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人民日报》看到了一篇文章,讲的是“科学养猪,多快好省”,鼓励养殖的~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别说上人民日报了,写出来就是错的。
因为个人是不许搞养殖的,好像是养三只以上的鸡鸭就不行了。就从集体变成个人了。
不说好坏,单说这风气变化,其实仔细对比和领悟,就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转折。
而夏天在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更是得到了一段信息,就在三天前11月24号,皖省凤阳小岗村,有18个农民偷偷签订了一份契约,按下了18个手印。
拉开了分田到户搞包干的序幕!
在过去,是绝对反对分田的,因为脱离集体,个体是没有什么抵抗风险的能力,也无法进行集中种植,最后肯定会出现贫富差距。
这事早在几年前就有过很多辩论,甚至是斗争。
但,现在春风吹起,再看吧……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夏天在家吗~”门外响起了米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调皮。
“不在!”
“不在?不在我可进来喽~”
米兰推开门,先把脑袋伸进来,没脸没皮的嬉笑。
见夏天要说话,她立刻拿出了叠好的衣服:“衣服干了,给你送来!”
夏天看着她手里叠的板板正正的白衬衫,只能把要吐出口的硬话给咽下去。
虽然自己并不想让这女孩给自己洗衣服,自己又不是没手!
但人家把衣服给你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送来,难道你还能骂人吗?
夏天: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果然,是我太君子了啊~
“以后别洗了,我还以为让谁给我衣服偷了呢!”夏天道。
米兰笑嘻嘻的不说话:就洗就洗!
她是不会承认,她有点喜欢夏天身上的味道的,那种味道离近了就能闻到。非常好闻,不是花香,也不是香皂的味道,不好形容,但是非常好闻!
所以,这衣服……咳!
她要是和歌舞团的姐姐姨姨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她们也能闻到。
夏天身上这一生下来极为浓烈的香气,并未消失,而是隐藏了。
米兰凑到书桌前,站在夏天身后弯下腰,看夏天在看什么书。
夏天不自在的瞥了她一眼,“挡住光了。”
米兰不以为意,拉开点距离——日拱一卒,早晚将你的军~
“你那幅画画好了吗?”她问,一边四处打量。
果然,靠墙的画架上一幅画被布遮着。
“嗯,好了。拿走吧!给你了!”夏天无奈的道。
这画在打好线稿,开始涂底色的时候,就被米兰盯上了,画了三天,她盯了三天,心心念念的就想要。
就当是她洗衣服的报酬吧!唉~
米兰小心掀开画布,一副50cmx60cm的标准规格的油画出现在眼前。
这画一眼望去非常的明媚且干净,画的正是夏天的房间窗口,一缕阳光从窗户撒入屋内,一半照在书桌上一半照在床上——这是夏天的卧室。米兰三个月还没能攻陷的“坚固堡垒”,只能看不许进。
而窗外的景色非常的明亮显眼,蔚蓝的天空和丝丝缕缕的白云,天边看不太清的飞鸟,屋顶、烟囱、街道……
屋里屋外的景色以一种让人非常舒服的比例对比展示,色彩非常的舒适……
米兰不懂画,但好坏是能看出来的,这是基于人类对于感觉的基础认知。
那一看就让人身心愉悦的画,一听就让人精神舒适的音乐,看着就具有美感的雕塑和书法……自然就是好的。
至于那些什么专业人士的忽悠之词,就当放屁就行了。
米兰看着画的右下角,床单的一角写着夏天的署名,嘴角微微上翘,“这幅画叫什么?”
夏天随口道:“叫《窗外》。”
米兰美汁汁的就把画给收下了。
接下来,她抱着吉他,开始弹唱《我爱燕京民安门》。
教了半个多月了,勉强能磕磕绊绊的弹这么一首儿歌。
这年头的歌也确实不多,儿歌简单点。
……
转眼就到了12月,天气开始寒冷起来了。
昨天夜里还下了点小雪,不过没等天亮就已经融化了。
但人们都穿上了厚衣服,藏青色的工装和中山装下面,是臃肿的棉袄。
同时家家取暖的小炉子也都大量的烧了起来,几百万人取暖做饭,需要燃烧的煤是海量的,所以这天空也开始灰蒙蒙的了。
这两年煤球和蜂窝煤的供应也多了一些,夏天和夏爸推了比往年多四分之一的蜂窝煤,今年冬天可以多烧一些,暖和暖和。
而在筒子楼这边就不用烧了,这边集中供暖。
所以夏天现在更喜欢在这边了——在家还得烧炉子,只要不到下班时间,需要提前回家做饭,让父母能吃一口现成的,夏天是不在家里的。
12月10日,上头召开的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有了结果。
最后决定调整政策,在城市积极开辟新领域、新行业,为更多的城镇中学毕业生创造就业和升学条件,逐步缩小上山下乡的范围,有安置条件的城市不再动员下乡。
也就是说,彻底的结束了上山下乡,不再送青年下乡了。
像是方言、马小军他们,倒是捡到了。
当然了,人家本来也不至于下乡,人家大院子弟,基本都会选择参军的。
那是他们的理想,也是他们的特权,也是他们的奉献……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官面上明确的停止了下乡,那现在还在乡下的大批知青怎么办?
你让他们就此一辈子消耗在乡下那绝对不现实。乡下艰苦的条件就不说了,亲人远隔千里也够呛啊!
来的时候十几岁,正是热血的时候,但是这些年下来,早就被艰苦的条件把热血消磨殆尽了。
更何况不患寡而患不均。家里有门路有能量的,已经通过各种方法开始回城了。
根据夏天从马小军叶靖他们嘴里的信息得知,早在几年前,高干子弟就已经不送下去了。
现在大街上,到处都能看到二十出头的男女来去匆匆,满眼的迷茫。
这些人的就业问题就足够上头头疼了,更别说还有上千万焦急等待着要回来的呢!
又过了几天,15日,新华书店上架了一本新书——《民安门诗抄》!
一夜春风来,万朵白花开。
欲知人民心,且看英雄碑。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这是前几年敬爱的总理去世时,人们在民安门自发纪念他写的诗,类似的还有很多。
这些诗也是被禁止的。
没想到竟然被人抄下来,勘定成诗集发表了!
这可是一个非常明确的风向标啊!
……
又过了几天,马小军鬼鬼祟祟的来夏天这儿了。
“哎,夏天!”他左右扫视,一副偷桃猴子的样子。
米兰无奈的看着他笑了笑,夏天也看不惯:“咋了又?看看你这幅德行,转行当佛爷了?”
“啧,不是!”感觉在米兰面前丢了面子了,马小军连忙辩解,“我听说了一个消息,可别让别人听到,不好。”
“说!”
“哎~”
马小军说的其实就是夏天前段时间担心的事情——大量还在乡下的知青返城的问题。
眼看着同样在一起下乡的人以各种方式返城,剩下的人肯定不干啊!
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要是有能耐在城里找到单位,写了信,自然能回去。
但城里岗位紧张,哪有那么简单啊?
更多的都是普通人,眼看着别人都走了,再不走,这辈子还能不能走了?
于是,什么摔断自己的腿,吞一些有害的东西——以治病的方式回城的都出现了。
夏天想到了圣诞小麋鹿拍过的一部电影《天浴》,那种肯定有夸张和特例,但也说明了问题。
而就在前些天,在滇省知识青年以qing愿和ba工的形式来将他们的要求表达出来,再次使的上头感觉到问题的急迫性。
这年头聚集几千上万的青年人,那得是什么情形啊?
这可绝对不是小事啊,要不然消息也不至于从遥远的边陲滇省传到了京城啊。
这个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
可是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啊!
更何况,都回来了还有更大的问题等着呢。
夏天想到了一个词——“阵痛”,只不过每次听到这个词,都有一大批人倒霉,用一生中的一段时间来对这个词进行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