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时候的事啊?谁家的姑娘?她是干啥的?谁给你介绍的?姑娘家里是干啥的?”
夺命连环必杀五连问啊!
李阿姨此刻站起身来,激动的脸都红了,她也把杜卫国当成小儿子,天天给他张罗对象,这会能不激动吗?
“呃,就前几天我休息的时候认识的,她叫赵英男,也是大学生,我们是自由恋爱,她家是部队干部。”
“啊?真有对象了啊?你不是没心思搞对象吗?”
“阿姨,你说缘分这个事,来了她挡也挡不住呀。”
“那你们咋认识的啊?”
“图书馆认识的,有小偷偷她钱包,我就见义勇为了,她当场就跟我表白了,我觉得她也不错,就在一起了。”
“那你们~~”
“刚刚牵手,一共就见了3次,我最近天天上夜班又修房子,黑白颠倒的,事情又多,也没机会见她。”
“那姑娘漂亮吗?”
“嗯,漂亮,大个,白净,有文化,还时髦,我一眼就相中了。”
“哎呀我去,行啊!小杜啊,你这太厉害了,不声不响就把对象给找了,那你啥时候领过来让阿姨看看啊?”
“阿姨,还没到那步呢,现在还早点,等到了火候,我就领她见家长了。”
“嘿嘿,行,嘿嘿嘿,看你当了几年兵,人还没傻,还一套一套的,快多吃点,瘦不拉几的到时候人家家里再看不上你。”
“哎,哎,我多吃。”
小杜同志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后背都湿透了,5真5假果然是骗子的黄金比例啊。
老红娘李阿姨生生被小杜给蒙住了。
过几天就说黄了呗,多简单的事啊,理由都是现成的,嫌他没文化,是个大老粗。
你就说杜卫国这孙子多损吧。
吃得溜饱,杜卫国告别了李阿姨,溜达到了保卫处,这会还没到5点半呢,也不想折腾了,小杜直接去装备科领了枪,跑到南门值班室里蹲一会。
郝科长正好也在值班室,看见杜卫国,打了个招呼“今天打枪去了?”
“嗯,科长,我今天可是打了爽。”
“除了满身的硝烟味,还有一股子肉味,看来表现不错,处长奖励你了。”
“那是,科长,别的咱不敢吹,打靶,我还真是谁也不服。”
这时候工厂已经下班了,大家伙都到外边去了,值班室就剩小杜和老郝,给郝科长上了一颗烟点上,肯定是大生产啊,反正郝科长也不咋挑烟。
至于下午顺的没拆封的滤嘴小熊猫,留在蒋东方家了,那玩意他可抽不起,他密下一个打火机就够用了。
“小杜啊,你一会去牛大壮家一趟。”
“啊?科长,他家咋的了?又出啥事了?”
郝科长从兜里掏出一张介绍信,轧钢厂后勤科,后勤仓库协管员,临时工。
“接班是不可能办成的,后勤临时工吧,过了年能转正。”
“科长,您这?”
“小杜啊,我知道你爹肯定告诉过你别和我深交,但是你爹肯定也会说,我可信吧。”
“嗯,这两句话我爹临终时候都说过。”
“所以,你可以不深交我,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坑你。”
“得嘞,郝叔,之前是我眼皮子浅了。”
“呵呵,小杜,你比你爹强!”
“郝叔,我还有一个事。”
“说说。”
“辣椒酱都断了好几天了,啥时候来货啊,说真的,这事在我看来可比黄桂兰重要多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活土匪啊,我也断粮了,忍几天吧。”
杜卫国,此刻听得出来,郝山河这是真心在笑,非常难得的情绪外放。
王霄来了,和郝科长交接完毕,小杜和他打了个招呼,骑车去了苦水井胡同大杂院。
黄桂兰家,此时正凄风惨雨的,倒也不是揭不开锅,吃不上饭。
牛大壮已经判了,28年,基本上这辈子是出不来了,婚也已经离了,从今往后黄桂兰就是自由人了。
本来对她来说,这些是好事,但是没了工作,以后就没了收入,就是如今住的这两间破棚户也不能继续住了,只能回农村挣工分了。
他家里本来就是重男轻女的厉害,她爹为了给他哥凑钱结婚,17岁就把嫁给牛大壮了,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卖,就为了8块钱和70斤棒子面的彩礼。
她这要是回去了,家里根本是一点力都借不上,还得自己盖土坯房,要不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回了公社她一天能挣7个工分,大妮8岁了能勉强算3个工分,5口人也就是勉强饿不死的水平,油盐都得按粒吃。
家里现在还有17块7毛4分钱,42斤粗粮票,10几斤棒子面,要是回村,这点钱勉强够搭一间土坯房的,还是连电灯都没有那种。
她从来都不怕吃苦,但是孩子们都这么小,怎么吃得了这种苦啊?
想到今后的日子,黄桂兰不禁有些绝望,不禁泪流满面,已经懂事的大妮,二妮,懵懵懂懂的三妮,四妮看着妈妈哭,也都跟着哭。
二妮把舍不得吃剩下半块糖递给黄桂兰,“妈妈,你别哭了,给你吃糖,可甜了。”
看着半块大白兔,黄桂兰不禁想起杜卫国,那个曾经点燃她生命希望之光的男人,唯一不求回报善待她们母女的男人。
他说试试看让我接班,估计他那么忙,都已经忘了吧。
唉,我凭啥要求人家呢,要不是他,我和二妮可能都已经被牛大壮那个畜生砍杀了。
人家救了我和孩子的命,我还想让人家帮忙找工作,我可真是厚脸皮得寸进尺啊。
你看看,这就是所谓人性的区别了,都是差不多处境,秦淮茹就会考虑如何才能让你帮她,心安理得,从来不会记着恩情。
而黄桂兰恰好相反,人家是只记恩情,考虑的是人家凭啥帮她。
黄桂兰正胡思乱想呢,锅里的棒子面糊糊都沸出来,抹了一把眼泪,赶紧把锅端起来,放在一边。
当当当!此时有人敲门。
“黄桂兰同志,你在家吗?我是保卫科杜卫国!”
听见杜卫国的声音,黄桂兰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打开了门。
是他,真的是他,还是那张英俊到无可挑剔的脸,淡淡的温暖的微笑,有点暗淡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他自己在发光一样。
黄桂兰楞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像在做梦,又仿佛是真实的。
杜卫国看着眼前发呆的黄桂兰,轻轻叫了她一声“黄桂兰同志。”
“啊,啊,杜干事。”回魂了一般的黄桂兰瞬间满脸通红。
“黄桂兰同志,我要和你说点事情,我能进去吗?”
“啊,啊,快请进,不好意思啊,杜干事,我刚才想事情走神了。”
“呵呵,没事。”
小杜同志笑容非常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