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你父亲在宣德门那事儿你知道了吧。”
池宜溪点点头,语气平静:“官差已经上门告知过了,说家里人可以去旁观。”
曹老板搓搓生了冻疮的手,叹道:“放心吧,会好的。”
虽然曹老板是个大老粗,除了完成宫里交代的事,就是在他的开明花集里侍花弄草。但池远之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就算不知道内情,但既然太后娘娘都介入进来,又是费心把池宜溪绑进宫,又是下毒,那必然是个大事。
来的路上,他也看到了贴在告示栏上的告示。原以为池宜溪会因此一蹶不振,或者忧思过度。
谁曾想她竟泰然处之,并无半分忧虑之色。
若旁人来看,十之八九会以为她不将父亲安危置于心上。可她也偏偏在太后面前敢镇定自若的谈条件,只为了救出获罪的父亲。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我家那口子让我去买烧饼呢,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曹老板起身告辞,只留下池宜溪一人独坐。
窗外是一片湖,此刻湖面冻的结实,不少孩童在上面玩冰嬉。茶坊里窗户很低,只堪堪与桌面齐平。
夏日这个位置赏景是极美的,不过眼下是冬日,来茶坊的都不愿意在这儿吹冷风。
池宜溪也乐得清静,只独一人霸占了此时风光。
说书先生换了个故事讲得跌宕起伏,看客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杯中茶水方才喝完之后就没在续上,池宜溪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透过杯壁将热意传到手中。
她捋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自己从林府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林寂。就算那日去见父亲时,也没同他打招呼。
一来是怕和林寂走得过进,太后会不放心自己。二来也担心会给林寂招来麻烦。
毕竟他现在依靠的是和太后站在对立面的人。
幸好那晚将书信给了他,想来那个叫王福的太监不会说他办事不力吧?
如今自己大抵是安全的,至少不用再担心毒药发作,自己会命丧黄泉。
思至此处,池宜溪像是想到什么笑话,想笑却又生生忍了下去。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悲戚。
那日在察事司,自己和父亲演了一出戏,专门给隔了一扇门的汪生听。
也不知是林寂早就猜到了自己会这么做,还是单纯不愿汪生进去。总之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自己来之前将太后计划之事写在一张纸条上,本来去的路上还想着要怎么避开汪生,将纸条给父亲看。
汪生被拦在门外倒省了不少力气,直接就把纸条拿给了父亲。看的时候,还不忘演一出声情并茂的“孝女劝父”。
不过父亲当了一辈子老实人,犟得很,演的也不好。
就算看完纸上内容之后,还是没有改变自己最开始的想法。
罢了,在父亲对自己摇头那一刻,池宜溪想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就像小时那样,父亲不会劝自己吃了饭再练字。他知道自己执着,就算是停笔吃饭填饱了肚子,也比不上饿着练字快乐。
那自己还有什么道理去劝父亲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就算她一意孤行,干预了这一次,但父亲铁了心要做的事,终究要做的。她阻止不了。
“这位小姐介意我同坐吗?”
池宜溪闻声看去,是位长相清秀的小姐,瞧着很活泼。
她点点头,邀她入席:“请。”
女子年龄看着不大,想是才及笄。
“姑娘你也喜欢这个位置?”女子坐下要了壶茶和两盘点心,便和池宜溪聊着。
池宜溪弯眉浅笑:“我第一次来,这儿能看到雪景就坐下了。”
女子热络同她搭着话:“我们还真是有缘!我第一次来浮波楼就看上了这个位置,夏天人多总是抢不到。不过到了冬日,大家不愿坐这儿吹风。就只剩我偶尔光顾啦!”
“对了,我叫柳微,叫我微微就好,你呢?”
柳微着她,好奇什么名字才能和她的容貌相配。
“池宜溪。”
“叫你阿溪可以吗?”柳微问。
池宜溪答:“自然可以。”
“你头上的绒花是哪家的手艺?我好像没在京中见过。”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第一次见,总是会聊首饰衣料之类。柳微也不例外。
有人同自己说话,池宜溪也不再醉心于一些自己无法改变之事上,也开始和她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以前在老家那里买的,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上京好像很少人带绒花。”
先前没发现,经柳微这么一提,池宜溪才注意到自己带的发饰确实不常见。
“这些年是很少了,不过我找你这样的绒花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柳微叹了口气,不过她也是不轻易放弃的。
“你老家离这儿远吗?要是不远我差人去买些回来。”
“我老家在永州,远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