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江书砚也是因?着对他们二人比较熟悉,从他出声时?就发现了端倪。果然在他不耐烦后,周平就发出信号,钓鱼的人自己就蹦了出来?。

主仆二人,蹩脚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损招。

霍真真这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仰头道:“我?的手?下当然要听我?的,再?说?,江侍郎这不是被我?哄好了。”

“哄?”江书砚回味着个这个字,神色意味不明。

霍真真身子后仰,不乐意道:“怎么,没哄?”

她可?是都搬出自家侍卫来?当劫匪了,这要传到荆州,周平得被人笑话死,他们主仆二人可?是牺牲很?大?的。

江书砚低笑出声,微凉的指尖点了下她的眉心,笑意在胸腔震荡,语气愉悦:“哄了,郡主哄得很?好。”

她有用心去想,他已经太满意了。今日这一出本就是意外惊喜,便是再?乌云压顶,气氛压抑,也影响不到他。

“既然这样,那能?告诉我?,方才,你脸色怎那般凝重?”霍真真和周平不是在这个巷子等他的,是从一开始他出宫门就跟着他的。

那会儿他的脸色黑的像是要将人一口吞死,周平那时?还?问要不要换个日子,霍真真当下就决定今天必须得把人哄好。

定然是在朝堂上有事!

江书砚一怔,边境闹事,朝堂议论纷纷,如今的荆州怕是已经不太平了。cizi.org 永恒小说网

那封家书他递给了陛下,却没得到只言片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告知面前的少女,荆州的战报已经送至朝廷,甚至,战况惨烈,霍将军也受了轻伤。

金銮殿上,向来?温润的陛下大?发雷霆,诏令众朝臣明日必须给出解决办法。

这些消息,将军府的公主不知道,面前的明珠郡主亦不知道,江书砚理智告诉自己,要尽快将实情说?出来?,嗓子却像是被一滩墨水堵着,说?不出话。

“恩?江侍郎怎么不说?话?”她脸上笑容洋溢,江书砚实在不忍打破。

他闭了闭眼,想到方才刚教过她要事事沟通...

“郡主...”江书砚语气严肃:“可?否带我?去将军府,我?有事要报。”

霍真真的笑僵在脸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低声问:“和那里有关?”

“恩。”江书砚缓慢的回答。

“走吧。”霍真真垂着头,沉默的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没再?多说?一句话。

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多,隐隐能?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传出来?,街道上的商贩吵闹的嚷嚷着收摊回家。

打雷了,快要下雨了...

“混账东西!他怎么敢的?”建成?帝坐在龙椅上,大?力将书信拍在桌案上,笔架上的毛笔被震的四处晃荡。

站在下面的太子宋哲璋,神情镇定的缓声道:“父皇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他将手?上的书信一甩,直接扔到宋哲璋的身上,怒骂:“你看看你这姑父,本事大?了,在外面待了十几年,敢命令起朕了!”

这封信就是方才江书砚递上来?的,建成?帝看到第一行字就已经气血.翻.涌,想要破口大?骂。硬是端着皇帝的修养,忍到将众人都遣散了才发.泄出情绪。

他气的坐回龙椅,抬起桌边的陶俑摆件就想朝地上砸,举起半响,到最后还?是冷哼一声放了回去。这是他行冠礼那年,霍天成?和永安一起捏的泥偶。

他真是胆子大?了,边关出这么大?的事,竟瞒到他已经受伤才上报。

宋哲璋捡起书信,一目十行,越看眉心锁的越紧,到最后他心底一片冰凉,这姑父真是狠人,但凡父皇别有用心,抄了整个将军府都不是问题。

“儿臣斗胆,是否姑姑已经在燕都城?不知她可?否知道书信内容?”他思索再?三,启唇说?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建成?帝的眉毛又翘起来?,向来?温文?尔雅的人恨不得把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骂出来?,连宋哲璋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第一次对自己的父皇有了新的认识。

他安抚道:“当下之急是否要派兵增援霍将军?”

“增援个屁!你看他信里有提一句让我?增援?他想死在荆州谁能?挡住他?”建成?帝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见有将军打仗拒绝朝廷派援军。

“那永安?糟了!”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气道:“都怪他把我?气糊涂了,这信是江书砚送的,战报是金銮殿讨论的,她便是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只要战报消息一出,她就明白霍天成?是在骗她回京。”

“来?人!给我?快马加鞭去江侍郎府上...”

宋哲璋见状连忙出声劝告:“父皇可?有想过,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边关战事不日城中自会有消息散开,您即便下令,也只能?让姑姑晚知道几天,又有何用。”

“当务之急,应是想出对策。”

他自小便知父皇同远在荆州的霍将军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后来?姑姑嫁给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万万没想到的是,十多年不见,霍将军竟是敢送上这样一封信。

他当真是笃定父皇信他,愿意配合他。

建成?帝按着发胀的额头,平缓下躁动的情绪,无奈道:“他自小就是个大?胆的,可?他这样做,若是真出了事,让我?该怎么和永安交代,如何向霍老夫人交代。”

“当年,我?本就不同意他去荆州,如今归期已至,他却送我?这番大?礼。难道我?大?宋朝堂,没了他这般牺牲,我?就揪不出来?里面的毒瘤?”

建成?帝深知,当年霍天成?远走就是为?了给暗地的人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伺机而动的漏洞。可?惜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直到近一年才被他们摸到行踪。

他们笃定,帝将已离心。

一招引蛇出洞,让霍天成?远走十几年,如今他又如何做得出拿他去牺牲换得大?宋安康。

“父皇,儿臣认为?,先?要做的该是安抚好姑姑和表妹,我?知表妹并不是个蜗居后宅的人,若这事被她知道,又岂能?坐视不管,等着自己父亲出事?可?她若非要回荆州,岂不是坏了霍将军的计划,谁又能?将人挡住?”

宋哲璋的话,让建成?帝的心沉了又沉,永安或许明白某些事情的重要性,但真儿毕竟刚知道聂家过去的遭难,本就愤懑不平。

他心上像被人压了块巨石,搬不走,挪不开,重的他快要直不起腰。

建成?帝双手?撑着额头,躬着背,半响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哲璋安静的站在一旁,兹事体大?,其中牵扯的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他到现在想起信里的内容还?会倒吸一口凉气。

向来?洒脱的三王叔,竟是藏的那么深。前几日他还?送给自己几只朱鹮,想到自己真因?那几只鸟荒废了两?日学业,顿觉后背发麻。

以后定离他远点!

“父皇,永安姑姑那边?”宋哲璋试探道。

建成?帝整个身子虚脱似的靠到龙椅上,闭着眼睛,淡淡道:“你先?下去,让朕想想,想想该怎么说?...”

永安的性子有多执拗,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为?了随他去,拖着病也要在外面跪着。如今他有难,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越想,建成?帝的头就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抽拉他的神经,一跳一跳,似是快炸裂。

“什?么?”永安猛地站起,身子紧跟着晃动,像是摇摇欲坠的浮萍,下一秒就要被折断。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就知道,有什?么信非要她自己亲自回来?送。他竟敢骗她,他是用了多久想出那么多说?辞来?说?服自己。

那封信,她甚至真的信了他,没有拆开,完好无损的交给皇兄。她就该看的,她要是看了,就不会回来?的。

永安的脑海中不断的复盘着那段时?间,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他说?不尽的情话,他竟那么早开始同她告别。

心口像是被人开了个洞,血滴滴答答的往出流。要不了命,却让她难受的想要直接赤手?将它挖出来?。

永安不停的捶打着胸腔,眼眶里的泪像是不受控制,争先?恐后的往出滚,豆大?的泪珠在她脸颊上滑落,染湿了地上的薄毯。

“他怎么敢骗我?回来??”凄厉的嗓音从她喉咙里发出来?。

霍真真再?也按捺不住,她忍着鼻酸,走上去将她娘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昨日母亲还?在教她要与人沟通,现下他们就都尝到这苦果。

她从不知,父亲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先?是利用母亲将她哄回燕都,再?以送信为?由让母亲也跟着回来?。

这番算计,他做的滴水不漏,为?的就是让他们远离荆州的那滩烂水。

“娘亲,以父亲的性子,能?做到这般地步,这他定然是深思熟虑后无奈的选择。”霍真真心有质疑,但娘亲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将人紧紧抱住。

好半晌,永安将她推开,红肿着眼睛,冷声道:“我?要进宫。”

霍真真急忙朝江书砚使眼色。

他躬下身子,低垂着眸子,双手?抱拳行礼,正色道:“殿下可?有想好,面圣后要说?些什?么?您如今突然出现在燕都,又该如何同百官交代?”

永安冷笑一声:“边关战乱,我?在燕都需要和他们交代什?么?岂不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多留个人质在城内,省的一群迂腐的玩意儿整日背地里嚼舌根。”

她就纳闷,为?什?么霍天成?非要她回京后在府里先?闭门谢客半月后再?送信入宫,他真是一把好算计,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又怎么可?能?是她以为?的呆傻之人。

永安气结,这些年,全被他那副憨厚的样子给骗了。

“殿下,陛下看过那封信后良久无言,他没给我?留一句话,直接让我?走。”江书砚沉声道。

那封信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如今也只有皇城中的那位知道,冒然进宫,实非良策。

“你出宫有多久了?”永安突然发问。

江书砚眉心微微蹙了蹙:“算下来?也约莫快一个时?辰。”

“霍府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消息。”永安淡淡一嗤,冷声道:“他既是没让人来?拦着你,那就是已经在宫里等着我?觐见。”

她那皇兄,不可?能?不知道江书砚如今与真儿关系亲近,这般重要的消息若没给他下禁令,那就是可?以告知她的,这消息一出,她永安怎么可?能?安分的待在府里。

“娘亲,你是要奏请后去找父亲吗?”霍真真突然出声问。

路途遥远,娘亲体弱无法骑马,一路走走停停,返回到荆州最起码也需要一个多月,再?加上战火纷纷若路上生出变故,霍真真是万不能?同意她娘现在回荆州的。

到这一刻她似是有几分理解父亲的用意。

只有娘亲和她回了燕都,他才能?真正的心无旁骛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找他?”永安冷哼一声:“他费尽心思让我?回燕都,我?又何必再?眼巴巴跟回去。我?至少要知道让我?千辛万苦,片刻不离身的信,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都要一并问了。

当初去荆州,她就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她不多问,但只求跟随夫君一同前去。本以为?的几年光阴,一晃就是十几年。

她一路装傻这么多年,现在她的夫君都快要赴死了,她决计不能?在如此下去,她要知道一切。

“真儿,随我?进宫!”永安眸中闪烁着锋芒,表情坚决。“此乃我?们霍家家事,江大?人不便参与,本宫就不多留。”

“下官明白,今日江府会一直有人值夜,无论何时?若有需要,殿下紧需遣人给个消息即可?。”

永安诧异的看了眼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处在镇静之中的人,轻微的点了下头。

第50章 她要离开

皇宫,御书房内。

永安公主和建成帝一站一坐,无声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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