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6日上午10点，沪城天色阴郁，忽然下起了大雨，好像是那个强悍的妖魔，推倒了天河。
雨水哗啦啦落下来，击打在地，噼里啪啦。
长江大戏院，不少顾客撑着伞，躲着雨，匆匆跑进来。
这雨水卷着风，就算打伞了，依旧能绕过去，斜斜的打湿了顾客的衣袖，裤腿。
“这鬼天气，这是怎么啦？”
“谁知道哦，早上还是好好的，忽然就下大雨。”
“唉，我的鞋子都淋湿了，怎么办啊，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就为了看一部电影。”
顾客们跑进戏院，不少人抱怨起来。
李声耀就站在门口，他一身便服，戴着口罩，不需担心有人认出他来。
对他而言，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年一度的沪城电影节已经于前日开始了，《出拳吧，爸爸》早就向广电申请，获得了参加了本次电影节的展映资格，将展映一次。
也就是说他人生第一部的电影，将第一次面向普通观众。
电影节主办方将其安排在长江大戏院一个中等影厅，影厅可以坐三百余人。
本来有可以坐一千余人的大厅，电影节方面亦是希望《出拳吧，爸爸》去大厅，不过给李声耀拒绝了。
他参加展映活动，是希望在公映之前，能有一个不错的口碑，并不是要给自己额外增加负担。
这个时候盗版横行，在大厅更难监管，万一给人偷拍了，有盗版资源流落出去，那到时候他想哭都来不及。
为了便于管理监督，他选择了中等影厅，可以坐三百二十余人，其中有六十几个人是李声耀专门请来的记者影评人。
自然不可能给红包，也就是请他们吃了一顿。
再过十分钟，《出拳吧，爸爸》就要放映了。
他留了一个助理留在了影厅那边，而他自己，听到了外边瓢泼的大雨声，则来到了大戏院门口。
此时大雨飘落，夹着雨的凉风还能偷偷溜进来。
雨水滴落在手背上，哒的一声，四分五裂，却也有不小的冲击，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碎裂了。
“喂，坐了多少人了？”
李声耀看着手背上的雨滴，挥手甩掉，随后取出手机，打给了助理。
除了请来的那六十几个记者，影评人早早过来了，其他人都是普通观众。
有些人来的早一些，不过绝大多数人是等着电影快要放映时过来。
然而忽然而来的大雨打乱了一切。
李声耀刚刚听到了不少人抱怨下雨淋湿了衣服鞋子，不应该过来。
这些人是过来的，还有的没有过来。
毕竟一场电影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冒雨赶赴。
“老板，现在应该有两百人。”
三百二十几人的影厅，仅仅来了两百人，满打满算来了三分之二。
电影即将放映。
这第一部电影展映甚至没办法坐满人。
沪城电影节期间会有两百余部电影展映，有的电影放三次，有的电影放一次。
可以说观看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而且像是《出拳吧，爸爸》这样的电影算是在这个世界上首次播放，吸引了很多影迷，消息发布之后，不到三个小时，《出拳吧，爸爸》三百多张门票全部卖完了。
可以知道，并不是电影票卖不出去，而是大雨阻止了观众前来观影。
此时外边还有很多顾客匆匆赶过来，有的人撑着伞，有的人穿着雨衣雨鞋。
雨伞挂满了雨水，而雨衣更是藏了不少雨水。
他们进入大戏院大厅，身上，雨伞的水立即掉落，凉凉的，带来了一股寒气。
大戏院的清洁阿姨拿着拖把，不断上前拖地，清理雨水。
但是外边的顾客们断断续续进来，这地面上的水渍就没有彻底干过。
清洁阿姨拖完一处地面，很快其他地方又湿了。
湿漉漉的让人讨厌。
李声耀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放映还有五分钟了，刚刚来了二十几个人，《出拳吧，爸爸》影厅应该分走了几个人，不过总体来说，应该依旧会有很多空位。
他看了眼外边。
天色阴郁，大雨磅礴，雨帘重重，能见度很低，看不到十米外的地方。
就算沪城繁华，高楼大厦极多，此时亦是无法显露出来。
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水的世界，水汽即将隐藏所有。
他随后便转身走向《出拳吧，爸爸》的播放影厅。
等他赶到影厅的时候，还有两分钟就要播放了。
“草你玛的赵智羽，不要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你不想看就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丢人了。”
“我哪里丢人了……”
“从上到下都在丢人，你看到谁把鞋子袜子脱下来了？伱顾虑过其他人的感受，顾虑过我的感受吗？”
影厅忽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却是中间的位置，有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工作人员急忙跑过去安慰劝解。
这两小情侣却是并没有在意工作人员的话，依旧在吵架。
“能不能不要吵了，电影要开始了，不少记者过来了，你们快别丢人了。”
这两小情侣的行为，引来周围一些顾客的不满。
听到现场有不少记者，两小情侣急忙闭上嘴巴，不过影厅相比之前，要喧闹几分，两个小情侣不吵架，但更多人低声议论，这声音一下大了许多。
李声耀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这并不是一个看电影的气氛。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沪城电影节展映没有错，想要获得口碑没有错。
但今日这样的情况，显然老天爷都不帮他。
影厅的灯光早就熄灭了，此时唯有前面的大荧幕能发着光。
大荧幕自然光亮，不过总归并不是真正的电灯，整个影厅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四个身穿西装的青年男子来回走动，他们是监管顾客的工作人员，目的是防止有人偷拍。
李声耀收回目光，挥手让助理过来。
“老板。”
“那四个监管的人，效果怎么样？”
“还不知道，不过里边太暗了，而且这影厅还挺大的，他们也说没办法完全保证，只能尽量减少那样的情况发生。”
三百余人的中厅虽然没有大厅宽敞，但其实也不算小，在不算明亮的环境中，的确不容易发现别人做坏事。
尤其现在偷拍设备越来越先进，有可能一个小包包里边就安装了偷拍摄像头。
这个年度，不管是《英雄》，还是《十面埋伏》，不管做了多么严密的防护措施，但顶多三四天，网络上必然有枪版电影。
这是所有电影都没办法避免的事。
李声耀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点了点头，挥手让助理去忙活。
助理却是捂着肚子，一脸苦相，尴尬望向李声耀。
“你怎么啦？”
“老板，我昨天晚上吃了半个冰西瓜，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我能不能……”
李声耀仿佛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他看了眼助理，“赶紧去。”
助理点点头，夹着腿，有些别扭的离开了。
此时外边还有人匆匆进入大戏院，他们撑着伞，或者是穿着雨衣，带进雨水，凉风，还有吵闹。
“我上衣裤子都湿了，看什么电影啊？”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又不是我命令老天爷下雨，你跟我抱怨有什么用。”
又有一对年轻情侣吵起来了，他们就在大戏院门口大吵，不过李声耀在里边都能听见，这对小情侣嗓门挺大的。
可惜这里不是菜市场，嗓门大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李声耀无语摇头，抬头看了眼时钟，马上就要放映了。
因为大雨的缘故，《出拳吧，爸爸》播放影厅无法坐满观众，顶多坐了两百二三十人。
这就是他人生第一部电影的第一次播映待遇了。
所有在沪城电影节展映的国产片，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
不仅仅需要向广电申请报备，这播放时间也是严格要求。
此时长江大戏院就有广电方面的员工，他们过来监督。
虽然顾客没有坐满，但放映时间不可能延后。
李声耀很清楚这一点，他站在门侧，目光扫了过去，犀利冷峻。
虽然刚刚就有一对小情侣在吵架，不过年轻一代总体来说素质要好得多。
此时《出拳吧，爸爸》正式开始放映，电影屏幕上出现了字幕，这个影厅一下安静许多，几乎没有人闲聊，大家伙非常专注。
李声耀看在眼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久后助理回来了，李声耀让助理盯着，他自己则离开了影厅，就在影厅外边的铁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戏院里边有空调，这铁椅子冷冰冰的。
倒是能让人清醒不少。
李声耀安静坐着，静静听着影厅群里边的动静。
不久后，有一阵阵笑声响起。
《出拳吧，爸爸》剧本就设置了不少搞笑的地方，而洪家班设计的动作同样有好笑的点。
此时有这样的笑声，倒是正常。
影院方面一个员工看到了李声耀，给他送来了一杯热水。
“李导，我是你的影迷，你的电影一定行。”
李声耀瞒得过普通人，但瞒不过在这里工作的人。
他取下口罩，微笑点头，表达了谢意。
水杯装着热水，暖暖的，可以喝。
李声耀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影厅的笑声更大了，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匆匆响起，只见一人迅速跑了出来。
不久后，这个人回来了，却是请来的一名影评人，他看见李声耀，竖起大拇指，“李导，电影拍的真好，我觉得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的电影。”
影评人随后离开了。
李声耀依旧安静坐在那里。
助理时不时从影厅出来，汇报电影播放进展。
主要是讲述监管情况，目前一切顺利，放映顺利，同时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人偷拍录制。
李声耀悬着的心，稍稍放松。
当电影在全国大规模公映的时候，被人偷拍那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幸好这一次展映没有问题。
足够了。
“老板，我观察那些影评人和记者的反应，我觉得他们都看得挺开心的，其他观众就更加欢乐了。”
李声耀点点头，“好，接着观察吧。”
助理离开，李声耀站了起来，他来到了影厅一侧房门口，安静看了一会儿。
并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像助理说的一样，大家看的很欢乐。
他更加放松，随后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电影结束，影厅里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出拳吧，爸爸》顺利放映完毕，尽管因为大雨，开始不是那么愉快，但后面电影放映后，效果不错，笑声不断，结束的时候还有鼓掌和欢呼。
李声耀基本满意。
观众们有序退出影厅，李声耀的人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不久后，助理来到了李声耀跟前，“老板，刚刚不少记者和顾客问我，我们有没有第二场的展映。”
“我还偷偷听了几个记者的采访，观众都非常认可，说既搞笑，又温情，观众预测都说能过亿，这一次我们的播映，虽然没有坐满人，但肯定很成功。”
“电影质量高，大家都很期待。”
李声耀听着助理的话，微笑点点头。
总体来说是成功的，接下来就等着媒体宣传，口碑发酵了。
不久后，他们收拾好了一切，李声耀领着风华的员工们离开了长江大戏院。
临到了门口，发现外边明亮几分，不知不觉大雨停了。
更多的观众影迷朝着大戏院涌来，他们脸上都挂着笑。
与之前那群吵吵闹闹的影迷相比，他们要温和许多。
人更多了，但非常有秩序，安静。
雨后的沪城，空气亦是清新许多。
“走吧，吃饭，然后回燕京。”
李声耀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行去。
《出拳吧，爸爸》仅仅参加了展映，并没有参加沪城电影节奖项竞赛，后面的电影奖项都与李声耀无关。
他懒得留下来了，他打算回燕京，全力准备《出拳吧，爸爸》全国大规模公映。
第一枪在大雨中打响，依旧有响声。
接下来就看他们能不能借着这个响声，在赛道上奔行冲刺，取得佳绩。
昨天没有休息好，早起困成狗，还有三章，我中午一点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