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抚琴园之后,江念烟吵着要下来,陈玉堂的胆子是越来越来了。
不知是从那里学的。
他只得是照做,周围还有好些凑热闹的人,没机会进去抚琴园,就想着能不能趁书蝶花魁出来时见得一面。
花魁是没见着,没想到能观看着到一幅奇观也不错。
能将抚琴园内的女子带走,是本事。卖艺不卖身,可不止是一句空谈。
曾经有位富家公子哥在园内喝醉酒后,耍着酒疯看中了一位女子,硬是要带回府去。
好些人都拦不住。
那夜只见司倩语冷笑,头也不回的去了另一处方向,富家公子哥还没回府,手脚就是教人打断。
据说公子哥的父亲当时跪在了那里,这才逃过一场死劫。可从那之后,家门一蹶不振,家道中落,最后被迫离开了兴安古城。
这可为后来者做了前车之鉴。
自那以后,抚琴园内再无闹事者,纷纷是在猜测,抚琴园背后是何人在经营。
非富即贵。
或许两者兼得亦是说不准。
故在外的看着瞧见陈玉堂抱女子而出时,无一不是心生佩服,这位颇具胆识。
同时也是摇头叹息,今夜,古城不得安宁了。
周围人多,江念烟不喜这目光齐聚到自己身上,拉了拉陈玉堂的衣袖,轻声道:“要不快些离开吧,这些人盯着我心烦。”
陈玉堂欣然允诺。
没走出几步,就有叫喊声传来,“本公子让你走了?”
陈玉堂回眸一看,竟然是殷华容,没想到一气之下出园后不曾回家,一直是蹲守在外面。
“找我有何事?”
怎么还明知故问的。
殷华容气愤道:“别以为你讨得了书蝶花魁的芳心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好心告诫你,下次书蝶花魁登场之日,你不许再进去。”
陈玉堂饶有趣味道:“若我不从呢?”
“不从...”
这一时间殷华容语塞住,用武力,人家有四境武夫保护着,自己不是对手。
很难办啊。
那智取,也没甚底气,他读的书都是风花雪月的陈词,没读谈兵法的书册,自然谋略也是没有。
这还是殷华容第一次没了底气,比什么都比不过啊。
“不从你就报上名来,比比家底,我殷家让你在古城内无立足之地。”
陈玉堂没忍住一笑,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和他比家底的,这就怨不得他了。
“我劝你慎重一些,司倩语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宋书蝶让我上台,身边还有四境剑客,兴安古城内,还有谁家又这等魄力。”
殷华容拿不准了主意,莫非是他姓韩?
是韩知府某位亲戚。
凑热闹之人无一不是惊骇,陈玉堂口中之言确实是匪夷所思。能让花魁姑娘主动青睐的,三年了,未曾有过一人。
还有显赫家世,兴安古城内,确是找不出第二人有一位年轻人能有四境剑客护送了。
这殷家公子,怕是遇见了一位他惹不起的人。
殷华容身边的随从都是劝说道:“少爷,要不先回府打探打探此人的背景,以老爷的能耐,应是不难。”
本是好言劝说的,此刻在殷华容听来就是抵辱他的话语,怎么,是看不起他?
身边的眼色,嘴脸,分明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殷华容在兴安古城内何事做不得,今日就不信会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
他上前一步,问道:“你姓什么?”
陈玉堂还以为他要打一架呢,袖子都准备往上挽去,没想到竟然是问这个。
不止是他,周围看客都是一阵唏嘘。
到头来,还是要比家世。
陈玉堂打趣道:“真想知道?我怕你知晓后,会站不稳的。”
殷华容咬牙坚持道:“有本你就说,兴安这地界,强过我殷家的姓没多少。”
有人一心要败坏家业,陈玉堂给过很多次机会了。
抚琴园内他一二再、再而三的挑衅。
还有此刻。
真没见过如此败家的,论纨绔子弟,陈玉堂还要说一声佩服。
他只说得一字,“陈。”
陈姓?
殷华容瞬间在脑海中开始思索,兴安古城内,倒没姓陈的显赫人家。
但这人底气之足,何来的胆气。
“那个陈?”
陈玉堂笑着回首道:“江南道,沐楚,整个天地,最大的陈!”
“好好思量吧。”
陈玉堂说完后,领着三人缓缓离去,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最大的陈姓?
殷华容还在思索,可周围看戏的之人已经是快步离去,不忘提醒着身边之人,不想惹一身麻烦也快些走。
除了世子殿下,还有谁敢称最大的陈姓。
这殷家估计要在古城内除名了。
殷华容身边之人小心提点道:“公子,会不会是世子殿下?”殷华容这才如梦初醒。
是王府的陈,那位是世子殿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双腿已然是走不动道,再结合抚琴园内的种种,司倩语反常的行径。
他浑身颤抖道:“世子殿下入城那日,可是两男两女?”
有过印象的随从回想道:“入城时,两辆马车,是两男两女无疑。”
殷华容这会是真的瘫坐在地,呢喃道:“殷家完了,我殷家完了啊。”
随后,他猛的叩首,“求世子殿下饶命,求殿下宽恕殷家所作所为。”
殷华容额头上,鲜红一片,地面上都被染红了一片。
司倩语从抚琴园内走出,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息道:“何必多生事端呢,本来殿下本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陈玉堂一行人已经走远。
殷华容托着双膝跪在司倩语身前,拿出全身的银票,递给司倩语,“还望司姑娘,救殷某一命啊。”
司倩语面不改色,“小女不过一介卖艺之人,如何救?”
殷华容不曾放弃,“一定有的,司姑娘你与殿下相识的早,殿下可有喜欢之物,特殊的习性之类?”
司倩语叹了口气,这她如何知道啊。
但念在殷家确实在抚琴园花费了不少银子,她勉为其难的想了想,忽然是灵光一动。
“有一个法子。”
“司姑娘快请讲。”
“殿下好读书,来兴安古城谁都知道是查科举舞弊的案子,你可从这地方入手。”
殷华容喜极而泣,“多谢司姑娘,多谢司姑娘!”
陈玉堂一行人已是走远,任由殷华容如何叫喊,不曾回头。江念烟不解道:“你好不容易隐藏好的身份就这样公之于众了,是要干嘛,就担心人家的睚眦必报的性子,找你的麻烦啊。”
陈玉堂轻点江念烟的小脑袋,“不会的,兴安古城虽远,可尚在江南道内。殷家乃寻常经商之下,会对王府有所畏惧的,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报复。”
江南道内,淮南王的威严遍布各地,无一不是尊敬着,唯有心怀不愧之人才敢做些大逆不道之事。
比如初入驿馆时遇见的刺客。
这几日陈玉堂怎么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何方来人。
起初也是怀疑过韩知府,若真是他,应该下死手才是,不该给他喘息的机会。
再结合近几日街道上并无官兵来看,他说的话城主府应该是听从了的,没有胡乱抓百姓了。
莫非兴安古城内,还有第三种势力与他不对付?
陈玉堂摇摇头,都在暗处,这查案更是毫无头绪,难怪会是喊他来了。
一般人,还真查不了这案子。
孙三芸开口问道:“殿下在抚琴园内,可是发现了花魁的异常之处?”
陈玉堂点点头,“确实是有,三年间未曾变样,我讨要胭脂不说从那家铺子买的,很是诡异啊。”
“那就是说,花魁很有可能是同兰庆县的内的阴物一般,靠着害人的法子维持容颜。”纪宁之亦是想到此处,不禁是握紧了剑。
兰庆县内的阴物靠女子一魂一魄,那抚琴园内呢,男子一魂一魄?
陈玉堂心中大抵是有了猜测,兴安古城文气大不如前,端倪已经是显现。
这城内,恐怕还有一只阴物藏身。
实力,会比黑蛇强上许多。
上三境!
江念烟听得迷糊,气的一跺脚,“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被那花魁吸引住了呢。”
陈玉堂微微一笑,大义凛然道:“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很像花心的人。”
江念烟和孙三芸同时点点,“像极了。”
纪宁之见陈玉堂吃瘪,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朝前走去,可别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了。
剑客不扰凡尘之事。
陈玉堂甚是无奈,论斗嘴的功夫,永远还是女子最厉害,不讲道理的。
关键是还不愿意一听,他一说吵闹起来,质问是不是不在乎他了。
这谁能抗住。
依他多年之见,任何行径都不如认错来的最实在。
陈玉堂赶紧是道歉,再说道:“现在该去大牢了,那里才是真正读书人,没理由在那里受苦。”
纪宁之点点头,“听殿下的。”
四人走过几道街口,来到了大牢前,不过刚是踏足,就是有一股阴深的寒意袭来。
外面尚且不堪,牢内情况可想而知。
在外看守的士兵拦住陈玉堂等人,喝道:“大牢重地,闲人免进!”
“大胆!”纪宁之一剑挑之,“世子殿下想进去看看,都是不许?”
看守的士兵面露难色,即便是拿出了文书递给他们看,亦是在犹豫着,推脱道:“知府大人有过吩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也不许进入,这其中,也包括殿下。”
陈玉堂轻轻一笑,这怎么还有了小王府的意味,不认世子殿下,只认知府令牌啊。
“殿下莫要生气,先容我等禀告知府大人,再做决断。”
纪宁之还想发火,被陈玉堂拦住,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若是这块上。”
上面刻有兴安学府的字样。
“既然有阮考官的令牌,当然也是可以,殿下有请。”
“有劳。”陈玉堂客气一声后,进入了大牢内,墙壁上的灯火照耀着,可见牢房内人影瘦弱。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江念烟不禁是捂住嘴鼻,从随身携带的腰包之中拿出几粒药丸,“含在嘴中,感觉会好一些。”
陈玉堂接过后,轻轻压在舌苔之下,顿时感觉清爽不少,“江小医,你这玩意还挺巧妙。”
江念烟乐道一声,“当然,掺杂了好些香料,效果自然不俗。”
陈玉堂一间一间的查看牢房,遇见了各色犯人,但似乎都不是他要找的。最终大喊一声,“谁是因为科举舞弊案被抓过来的。”
“我。”一道声音喊出。
陈玉堂心喜,往声音那边走去时,身后赫然又是出现一道承认之声,紧接着大牢内,皆是喊道自个是读书人。
直到牢内看管人员大喊一声“肃静”之后,才算安静下来,这牢内莫非都是读书人?
显然不可能。
有不少凑热闹的见他们衣着不错,估计是当成了来解救的人员,恰巧不认识被关押在内的读书人想蒙混过关。
这等想法,未免拙劣了些。
陈玉堂拿出一块令牌,“我等是奉阮座师之意提审科举舞弊的读书人,诸位再想想,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牢内瞬间是安静下来,没人再敢承认自己是读书人,纷纷是叹气,又过起之前的日子。
许久之后才有一人幽幽回应道:“我等是读书人。”
陈玉堂顺着声音走去,发现是出自最后的一件牢房,不大,却是挤了十来人。
他不禁是皱眉,“即便是对待犯人,也不是这样的待遇。”
牢内内叹息一声,“我等都习惯了,敢问这位公子真是阮座师派来的?座师大人愿意相信我等并未舞弊?”
陈玉堂收起了令牌,问道:“此话怎讲,是阮座师执意将你们困在此处。”
从陈玉堂言语中听出蹊跷,众人纷纷是退后,问道:“公子是何人?”
纪宁之上前一步解释道:“汴梁城来的世子殿下,解救你们出去的。”
牢内读书人不信,被关押在此处有两月了,任何非人的折磨及诱惑无一不是坚挺了过来,就是不想承认这份罪责。
今日又派了一位自称世子年轻人前来,不可轻信。故冷哼一声道:“还请回,我等断然不会承认舞弊之举。”
陈玉堂一愣,怎么还当他是恶人了。赶紧是拿出证明身份的文书递了过去。
沐楚天子钦定的监察御史。
总共只有四位。
江南道世子的身份,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