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明天是你和你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吗?你今晚喝醉我倒没什么,你留这睡或者我送你回去都可以,但你老婆会怎么想?”张自州听完一愣,随后惊呼:“对哦!”他看向姜云满,抱歉道,“对不住了兄弟,我们改天再喝,我酒量不行,要是醉醺醺的回家,我老婆会不开心的,还得照顾我一晚上。”姜云满表示理解,并说:“没关系,那这样,一会儿我送你两瓶酒你带走,也算是我对你们夫妻俩结婚纪念日的祝贺。”张自州哪好意思收:“不用了不用了,兄弟你也太讲究了,酒没喝了下次再约就行。”“你不用有负担,都是我家自己酿的酒,略表心意。”姜云满去冰箱拿了瓶果汁,给三人都倒了一杯。他带头举杯,由衷笑道:“毕业都好几年了,我没想到还能和同届校友这样坐下来吃顿家常便饭、聊聊闲天儿,我有幸遇见了一段珍贵难得的缘分,以后我们常来常往,争取友谊地久天长。”“边既,张自州,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敬缘分。”毕业一踏进社会,离了象牙塔,伴随年岁增长,大家好像都难逃一劫。与人交往经常虚与委蛇,真诚待人成了笑话,友谊地久天长这样的话更是可遇不可求。一部分人纵有老友在旁,但羞于表达,还有一部分早就孤身一人,少年意气也被世俗消磨殆尽。姜云满这番诚意满满的率真表达,别说边既了,连张自州都听得有些许动容。两人纷纷举杯跟姜云满碰了一个。“敬缘分。”“敬缘分。”吃过晚饭,姜云满说到做到,去卧室顶柜里拿了两瓶酒,用袋子装好送给张自州,还邀请他有空再来玩。小区门禁有规定,非本小区车辆,出入都要刷卡,边既必须把张自州送到小区门口,否则他出不去。这一路上,张自州嘴巴就没停过,把姜云满夸上了天,三句不离一句撺掇。撺掇边既赶紧把姜云满追到手。边既一开始还反驳,听到后面腔都不搭了,好不容易等张自州把车开出小区,车刚靠边停边既就要下车,一秒都不想多待。再待下去耳朵都要长茧了。张自州一把拦住他,长臂一伸把后排的袋子捞到怀里。“你先别走,跟我一起看看姜云满送我的酒。”边既兴趣缺缺:“你自己回家看。”张自州坚持:“一起一起,万一他嘴上说是自己家酿的酒,实际上送了我两瓶好酒,那我再收着就是占人便宜了,你等会儿回家直接帮我还回去。”倒有几分道理。边既松开车把,勉为其难多待一分钟。结果还真让张自州说中了。姜云满送了张自州两瓶极好的浔塘女贞酒。“……我靠?两瓶国酒系列的女贞,还都是80年代产的!这这这这也太贵重了我的妈呀,都够我这辆车的首付了!”张自州上次碰这么贵的酒还是在设计院上班的时候,有次陪院里领导接待上市公司老总。边既也愣住了。他知道姜云满家境好,可是随手一送的礼物都如此贵重,属实在他意料之外。“这我不能收,你帮我还回去,哦不,不行,我先感谢一下人家。”张自州把两瓶酒原封不动装回袋子,找到刚加的姜云满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感谢礼物并婉拒的语音条。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姜云满的回复。“我没唬你,女贞酒是我家产业,这怎么不算我家自己酿的酒呢。”“,就两瓶白酒,没有你说的那么贵重,我妈还给我留了一箱70年代产的,我今晚没找到,不然就送你那个了,这两瓶你先拿回去凑合喝,回头找到年份更久的我再送你。”“……”“……”两条语音播放完毕,张自州和边既足足在车里沉默了三分钟。打破沉默的是张自州的一声长叹。“既,还是你高瞻远瞩。”张自州抱着他的大g首付思绪游离,晕晕乎乎,语重心长。“你和姜云满做朋友挺好的,我想开了,我再也不撺掇你追他了。”“虽说咱条件不差,但架不住人家门第实在太高,豪门日子难混,你又生不了……猴子捞月一场空,咱还是努力经营公司,做大做强,再过一百年说不定你们就门当户对了。”第18章 装0最后那两瓶酒边既还是让张自州收下了,没往回拿。“姜云满是个想法简单的人,他送你的时候肯定没有考虑酒本身的价值,只想着这是自家酿的,这酒味道不错,所以给你尝尝。说到底,酒只是一种心意的表达,而不是基于价值上的等值交换,你要是因为价格昂贵推三阻四不收,他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而难过。”张自州被他一番话说服了,可还是发愁:“话虽如此,但礼尚往来,这个情我可怎么还。”边既却忽然提起:“你妈妈做的小咸菜好吃,配粥一绝。”张自州与有荣焉:“当然了,祖传秘方你以为呢……不是,我这正发愁呢,你跟我扯什么小咸菜啊。”“你是不知道怎么还人情吗?回头送点阿姨做的小咸菜给姜云满。”“你在逗我吗哥们儿。”“我认真的。”边既跨步下车,顺手给他带上了车门,“你试试,姜云满要是不喜欢我跟你姓。”张自州无语道:“我妈做的小咸菜值几个钱啊!”边既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在你眼里。你怀里那两瓶堪比大g首付的酒,在姜云满眼里也不值钱。你俩都对,没有谁对谁错,成长环境不同导致价值观不同,不必追求趋同,彼此尊重就好。”“他送你自家酿的酒,你回赠他自家做的小咸菜,有问题吗?没问题。什么情况下才叫有问题?他送你两瓶三四十万的酒,你回赠他不值钱的小咸菜,这叫有问题。”“我说了,他是个想法简单的人,你越用世俗的弯弯绕绕揣测他,越揣测不到点上。”几句话给张自州都听愣了,不由感叹:“靠,你们真的才认识不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一起长大的。”边既轻笑一声:“我倒是想。”要是他们之间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何必对他说谎。送完张自州回家,姜云满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在客厅打电动了。听到关门声,姜云满往玄关瞄了眼,视线又回到电视屏幕上,边操作手柄边说:“你回来了,餐桌厨房我都没收拾哦,你让我给你留着。”边既换上拖鞋,弯腰把外穿的鞋整齐摆好才往屋里走:“好,我来收。”“做了饭的衣服一股油烟味儿,我扔洗衣机了,没摁开始,不知道你有没有衣服要洗。”“有,你玩你的,一会儿我弄。”“好,辛苦你了。”“没有的事,你做饭更辛苦。”边既没马上换家居服,等收拾完饭后战场、洗了澡才换。洗完澡,边既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去了阳台,打开洗衣机的门,把自己的衣服跟姜云满的放在一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的衣服一起进洗衣机了,但看着两人混在一起的衣服,还是会本能开小差,还是要靠人为干预才能拉回正轨。边既往衣服里放了一瓶盖留香珠,关门,倒洗衣液,启动洗衣机,做完这些,他在阳台站了几分钟,想让自己吹吹风静一静。长久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个情绪稳定、专注力ok、自制力也ok的人。直到这段时间,因为住在一起的原因,只要在家,他和姜云满都是高频率的相处,晚上甚至都睡在一张床上。生理反应带来的躁动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浮躁。面对姜云满,边既感觉自己越来越静不下来,一些不该有的欲望总是无法彻底抹杀,总是不受控制蠢蠢欲动。他不是在抱怨姜云满什么,陪姜云满睡觉,解决失眠问题是他心甘情愿,他只是对自己的欲壑难填感到无力。认识了就想变得熟悉,熟悉了就想加深了解,了解了就想成为特例……说是要知足,其实一直没有知足过。“外面什么景色那么好看?”一声比夏夜晚风清润百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愁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姜云满搁下游戏从客厅走到了他身边。他四处打量,确定都是见惯的景色,没任何特别之处后,语气变得更加疑惑:“楼下公园的路灯都关了,到处黑漆漆的,你到底在看什么?”边既觉得自己大概离疯不远了。否则怎么会连姜云满一头雾水问他在看什么的样子,他都觉得好可爱。边既深呼一口气,冷静。“什么也没看。”“就吹吹风。”夏至过后,暑气渐重。晚上就算有风,吹在身上也没什么凉意,还因为跟每家每户空调外机吹出的热风混在一起而升温不少。这种情况下站在阳台吹风,与其说是惬意放松,不如说是自找罪受。炎炎夏日,姜云满理解不了边既,洗完澡为什么放着客厅好好的空调不吹,要在阳台蒸桑拿。同住一个屋檐,纵然姜云满感觉阳台太热想立刻回客厅玩游戏,还是耐着热关心了一下他的室友。“你是不是有心事?”边既知道姜云满怕热,晚上睡觉空调必须开二十三四度,普遍人感觉正好的二十六度,用姜云满的话来说,根本感受不到冷气。这不,才一会儿功夫,边既注意到姜云满的额头已经热出了一层薄汗。自己明明不耐热还在没空调的阳台关心他的心情好坏,边既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有,姜云满会一直这么陪他聊下去,聊到他心情好转为止。说到底千头万绪不过是他自己庸人自扰,跟姜云满又有什么关系,不该让他在这里陪自己挨热。边既对姜云满笑了笑,神情放松宽慰他:“吃饱喝足,我能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