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父亲的这个灵牌之前家里是没有的,就是在以前的老程家,程家博死后,因为没有带回尸体,只在后山坟群立了个衣冠冢,这还是老程家人当年为了堵人口舌不得不做的表面功夫,至于灵位,当然不会供奉在家里。
郭喜安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毕竟于她而言,他到底只是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自然牵引不到她的情绪。
而现在家里的这个灵牌,之所以还放在家中,也只是郭喜安想用来吓唬老程家人,以及让一些其他对自家不怀好意的人产生恐吓威慑效果的一个道具。
虽说家里设了这一个灵位,郭喜安平日并没有在意,也没有供奉过,只相当于摆设,她完全忽略了这个灵牌所代表的那个逝者,那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虽然从未见过,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藏着对父亲的憧憬和渴望的吧。
这个灵位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达到目的的工具,可对孩子们来说,只怕是有不一样的情感的。
郭喜安有些内疚,自己完全没考虑到两个孩子的脆弱情感。
给孩子们擦干净脸,让他们自己坐着小板凳泡脚的间隙,她去厨房找了一个敞口小碗过来,将桌上的三个小酸梨放了进去再摆在灵位前。
先前买的香炉也重新找了出来放上,旁边还放着之前没用完的香。
俩孩子洗好脚好奇地跑了过来,“娘,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郭喜安把香炉放正,蹲下双目平视两个孩子,握住他们的小手:“虽然父亲不在了,但他也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保佑着我们向佑向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娘亲和大姨也会一直陪着你们,不会让我们的小宝贝寂寞的。”
向佑向泽没想到娘亲注意到了他们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父亲又止不住的情绪低落,扑到娘亲怀里埋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郭喜安环抱着他们,拍了拍他们的后背,柔声道:“要不要给父亲上柱香?”
俩孩子还是没有说话,但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郭喜安点了两柱香递给孩子,看他们小小的身子,却都像模像样地捏着手里的香对着灵位磕头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认认真真地踮着脚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晚上睡觉时,两孩子出奇地粘人,都要郭喜安搂着睡,郭喜安一边搂着一个,轻声哼着童谣哄孩子们入睡。
家里盖了新房后,房间充裕起来,大丫二丫两姐妹已经不和她们娘亲住了,小姐妹两个单住了一个房间,三丫还是和郭喜春住着。
原本在向佑向泽入学后,郭喜安便计划着得让他们两个也分房开始独立睡觉的,现在看着两个孩子紧紧抱着自己才睡着的小脸,她的心里软了一软,算了,过了这两天再说吧!
......
进入十一月份后,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好在家里前两个月就已经抽空在做冬衣了,秦虎夫妻俩之前送来的两大袋棉花派上了用场,家里人一人做了两套冬衣,一套稍薄的一套厚厚的,厚的那套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绝对暖和,留着最冷的时候穿。
这几日的天气虽然中午还能出会儿太阳,早晚气温却有了过冬的感觉,郭喜安已经给孩子们换上了那套薄冬衣。
向佑向泽还得每天往返书院读书,这时候便受罪了不少,早晚都是最冷的时候,坐在露天的毛驴板车上行驶于山间道路,那冷风是呼呼地往人衣服里钻。
郭喜安便带上一条薄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最近几天接送孩子的时候,向佑向泽兄弟俩变得沉默了许多,郭喜安开始只当是天气太冷了,孩子们才不想说话,直到这天晚上给向佑洗澡时,发现他的胳膊和腰间有几块青紫斑痕,郭喜安立马紧张地询问:“怎么受伤了?”
向佑却是不自然地扭过头,小声道:“不小心磕碰到的。”
看着他躲闪的神色,郭喜安很是怀疑,可向佑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还使出了平常只有向泽才会用的撒娇招式:“娘,好了吗?好冷哦!”
郭喜安只好歇了追问的心思,快速给孩子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帮他把头发擦了擦。
擦完头发,向佑明显害怕郭喜安又问伤痕的事,抢先道:“我去厨房烤火了。”说完便一溜烟地小跑了出去。
郭喜安也没拦他,这孩子一向沉稳,心思也比一般小孩成熟许多,他不想说的事,还没那么好问出来,还不如从另一个方向入口。
换了新的热水,郭喜安把弟弟向泽叫进房间来洗澡。
小向泽三下五除二地自己脱光衣服,主动坐到木盆里,郭喜安用瓢舀了热水往他身上浇,再用皂荚给他身上头上打上泡沫。
小向泽很喜欢洗澡,欢快地自己倒腾着小手给自己搓澡。
郭喜安一边为他抓洗着小脑袋,一边闲聊似的询问:“今天学习怎么样啊?你和哥哥有没有听不懂被夫子批评打手心的?”
“才没有!”小向泽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我每天的功课都认真完成了的,哥哥的功课做得更好,每次都要被夫子夸奖的。”
“哦,这么厉害啊!”
受到夸奖的小家伙便挺了挺小胸脯,有些得意地想要摇晃小脑袋,才一动想起娘亲还在给自己洗头,立马又乖乖坐好,只动嘴道:
“哥哥可聪明了,每次功课都能被夫子们表扬,班上所有的夫子都喜欢他,不像那个朱康适,白长了个大个子,脑子却笨得要命,每天都要被夫子批评,今天还被罚站了呢。”
小向泽的话里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郭喜安挑了挑眉,自家的孩子她是知道的,小向泽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却绝不是那种会因为同学受罚而幸灾乐祸的人。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叫朱康适的孩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