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今天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斜阳刚一照到身上，小贩就麻溜收拾了东西推着车子走了。
我怎么可能找得到线索呢，还是死掉退出吧，小贩推着车子，往自己家门走去。
我一无是处，也不过就是被那几个东西杀掉……其实也算达成期待很久的梦想了对吧？
（可如果是梦想，为什么还要与那些人争辩呢？）
“哎，老七，你这就回来了？不多摆会？”路过的正匆匆赶着回去做饭的大姨看见小贩，随口问了一句。
“不摆了不摆了，今儿个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可累的不行了。”小贩扬起习惯性的笑容，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模样。
唇角得扬起二十五度，这样的微笑礼貌又亲切……
“大姨这是赶着回去做饭呢？今晚吃啥好吃的呢！”
寒暄要熟练，问干什么吃什么是最不出错的拉近距离的方法……
“哎可不是，就是些家常菜，家常菜。”
结束聊天要礼貌，还要留点下次再见的余地……
“那我就不打扰啦！咱们下次好好唠唠，我也想和大姨学两手呢！”
笑容不能消失……
要笑……
大姨继续往前走了，小贩也到家了，推门走了进去。
笑容一瞬间消失在他脸上。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死掉的。
（你的求生欲还在挣扎。）
在跳下天台上的时候被拉进副本，等我出去早就成了一摊肉泥了吧？
好累啊……别对我抱有期待……
小贩面无表情的把东西放好，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
“这才几天啊，小后生，你这满脸死气的。”
小贩猛的抬头，脸上挂上熟练的笑容。
面前是那几个掀摊的恶客中的一个。
“我知道你不是他。”
小贩瞳孔紧缩了一下，很快他直接收起了笑容。
“所以？”他看了一眼那个客人，“随便你。”
“年纪轻轻，死气沉沉的。”那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摇摇头，“没点活力。”
“不想收拾东西就不要收拾，”马褂男人看了看周围，“维持这里原来的样子一点不动的，你不累啊。”
小贩还是不说话。
“哎，你看着我啊，这个，“游戏”是吧？对你们来说是再活一次哎，你怎么不觉得有一点吸引力呢？”马褂男人伸手在小贩面前挥了挥。
“青池。”
“嗯？”
“你叫什么？”
小贩终于抬起眼，看了一眼这个自称青池的男人。
“姜耀祖。”
“光宗耀祖啊，这名字起的不错。”青池貌似赞许的点点头，小贩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反驳起来：“哪里不错了！我！我！我！……”
“我什么？”青池眼里漾出三分笑意。
“我根本做不到的……”
“别期待了，不可能的，我只会搞砸一切……供我读书没有用……我会挣不到一分钱还欠一屁股债……我……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什么都不行！”小贩站了起来，近乎嘶吼的说出这句话。
“这不是挺有活力嘛。”青池用手上不知道怎么出现的扇子敲了敲姜耀祖的头。
姜耀祖还是不理他。
“不想叫这个名字的话，那就换一个好了。”
“随我名，叫姜青怎么样？”
“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小贩把头甩过去，“我干什么要改名啊！”
“你不是这几天赚了不少铜板嘛。”青池理了理小贩的衣领，“还很会伪装啊，看来这书没白读。”
（如果真的不想活的话，为什么你的眼睛在求救呢。）
“怎么啦！还不许……”他的声音一下子又低落下去，“还不许我当个正常人吗……”
“说说吧，什么事啊把孩子打击成这样。”
“没什么……”
“日复一日的压力，日复一日的控制，日复一日的期待，快，啊不，是已经压垮你了吧？”青池自顾自的开始说，不顾小贩如炬的视线。“所以你习惯了自我否定。”
“我猜猜，”青池转着看了看小贩，“还有来着朋友的嘲弄孤立，来自父母的训导，还有没有到达期待的谩骂。”
“你什么时候崩溃的？”
“我不知道，应该很早了吧。”小贩坐在床上，突然回忆起父母精致冷酷的眉眼。
“我母亲，或许还能称之为母亲吧……她需要的不是儿子，她需要的，是一个足够亮眼足够优秀是名牌包。”
“所以，她需要我优秀，需要我时时刻刻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不管是读书，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父亲很忙，我没见过他几次，我母亲既需要名牌包去炫耀，也需要用我作为他们之间的桥梁。”
“只要我够优秀，那么她的地位就会永远稳固。”
“光宗耀祖，哈哈，这就是她给我起的名字。”小贩眼睛里有泪花，“可是那个那个男人在外面的老婆都不知道几个了！他早就想和她离婚了！光宗耀祖！光谁的宗，耀谁的祖啊！”
“我有时候很讨厌她，有时候也可怜她，最后我觉得，还不如先可怜我自己吧。”
“那天她哭的歇斯底里的，小三带着两个孩子，龙凤胎，在旁边笑。我有一瞬间不知道她在哭她的爱情，还是在哭她失去的荣华富贵。她离婚了没几天，去了几次聚会，回来后发了一天的呆，然后就自杀了。”
“她说我没用……”
“她在恨着我。她想带着我一起死。”
小贩眼神空洞，眼泪无知无觉的流。
“我是很没用……我做不到她说的，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最后没有带你走。”青池叹了口气。
“嗯。”
“她改主意了。”
“她要我长长久久的，满目悲怆的活着。”
“或许是她最后的母爱呢？”
“不会的……不会的……”小贩突然笑起来，“我了解她。”
“那几天，她看着我的眼神只有恨。”
“那就别困在恨里。”青池笑的肆无忌惮，“别向她认输啊。”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被动的困在她手里，我是主动的困住自己。”
“你看着可不像这种人。”
“你看着也不像。”青池笑着说，“该怎么说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怪小孩，他被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捡回家了。那个很好很好的人身上肩负着传承的使命。大家都叫他守夜人。”
“守夜人白天要去和‘灵’沟通处理很多事情，晚上要去打败那些很坏很坏的坏家伙。”
“怪小孩就一直跟着他，虽然被人们嘲笑，说他是跟着大疯子的小疯子，他也依然跟着守夜人。”
“他知道大疯子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多厉害，很多人也知道。只有那些不清不楚的人才会这么骂他们。”
“可是有一天，黑乎乎的东西出现了，守夜人要处理的坏东西越来越多了，他也老了，开始吃力了。”
“守夜人发现，好多外面的村子都被吃掉了，只剩下很少的人，都龟缩在他的村子里。”
“他说这样不行。”
“他得留下火光。”
“他和很多很多‘人’一起，变成了阻挡坏东西的墙。他留下了火种。”
“剩下的人高喊着，让怪小孩继承守夜人的位子。”
“怪小孩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守夜人。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如此期待自己。”
“他被孤零零的送进了坏东西所在的地方。”
“然后呢？”小贩忍不住接着问。
“然后？然后小孩看清了自己，打败了坏东西，回到了村子。”
“这段完全是编的吧？”小贩面无表情的吐槽，他的心神完全被故事吸引了，没发现一些东西被慢慢的抽走了，他只觉得轻松了好多。
他明明没到要求死的地步……恶客掀摊，他还会下意识与人争辩。
“怎么会？”青池控诉的看着小贩，“别打岔，还有呢。”
“虽然怪小孩打败了坏东西，可是坏东西吃掉的实在太多了，怪小孩只能抢回来一半。”
“怎么这样啊！”小贩忍不住抱怨。
“别说话，更糟的还在后面呢！”青池摆了摆手。
“而且那坏东西还有对策，它让人们忘了，外面还有很大的世界，也让人们忘了，还有守夜人。”
“他还是疯子，怪小孩也是。”
“可是他们不是英雄吗？”小贩忍不住站起来了。
“没人知道的英雄，还算是英雄吗？”青池笑着问。
“当然算啊！”小贩回答到。
“那么，没人看到的努力也算努力，没人看到的快乐也算快乐，因为那时候，你是自己的英雄。”
“你看，你的努力是自己的，快乐是自己的，她曾经逼迫你成为她的你，但如今，你要做你自己，就算无人知晓。”
“所以，怪小孩也选择做自己了吗？”姜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有哦，只是他现在不可以。”青池笑眯眯的。
“吃馄饨吗？”姜青扬起笑容，发自内心。“我做的馄饨还蛮好吃的。”
“吃，”青池嘴角的笑有三分奸诈，“要肉味的。”
“呵——”姜青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