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阅军

十来个日夜更替后,汴梁城凌晨时分下了场小雨,很快则是雨过天晴。

像是在为江南道今日的阅军接风洗尘。

驻扎在汴梁城附近的营队皆是从中挑选出精兵悍将,为的就是不失自家营队的面子。

江南道二十万大军,便是真的二十万大军,不算后勤粮草之类。三万重骑,七万轻骑加之十万步兵。

当初春秋百国战,陈尧就是凭借这三万重骑踏灭小国,一阵冲锋过后,战场上尸痕遍野。

当是皆是人心惶惶。

陈尧有“活阎王”的称号,那重骑兵则是有“阎王军”的称号。沐楚建国后,沐楚天子亦是深知江南道重骑的恐怖,下了死命令,也要将重骑人数控制在三万内。

朝堂也是怕这支“阎王军”啊。

陈尧阅兵之际,从边疆抽调拉了来了一千的重骑,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其声势浩大,盖过了之后的五千轻骑与步兵组合形成的阵型。

汴梁城东。

陈尧穿着一身蟒袍,接受着数千计江南道将士的瞩目。在行军的最前方,有四骑格外显眼。

大郡主陈旗云加上秋剑府的三位将军。

待四人行至陈尧身前时,公孙信率先是喊道:“末将公孙信,参见王爷。”

紧接着,又是三声大喊。

“末将云歌,参见王爷。”

“末将纪宁之,参见王爷。”

“边疆统领陈旗云,参见王爷。”

听到最后一声时,公孙信明显有些不自在,特意强调她是掌管边疆的将军,是在为陈玉堂撑腰?

汴梁城外,并未安排有重骑。

即便他是第五境的将军,也只是统领轻骑罢了。

陈尧自然是不予理会这些小动作,儿女们的事情,日后终归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的,他不便再多操心什么了。

四位将军行礼后,然后才是今日被抽调出来的近乎六千大军,这也是淮南王陈尧封王以来,二十年间最大的阅军。

六千大军齐声喊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古!”

这一声震耳发聩,方园十里之内,天空中活物都是不敢靠近。就更别说这八字要一直喊到六千人完整的走过陈尧身前,这才算阅军完毕。

后世史书记载,江南道世子及冠那一年的,汴梁城外,十里地的树叶散落一地。

堪称一道奇景。

江念烟和陈玉堂站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目瞪口呆,江南道都是这么“放肆”的。

喊王爷千古。

这一刻,再加之陈玉堂要她假扮公主的事件,江念烟觉得她在书院所学的礼法不够用了。

这江南道,天高皇帝远,王爷称大王?

陈玉堂在看台上陪江念烟观看一会后,匆匆离去,他的玉字营作为压轴,即将入场。

江念烟目送着他离去,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吧。

世子殿下,要加油呀。

待六千人走过陈尧身前时,在他们后方,突然是扬起一阵尘土,所有人都屏息目视着。

那是世子殿下玉字营。

按照立法,本不该出现在此处,但江南道不和礼法的事多的呢。

陈玉堂一骑领军。

手中“玉”字营旗高举。

在他身后,三百轻骑登场,皆是配有软甲,长剑。两人一对的奔驰过陈尧身前。

“儿臣向王爷问好!”

“玉字营向王爷问好!”

三百轻骑堂而皇之从六千人身前穿过,不做停留,刚是粉墨登场,便是奔驰而去。

只留给在此观赏人员三百道背影。

这是玉字营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里,第一次出场则是阅军如此重要的时刻,淮南王对世子的疼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或者是说,这三百骑,完全有能力出现在阅军中。

玉字营训练有素,给人不可抵挡之势,仿佛是看到了重骑兵起步时的模样,也是这般,朝气蓬发。

以致远赴汴梁城大小官员,皆是在怀疑,王爷是不是布了一张大局啊。

这世子殿下怎么和传言中的不一样。

不是说崇文的,怎么就领军来了。

前阵子在锦乡阁得罪陈玉堂的秦校尉和楚提辖吓出一身冷汗,殿下这架势,未来完全有能力和公孙将军一争高低啊。

本来是有侥幸之意,准备站在王爷身后的,这会荡然无存。

还是听公主的吧。

不过纵观这阅军场地,也没见到公主人影啊。王妃和二郡主亦是未见,莫非是在等殿下行冠礼的时候再出来?

有这个可能。

两人不在多言。

再看看许令伊,依旧是两眼无神,想是那日就被吓坏了。陈玉堂率领的玉字营出来时,才怔怔的望了一眼,心如死灰。

这次是真傻了。

陈尧并未对陈玉堂的玉字营给予评价,玉字营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表明一种态度了。

王府的家业,是为世子留的。

阅军之后,即将举行的便是世子的行冠礼,六千将士围绕在高台附近,警戒有无异常。

江南道的大小官员再缓缓入内,携带着礼品,王府虽是不看重这些,但礼轻情意重嘛,总归是好的。

往年都是元弈在招待这些事,今年元军师身边,多出了一位年轻人。

众人纷纷是猜测其身份。

莫非秋剑府的第五位将军?

直到那人说出一句“老师”后,谜题才算解开。元军师二十年闭关王府,今朝收徒,莫不是与世子殿下有莫大的关系哦。

江南道确确实实需要出现一位年轻谋士了。

世子殿下那边的实力又重了些,公孙信有点孤掌难鸣的意味,或许他可以信任陈玉堂?

都不得而知。

陈玉堂率领三百轻骑去往了他处,玉字营没必要留下被人试探深浅,待安置妥当后,陈玉堂折返回去,穿上了一件崭新衣裳。

是一件绣有大蟒的黑袍。

瞳孔处不曾点睛。

六千将士围住的高台上,只见陈玉堂缓缓走了上去,元弈早已等候多时。

差人端上了缁布冠,这是行冠礼的第一项。

陈玉堂双膝下跪。

元弈笑着给陈玉堂带上,同时高呼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第二项是加皮弁。

第三项是加爵弁。

三次礼数过后,陈玉堂重重的朝元弈磕了三个响头,“谢军师为玉堂行冠礼。”

元弈坦然受之。

世子殿下这礼数,他承受得起!

“殿下,可以起身了。”

陈玉堂轻“嗯”一声,起身后,挺直了脊梁骨,从今往后,若是朝廷不削藩,他就是淮南王唯一的接班人。

世袭罔替。

天边刹时出现一道七色云彩,浓云散开,在场的数千人齐齐望去,不知是谁说了句“祥云”。

此后附和声此起彼伏。

公孙信也忍不住望了过去,微眯着眼。

在七色云彩的周围,无一其他云彩,片顷过后,汴梁城上方万里无云。

当天,江南道内几百万人目睹了这一奇观。

江念烟怔怔望着,莞尔一笑,陈玉堂这真的,洪福齐天呢。书院记载,唯有成大事者及冠时才会出现祥瑞之兆,但各不相同。

这七色云彩,应该是算了吧。

陈尧起身望向天边,揉了揉眼角,笑看向高台上,“元弈,可是看到了?”

元弈笑道:“王爷折煞老朽呢,眼睛还是不瞎的,能看见。”

陈尧喊道:“那就请军师赐个表字吧。”

“王爷不是早就想好了,还用得找老朽来?”

陈尧摆摆手,“这不是显得军师有面子一些,本王可是给了军师机会的,既然不愿,那就让玉堂自个说吧。”

陈玉堂从震惊中被唤醒。

他高声道:“江南道世子,陈玉堂,字北辰!”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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