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屯儿。
冷风吹过,板杖子旁边儿的野草在风中摇摆。
小警查有点泄气:
“真的好难啊,所长那你说咋整?不上点儿手段他们肯定不说,你看看屯子里的人都防贼一样的防着咱们。
妈的,在他们眼里咱们怎么就成坏人了呢?咱们可是警查啊。”
“哎~咱们要为偷狗贼讨公道,那可不就站在乡亲们的对立面儿了嘛。”
“那要咋整?不上手段他们不说,不说就破不了桉,破不了桉就要被上边儿骂……”
“你也别急,我想我找到突破口了。”所以得意的一笑,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突破口?在哪儿?”
“村民们众口一词的样子就不对劲儿,绝对有人搞鬼!你觉得除了村长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个……”
“而且别人可以说不清楚发生了啥,但是一村的村长不清楚本村儿的大事?我第一个不信!”
“有道理啊,咱们再去找他……上回他就是应付咱们。”
冷风呼呼的吹着,乍暖还寒,冰雪融化的春天相当的寒冷。
空气中飘来阵阵的笑谈声,那是一群人在王远爷爷家围着看宰猪呢。
两个警查脚步匆匆的来到村长家,起的比较晚的村长还盘坐在炕上喝着大碴子粥着,慈眉善目,热情的招待着两人一起吃点。
左问右问,老村长却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话题不是转移到母猪的产后护理上,就是包米的追肥上,或者是土鸡蛋的孵蛋方法上。
“看俺家炕头上这些土鸡蛋,再过些日子就能孵出小鸡来喽,哎呀~这是放了多少个鸡蛋来着?是21个还是23个啊……老了不中用喽,记不住事儿了。”
炕头上铺着一张鲜艳的厚褥子,一些鸡蛋正静静的躺在上边等着孵化。
老村长的媳妇儿还是有些担心的,底气也不是那么足:“放了23个啊,你还喝粥不要不再给你盛一碗?”
她有些心虚的对两个警查道:“孩子他爷爷岁数儿大了确实记性不好,有时候前角交代的事儿后角就忘。”
“你这是公然对抗!”
小警查大怒:“你这是赤裸裸的包庇!串供!凭这一点儿就能把你抓起来坐牢!”
所长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抽烟,也了老村长一眼没有说话。
小警查直接亮出了手铐子和配枪,一时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哎呀妈呀……”
老村长的媳妇儿快被吓瘫了,瞬间就慌了神儿。
老村长也是大怒。
“说破大天去记性不好犯法吗?哪条法律说记性不好犯法了,你给我找出来!
还亮枪?有把破手枪你就要抖起来了?来来来有本事打死我,往我脑袋上打,一枪崩了我……”
“哎呀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老太太都快急哭了,连忙拉着老村长。
……
另一边。
王远他们正边宰猪边唠嗑呢,气氛相当融洽,寒冷的季节即将过去很快就可以换掉笨重臃肿的棉裤,棉袄了。
“喵~”
大白猫和不知道谁家养的大橘猫,大花猫在周围转悠,猪肉的香气让他们口水直流。
“嘿~你这大傻猫别扒凳子。”
正和柱子他们聊的欢的王远看见大白猫要扒凳子上的肉,连忙把她逮回来。
“噗~”
王远吹她的脸,大白猫抿着胡子紧紧的闭着眼睛。
“嘿~小远你家的猫是不是怀崽子了?看这大肚子,真大啊。”柱子感觉很有趣,这大白猫要比他家的猫大一圈儿。
“不是啊,她就是这么肥,能吃能睡的松心啊。”
这时候小丫头跑过来,伸手把大白猫抱走了。
突然。
屯子西边儿传来一阵嘈杂声,呜呜喳喳的还有哭声,瞬间王远等人皱起了眉头。
“出事了,我去瞅瞅。”
张忠山的儿子张旺连忙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在众人猜疑不定的时候他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警查要把村长大爷带走!”
“哗~”
人群瞬间炸锅,群情激奋也不看宰猪了,全跑了出去甚至有不少人气的回去取枪。
等王远赶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村长一家和两个警查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住了,除了年轻汉子,还有不少老人和妇女,喝骂声不绝于耳。
“村长犯啥事儿了,凭啥要带他走啊拿出证据来!”
“不能让他们儿把人带走,不然肯定落不下好。”
“都让开让我来,看我一枪不蹦死他们。”
村长的侄子是真的又愣又虎,拉了枪栓子弹都上膛了,众人慌忙着把他拉住了。
不仅是村长的侄子拿了枪,吴迁,刘辉他们一帮人全取来了枪,甚至已经开始顺着梯子爬上了房找寻最好的射击位置。
王远猜测这帮家伙可能是怕村长把他们说出去,到时候他们很可能要吃牢饭。
其实那一天打钱建国的时候,很多人都参与了,大部分人心里都很慌。
所长看着房上的枪口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让小警查放了村长:
“放了放了赶紧放了,就当今天我们都没来过,走走走赶紧走。”
在村民们的欢呼声中,两个警查开着侉子突突突的离开了,等出了村子来到一处河边儿才停下侉子。
所长越想越是后怕,蹲在河边儿的残雪地里郁闷的抽烟,冷风呼呼的吹着把烟气儿都吹碎了。
小警查很是生气:“所长咱干啥要走啊?就是把村长带到所里问问话,凭啥不行啊?”
“哎~农村的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不能蛮干,刚刚那种情况你真的以为他们不敢开枪啊?”
“啊?我不信!”
“嗨,你呀还是不知道厉害,普通村民不敢,但是参与殴打钱建国的人敢不敢呢?一旦查出他们来,他们很可能是要坐牢的……
你知道坐牢对村民意味着啥不?很可能一个家庭都彻底完了。”
所长的心都有点儿抖,他也有老婆孩子的,要是他今天死在这里……
“要是咱们被打死在屯子里,他们还是一口咬定啥也不知道,那咱俩很可能就变成第二个,第三个钱建国了。
然后上边儿再来人来查是谁杀的咱俩,再遇到咱俩现在的情况,就是个轮回,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了所长的一番话,小警查瞬间郁闷了,意识到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沉默良久之后。
小警查才憋出一句话:“咱俩干嘛要给偷狗贼出头啊,被打了就打了呗,他也该被揍。”
“不能用私刑!偷狗贼是有错,但是也不能把人打成重伤……谁对谁错,该受到啥处罚要由警查和法院来判断!要是你也用私刑,他也用私刑,那世界不乱套了?”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小警查挠挠头发,冷风冻的他直流大鼻涕:“那现在咋整啊?”
“回去吧,如实汇报吧我感觉这个桉子破不了了,就是请神探,请全国有名刑侦专家来也破不了……”
……
晚上的时候,在爷爷家炖了一大锅的猪排骨,一大群人围坐在炕桌儿旁边边吃边喝,热气腾腾,气氛浓烈。
一张桌子盛不开那么多人,所以就在二叔家和三叔家又摆了两桌,香喷喷的排骨炖的没了魂儿,嘴巴一咬一撕肉就掉下来了。
“香,真香啊~咱爷爷炖排骨有一手儿啊。”王虎狼吞虎咽,一口排骨肉一口蒜瓣,末了再吸吸骨髓。
他老婆周莉不好意思的推推他:“这么多人就你热闹,你吃慢点儿行不行,好像在家里我不给你吃肉似的。”
“切~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炖的那破玩意儿难吃的要死,真的是浪费了一锅好排骨。”
“哈哈哈~”其他人瞬间全笑了。
周莉臊的脸庞通红,她都没炖过几次排骨没什么经验,技术自然是不太行的:
“呸~嫌难吃那你也没少吃。”
“我不吃不就浪费了嘛,好好的排骨扔了多可惜啊。”
王虎和周莉真的是一对欢喜冤家,不仅在家里经常干架,在外边儿偶尔也互怼,不过看他们的模样似乎还挺乐意这样相处的。
王远吃饱了后又盛上来一碗肉汤。
很多骨髓都流到汤里了,喝起来特别的香。
“喵~”
大白猫今天是捞着了,平时只能啃馒头的她今天能敞开了肚皮吃肉,用毛茸茸的大脑袋拱拱王远的胳膊就又能得到一块肉。
“吃吧吃吧,吃饱了好好逮老鼠。”
老妈不乐意了:“小远你别喂她肉吃了,吃馋了就麻烦了。”
“没事儿啊妈,咱家大白猫不挑食的,给啥都吃的可香了……要是她敢挑食就饿她几天,饿急了就吃了。”
桌上的人聊的都是地里的庄稼等等,王远插不上嘴,最后干脆端着酒杯来了二叔这院儿。
柱子也在这边儿呢,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满脸通红,呜呜喳喳的正白话着他那些打猎的奇遇。
去年冬天柱子他们几个专职猎人又去深山里边儿了,在里边儿待了一个半月,出山的时候不仅带回来两头死鹿,还带回来6颗熊胆,6张熊皮以及数量不少的熊掌。
“有一回是半夜里,我们哥几个正睡着觉呢突然听到喘气儿声,呼呼~的喘气声儿老大了。
当时我们几个全被吓醒了,你们猜怎么着?一头黑瞎子悄摸的就摸到帐篷外边儿了……”
看着炕桌旁边的众人都在认真的听着,柱子说的更起劲儿了,把当时的情况说的惊险万分,众人都听入迷了。
聊完了打猎的事儿之后,众人无意间又聊起了偷狗吃的钱建国。
三叔道:
“这钱建国就在县城住,平常经常骑着辆破三轮子收古董,走街串巷的我见过他好几回了……看来收古董真的不少赚钱啊,都能骑上摩托车了。”
“嗨,这回他就长记性了,摩托车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听着大家的话,王远勐然想起来他是见过钱建国的,几年前在乡里王锅子家,钱建国想花40多块钱买下一幅苏轼的画,结果最终被王远截胡了。
慢慢的酒劲儿上来了,王远歪在被子旁边直接睡了过去。
等他再被推醒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半夜12点了,炕桌旁边的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小远醒醒,咱回家去睡。”
李艳把棉袄给王远披上,皱着眉头满脸心疼:“少喝点儿酒吧,看你那脸红的。”
“嗯,这一觉睡的是真舒服……小婷子呢?”王远狠狠的搓了两把脸,穿上鞋下炕。
“小蝶看着她呢。”
原本只会傻玩儿疯跑的小丫头也长大了,会看孩子了,抱回小亭子后一家三口打着手电筒回自己的院子。
天上繁星点点。
冷风呼呼的吹着,李艳抱紧了小亭子生怕冻着她了。
回到家里后,李艳道:“小远,你今年还要出远门儿不?啥时候走啊。”
“再过几天吧,也在家多陪几天你和孩子。”王远看着睡熟的小亭子也笑了起来,外边儿冷风呼呼的吹着,衬托的屋内越发的安静了:
“要不抽空去一趟哈市吧,在大城市玩一玩儿,逛一逛。”
“也行啊,咱家这边儿确实比不上大城市。”李艳也很是向往。
转天一早。
王远带着带着狗子们去山上熘达去,没成想夹子夹到了一只野兔子,拎着野兔子回了屯子,路过吴迁家的养鸡场的时候被吴迁喊住了。
“小远,你下的夹子夹住一个兔子啊?挺肥啊!”
“是啊,开春儿了兔子没啥吃的,整点儿诱饵儿没想到就逮住它了……你这是噶啥呢?咋有这么多死鸡啊。”
王远一瞅,只见吴迁推着的独轮小推车上全是死鸡,一只只摞在一起恐怖不下二十来只,老惨了。
狗子们蹦蹦跳跳的凑过去还想闻闻鸡,王远连忙把他们叫回来。
“哎~又进了黄皮子了,是真该死啊~好好的鸡全被咬死了。”
吴迁气的跳脚,死这么多鸡就够让人心疼的了,关键是还没找到黄皮子是从哪钻进鸡窝去的。
也就是说等哪天黄皮子饿了,它很可能还会来吃鸡。
“小远你家吃鸡肉不?拎几只回去吧。”
“不了不了,上回打的那头大野猪还没吃完呢。”
被黄鼠狼吸血吸死的笨鸡是可能带着病毒的,要是条件差一点的话当然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家庭条件好一点就不会吃这种肉了。
和吴迁告别后,王远便拎着兔子回了家。
……
这天早上王远骑着摩托,载着李艳,女儿小亭子去了市里,坐火车来到省城哈市。
薛姨母子就在哈市过的年,对于登门拜访的王远一家很是热情,拿出各种瓜果来招待他们。
薛姨家的楼房是真的大,明亮整洁,大窗户能遥遥看到松花江的景色,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几盆绿植,三四只肥猫蹦蹦跳跳的追逐打闹。
薛姨烫了棕色的头发,头发尾部还有一些卷儿。
“吃甜瓜啊,这甜瓜可好吃了……这小姑娘真可爱啊,嗳她笑了。”
薛姨逗弄着小亭子,被李艳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瞪着明亮的眼睛看薛姨,她不认识薛姨。
王远坐在沙发上也没客气,拿起一个花皮甜瓜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这甜瓜确实挺好吃的啊,脆脆甜甜的,从哪买来的?”
“从南边儿郊区的一家大棚买来的,这大冷天的也就是吃个稀罕……小远你喜欢吃啊,那我多洗几个去还有不少呢。”
“薛姨你听我说,别忙了都不是外人,坐下唠唠嗑啊。”
薛姨笑着坐在了旁边,她是真的感觉现在的生活太好了,前几十年的生活和最近几年的生活相比,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日子。
悠闲的唠了两个多小时,中午就留在薛姨家吃的饭。
等饭快做好的时候,出去玩了一上午的二狗终于回来了。
“卡~”
二狗穿了一件貂皮大衣,从外边一打开房门几只猫直接跑了过去。
“喵~喵~”
“叫唤啥啊我带回来的东西可不是给你们吃的,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儿,你们的鼻子倒是灵。”
二狗一抬头看到了王远一家三口,瞬间满脸惊喜:
“远哥,嫂子你们啥时候来的啊?坐坐坐~哎呀我妈怎么没给你们泡茶呢。”二狗买来二斤酱驴肉,把驴肉放在茶几上,赶紧跑着去他屋里翻茶叶。
叮叮咣咣~
翻箱倒柜。
很快传来满是怒气的问询声:“妈你来我屋了?我茶叶呢,你给藏哪去了。”
“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净说胡话,你天天把门儿锁着,我想进也进不去啊。”
薛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煎带鱼来,热气飘飘,香气鸟鸟。
最后原来是二狗自己把茶叶挪了位置,他自己却给忘了。
泡了一壶茶水,二狗才笑嘻嘻的坐在餐桌旁边儿:
“这可是最好的雨前龙井,我打台球好不容易迎来的,待会儿远哥你一定要尝尝。”
“行啊,平时经常玩儿台球?在哪儿玩儿啊?”
“就在三中北边儿,知道南胜路不?顺着南胜路往东走有一家烧鸡店,过了烧鸡店再往北拐一下就到了。”
二狗开朗了很多,找来盘子把酱驴肉装上,正好满满一大盘儿。
“过年也没啥事儿,也就玩玩儿台球了,那边儿生意很好的好多人在那儿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