外夜色深深,施晏微实在疲累至极,恍惚间又被他抱在身上,烟花绽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珩满心欢喜地抱她来到檐下,仍是不舍得放过她。
“三年了,音娘,你我相识三年了,这是你我共度的一个元日。朕会永远记得这一日这一刻,你还由我掌控着。”
施晏微累到眼皮都快睁不开,无心抬头去看空中的烟火,反而是垂首咬住他,无声地催促他快些了事。
看了一小会儿烟花,宋珩又抱她闹了两刻钟不止,这才肯偃旗息鼓,将她打理得清清爽爽的。
是夜,照旧越性宿在她屋里过夜,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的小手放到他心口附近那两处落疤的位置,兴冲冲地告诉她:这是他为她落下的第三道疤。
第三道疤乃是她亲手赏下的,是他最喜欢的一道疤。
施晏微听了,只觉得他的疯病越发厉害了,也懒得同他挣什么,由着他将自己的手心覆到他的心口上,雄浑有力的心跳不断传递至掌心,施晏微没有丝毫的心动意动,不多时便浅浅睡去了。
感受到怀中女郎自然入睡,宋珩怕她睡久了会手麻,轻轻将她的手归于原位,找了个熟悉的位置拢住,这才安心睡了。
因夜里闹得太晚,宋珩才将将睡了两刻钟便又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于朝元殿中穿戴齐整举行大朝会。
初一至初七,宋珩每日夜里不在朝元殿里过,只一味潜入施晏微的屋里黏着她,施晏微态度强硬地不给他碰,亦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恼,只管没脸没皮地拥着她睡就好。
转眼过了元日,上元节接肘而至,宋珩于紫薇城城墙上接见万民,头一次,他有了想要她与他并肩站在一处,共同接受百姓的欢呼和祝福的念头。
上元过后,冬去春来。
元日假期,沈镜安快马加鞭往宣州的敬亭山走了一遭,返回汴州时,江晁集结了十万大军,趁蜀地尚有王氏余孽作祟,宋珩派去镇守的守将根基未稳,欲要北上夺取魏博,打赵国一个措手不及,二者难以相顾。
战争一触即发,沈镜安受命领军出征。
宋珩本欲御驾亲征,以薛太傅为首的老臣极力反对,道是赵国建国不过数月,岂可国中无君,且先由卫将军领军前去支援,依战况再行定夺不迟。
宋聿、太皇太后和长公主等人先后又来劝过,宋珩这才作罢。
二月下旬,前线传来噩耗,薛夫人独女宋微澜的长子萧承策死于沈镜安的刀下,先锋薛俸亦在他手底下吃了亏,失了一臂。
宋珩得知此消息,再无法小视沈镜安,令人前去查探他的底细。
阳春三月,黄河两岸开始降下暴雨,洪水肆虐,赵国和魏国皆有不同程度的灾情,沿岸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时下绝非两国该交战的时候,沈镜安思量再三,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汴州,提议暂且休战议和,休养生息后再与赵国一决雌雄。
江晁得了朝臣谏言,亦有此意,遂派使者往赵国送去议和书。
宋珩见了魏国使者,提出要沈镜安亲自前来赵国国都洛阳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