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程家博回了她一句,却有些气喘吁吁。
郭喜安皱眉,见他额冒冷汗,胸口的绷带又渗出血迹,气不打一处来:“还说没事,伤口都崩开了,我说你这人,有什么事叫我就是,你把自己搞严重了,麻烦的不还是我吗?”
郭喜安是真生气,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可瞧着他面色发白的样子,更多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想要把人扶着坐回床上去,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男人是真高啊,像现在这般微微佝偻着身子,她都还不到他的肩膀高,要是站直了身子,怕得一米九多的身高接近两米,不是缺衣少食吗?咋能窜这么高个儿?郭喜安心里暗暗腹诽。
程家博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床上,郭喜安才问:“你是要做甚?和我说就是。”
程家博沉默的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到底还是低着声音开口道:“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从昨天到今天,喝下的东西不少,特别是刚刚又喝了一大碗汤药,忍了许久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为这事?郭喜安翻了个白眼,她倒不觉得这是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吃喝拉撒,再正常不过,就是气他不声不吭的,伤成这样严重还逞强,可不就是添乱吗?
“行了,你就待屋里吧,我去给你拿个桶来。”郭喜安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程家博又叫住了她,不自在道:“不需这么麻烦,还是请你把我扶到茅房那边,我自己来就行。”
郭喜安一口拒绝:“咱家茅房在院子外面,离得可不近,你这身体怕是撑不住,还是别折腾了。”
村里的茅房可都是旱厕,当初家里建新房的时候郭喜安原本不想建成旱厕,打算弄成一个简约版的洗浴厕一体的那种,里面放便桶,每天更换刷洗就行。
被郭喜春严词拒绝了,开玩笑,粪肥也是农家的财富,种地人哪有嫌粪臭的,村里就是再穷的人家,那都得挖一个简易的粪坑,这可都是农家肥庄稼的好物,说什么都不让她那样干。
郭喜安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但也嫌臭硬要把茅房盖到院子外去,所以郭家的茅厕在院外还有十几步远的一个角落,确实距离不近。
程家博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郭喜安找来了一个木桶,把桶往地上一放,冲程家博道:“行了,你用吧!”
那便桶放在离程家博不远的墙边,他扶着墙慢慢挪过去,到了便桶处却是不动了,转头去看郭喜安。
郭喜安正等着他用完好收拾呢,见这人没了动作转头来看自己,莫名其妙,不耐烦道:“干什么?还要我帮你扶着啊?”
程家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
半晌他才艰难地道出一句:“你,出去!”
郭喜安嘁了一声,“什么毛病!”她还不是怕他摔尿桶里去了,以为她稀得看呢,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虽然没什么好气,到底是转身出了房间。
独留下程家博一脸的一言难尽。
......
傍晚去镇上接孩子下学,郭喜安和陶老他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对让老程家占了便宜的事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陶老听了却批评她眼窝子浅:“那样一户人家,能这样解决已经是万幸,别说一百两,为了你们以后的安生日子,便是再多也是值得的,能用银钱买断这样的关系,省却了多少麻烦,你们一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和这样的人家撇清关系,便是免除了后患。”
郭喜安也是晓得这个道理的,就是觉得太便宜了老程家,被陶老再一这么说,也想开了,总而言之,能甩开老程家都是一件大好事,其他的细枝末节也没必要太在意了,以后自家在村里便算是自立门户,没有了那么多的狗头亲戚和长辈,便没了那么多道德绑架的破事。
郭喜安心情又转好,还特意去市场买了只鸡和猪肚回家,准备今晚做道好菜,也当是庆祝一下。
回到家里,向佑向泽挎着的书包都来不及放下,便迫不及待地往程家博睡的那个房间跑去,郭喜安看得有些吃味,小声嘀咕:“小没良心的,有了爹就忘了娘!”
嘀咕归嘀咕,也没去管他们,拎着买的菜肉往厨房去准备晚饭了。
“我们回来了!”才进房间,向泽便很是兴高采烈地喊。
程家博瞧见两个孩子,神色柔和下来,想了想又“嗯”了一声。
样子看着不甚热烈显得冷淡了些,小向泽也不在意,拉着哥哥噔噔噔地跑到他床前,眼睛亮亮地叫了一声:“爹!”
程家博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点着头应了声。
小向泽便更高兴了,又连叫了三声,声声都有回应,他便像是叫出了滋味似的,叫得更欢,还推了推身边沉默的哥哥:“哥,你咋不叫?”
向佑红了小脸,严肃着声音道:“又没什么事,瞎叫什么?”
小向泽可不依了,和他理论:“怎么能是瞎叫呢,况且你不是也很喜欢爹爹吗?今天还和钱贵哥哥说了好久,怎么对着爹爹就不说话了?”
向佑的脸更红了,有些慌乱地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小向泽不依不饶:“那你叫啊!”
程家博瞧着向佑脸更红了,只当这孩子是还不能接受他,开口道:“没事,不想叫就不叫,随心就好。”
“哦!”小向泽虽还有些心有不甘,到底是闭上了嘴巴。
话痨小向泽不说话了,屋里一下就安静起来。
程家博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绞尽脑汁想着以前看到的父亲和孩子相处的画面,学着之前在京中自己的顶头上峰面对自家小女儿的样子,柔声询问:
“听你娘说你们都在镇上读书,今天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小向泽又来劲了,叽叽喳喳分享起来,就连向佑也不再是默不作声,时不时地补充几句。
程家博没有念过书,原本是不识字的,直到去了军中,渐渐地要处理越来越多的军务,不识字可不行,上峰还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教他认字的先生,如今他也能识得一些字了,虽不是个白眼瞎,可认得的字也不算多,勉强能看军报的程度而已。
两个小家伙此时说的很多书本知识他很多听不懂,但瞧着两个孩子说起这些神采飞扬的样子,程家博也耐心地倾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