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有自己一人,即便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伊夙蓉也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咬着唇、抱着膝,低声啜泣着。
望着天边的一轮孤月,伊夙蓉的泪水如同翻涌的潮汐,汹涌不已。
这感觉比失恋还要痛苦……
“蓉儿,你在这儿啊。”身后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伊夙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伊夙蓉身边。
伊夙蓉赶紧制住了哭泣,却没能立即擦干脸上的泪水,更无法将红肿的双眸瞬间变回原样——伊夙析一看,便被吓了一跳。
“蓉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哭成这样……”伊夙析赶紧在她身边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汗巾为她擦拭泪水。
“蓉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
伊夙蓉却像是要岔开话题似的问了句:“析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离席半天未归,有些不放心,便出来找找。”
伊夙蓉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竟还有人关心她、惦记她……
伊夙析抚着伊夙蓉的头,轻声说:“蓉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对析哥哥说。”
伊夙蓉的精神已经脆弱到了极点,本就无比渴求依靠,伊夙析的出现简直不能更是时候。
伊夙蓉迟疑了片刻,便禁不住将头埋入他怀中,再度大哭起来:“析哥哥,我看错了人……”
伊夙析被吓了一跳,但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他自然知道伊夙蓉所说的人是谁,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只好先想办法安抚伊夙蓉。
可他却没急着开口,只是抚着伊夙蓉的头,任她在怀中哭泣发泄。
伊夙蓉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嘟囔着:“我太傻、太蠢,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我就该离他远远的……”
伊夙析不会哄人,哄女孩的经验更是几乎为零,先后两次看到女子哭泣,还都是伊夙蓉。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让她哭个够,想着大约如此心里能舒服些。
而伊夙蓉也的确不可能一直哭下去,哭了一会儿,终于有些累了,泪水也终于止住,可她却浑身无力,依然靠在伊夙析怀中。伊夙析依然没说话,默默为她擦着眼泪。
伊夙蓉低声自语着:“女子身世如浮萍,若是嫁错,那便毁了一辈子……”
“正因如此,择选夫婿之时才慎之又慎,可蓉儿也无须害怕,有我伊家为蓉儿撑腰,定不会让蓉儿嫁错。一个不成,就多看几个,多‘做客’几次也无妨。我伊家的女子不愁嫁。”
伊夙析的话随是充满暖意,可伊夙蓉还是忍不住撇撇嘴:“可终究还是要嫁的……”
这话不禁让伊夙析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蓉儿不想嫁吗?”
伊夙蓉忽然坐了起来,擦了把脸:“我不想嫁!我只想发愤图强,治病救人!”
伊夙析忍不住笑了下,她这话,也的确是又励志又好笑,伊夙析也只当是一时意气的玩笑话。
“可真不愧是我伊家的女子。可女子一人终是太苦太累,终究是有个人陪着伴着才好。蓉儿也不必因为一两次的遇人不淑而心灰意冷。”
伊夙蓉扭过头望着伊夙析,终于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两人坐在这台阶之上,谈心许久,晚些时候,便直接返回宫室之中,却再也没返回晚宴。
华承欢返回到坐席之上,有些失魂落魄,可他这份复杂心绪,却无处诉说。
廷傲返回坐席之后,刚才刚坐下就已经在后悔,心中焦急不已,却也不能随意离席,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根本无心再观赏任何表演。
望着对面一直空空如也的坐席,他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已。好不容易等到韩公公回来,一番耳语之后,忐忑和担忧消散,可懊悔、焦急的情绪却未能缓解分毫。
只怕这一时的冲动,要酿成大祸。
晚宴结束之时,天色已晚,伊家之人和华家之人住在一处,那院中人很多,想要私下会见伊夙蓉,根本不可能。廷傲都已经悄悄来到院外,可徘徊许久,还是只能叹息折返。
翌日清晨,廷傲早早起来,却依然没什么好对策。可出了这行宫,想要见伊夙蓉,只会难上加难——即便他已经登门提亲,可亲事并未定下,他和伊夙蓉之间还什么关系都没有,想要登门拜访,没有个合适的由头也不行。
回去的路上,廷傲的叹息几乎一刻未停。
他自责之余,也对自己昨夜的行为纳闷不已,他分明已经久经磨砺,自认已经摒弃许多缺点,可为何昨夜竟能突然破功……如此一来,只怕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圣医山庄里,裘氏老早便叫下人开始准备,一行人返回之时,迎接他们的是一桌好酒好菜。
此房、三房的几人不禁暗暗感叹,可真不愧是长房主母,如此周到体贴。
三房之人难得齐聚一堂,共用午膳,席间的气氛也颇为和谐。
午膳后,三房的三位兄弟直接移步到议事厅,共商族中之事,其余人等皆各自离去。伊夙蓉才刚回到院中,还没等进屋,裘氏竟然就已经过来。
伊夙蓉忍不住问道:“母亲,不知什么事这么急?”
裘氏眉眼含笑地挽着伊夙蓉的手,故作神秘地小声说:“蓉儿,你可真是好福气,也别怕折腾,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去佩王府吧。”
伊夙蓉瞬间惊呆,哈?她才刚回家,还没等进屋呢,就要去佩王府?
虽说提亲已经是老早之前的事,“做客”也早就已经商量好,可……可这也太急了吧?
裘氏一眼便看透伊夙蓉的心思,便稍微解释了两句:“昨日谦妃娘娘特地差人从宫里送礼品过来提醒,今早佩王府又特地来人明示,若是我们还不快点,那倒是显得怠慢了。”
谦妃是佩王君廷的生母,这还没定亲,她竟然就特地送礼品过来,看来的确是对这事非常重视,且很有诚意。
伊夙蓉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正打算躺平认栽的时候,苍术忽然匆匆跑来,对裘氏耳语几句。
伊夙蓉不禁偷偷挑眉,莫非,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