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起来,不然我会难过的,”周苔亲昵地将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周先沅很激动,他混浊不清的眼睛盯着周苔的面庞,跟他年轻时候如出一辙,那是他最快活的时光。
周苔卡里多了一大笔钱,是周先沅自己的产业,他装成一个仁慈的老人,周苔愿意陪他演下去。
病房外的男人默默注视着房内温馨的画面,他停顿了一会还是选择离开。
爱有多少,钱就有多少。
周苔以为自己出现在周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但没有,周鹤声甚至给了她家人的关怀。
周家人不分婚生私生,能者居上,放荡、纵情、薄命是这个家族的宿命,但周家的两个后辈却不一样。
周苔变成家主的女儿,这代表了继承权,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弄成千亿家产的继承人,傅行舟还真是神通广大。
“阿苔,这是你的礼物,很抱歉哥哥错过了你的成长。”
周鹤声是个漂亮高大的青年,他身上没有商人的精明市侩,有一种饱读诗书的文雅。
周苔却敏锐地发现他眼底的恐惧,他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喜欢她。
周苔才开捆绑礼物的丝带,入目是一条十分耀眼的蓝色及膝裙,面料像水一样柔顺,腰带中间是颗鹅蛋样的蓝宝石,发出宝石特有的璀璨光彩。
“这是什么?”
“庆祝你恢复自由,”周鹤声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梨涡,他知道她和傅行舟的事,甚至在暗处推波助澜。
但现在他却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周苔心无旁贷地接受他的关心。
她这位哥哥,还真是不简单呢。
“谢谢你,很漂亮,”周苔收下了裙子。
周鹤声看起来很满意,亲人是需要磨合的,但各怀鬼胎的不用。
[你家里人对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对了糖要少吃一点。]
祁麦最近很忙,忙到和周苔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毕竟一听到那人的声音他就舍不得挂掉。
[我牙不疼。]
周苔还是喜欢发短信,这样简单快捷,不过她的手机号码被泄露了,每天都有大量的垃圾信息。
手机内存不够,她就换了智能机,从前的东西一排排码好,里面存的都是她的比赛视频和照片。
[那我再给你订个小蛋糕,你要什么口味的?]
面包坊的香气钻到祁麦的鼻子里,这家限量卖的小蛋糕每天早早就售空了。
[软糖。]
周苔收拾好就要出门,但她还开不了车。
“去哪?”周鹤声在家办公,见她要出门开口询问。
“拿蛋糕,”周苔估摸着距离,步行应该要半小时。
“那种东西让家里佣人做就好了,我记得运动员需要控制体重吧,”周鹤声皱起眉头,如果是不知名的牌子卫生安全怎么保证。
“嗯,不过生病的人有特权,”周苔对于喜爱的东西,向来是极为偏袒的,周鹤声见说服不了她,就开车送她过去。
祁麦的手里拎着蛋糕,他将外套脱下来盖在蛋糕上面,其实他还是想见周苔。
周鹤声看到祁麦,直接愣在原地,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波澜不惊的心再次泛起涟漪来。
祁麦注意到这种目光,那种在学生时代就挥之不去的注视。
祁麦想起他是谁了,周苔的哥哥,也是老师的东家。
周苔看到那边有个小亭子,在那里小蛋糕将分成三份,软糖夹心确实好吃,很Q弹。
周鹤声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可今天鬼使神差之下也尝了几口。
祁麦真的很忙,他的手机一直滴滴响。
“周苔,我在追求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就好,”祁麦很喜欢抱她,将他的鼻息喷洒在周苔湿润的脖颈里。
周苔冰封的心里种了颗种子,想要破芽而出的时候被人闷头一棍,周苔忍着不适,刚才那种懵懂的爱意已然消逝。
祁麦还是普通的追求者。
不同阶级之间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不过这对于周苔来说不难。
社交圈的价值取决于你自己的价值。
“阿苔,你想不想去看妈妈,”周鹤声不容拒绝地将周苔塞上车,他仿佛飘在另一个世界。
“不要,”周苔不想去陵园,那些她所痛恨的爱,随着他们的死亡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们的过错。
“你该去看看的,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也很难过,周苔你的脾气要收敛一些了,”
周鹤声好像在怀念故人,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也是他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
“今天之后会有职业经理替你规划,不是谁都能踩我们一脚的。”
周鹤声未婚无子,性取向女,周苔企图从这个浸淫商场的老狐狸脸上揭开虚伪的假皮。
周苔感到他的悲伤,心下一软,人活着有阶级,人死了更是被阶级打在柱子上。
陵园里很安静,工作日很少有人祭拜,周鹤声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墓碑前,他将手里的白桔梗放在碑前的空地上。
“她很喜欢热闹。”
照片已经有些旧了,但还能看出漂亮的眉眼,周苔有些莫名的难受,或许是由景生情。
周鹤声不指望她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他领着她的女儿来看她,希望在他死后周苔也能为她扫墓。
周苔将墓碑上的落叶拂落,至少是当了人家的女儿。
周苔盯着自己的手,上面的厚茧提醒她就是一个小偷,她一阵恍惚发觉自己犯了多么可笑的错。
傅行舟的话像是开启潘多拉的宝盒,将她引诱到这种无法回头的局面,就像结婚一样,谁都没问过她的意见。
她盯着周鹤声瘦削的脸,用力抵住舌头发出音节,她想问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
周苔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该去祭拜的也不是她,所有人都默认她不会说谎。
她的喉咙像被滚烫的猪油糊住一样,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捂着她的嘴巴,让她说不出话,周苔的脸被撕扯的变形了。
“我是假的,”周苔的声音细如蚊蝇,只是喘息的功夫,她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有妹妹呢?不过我不介意多个妹妹,那群老家伙应该把你当成救星了,真是越来越蠢了,”
周鹤声神情莫名哀伤起来,他看到周苔又痛快极了,还好她不是她的女儿,让周先沅的家产落在他最瞧不起的人手上,真是爽。
周苔捕捉到他瞬间的放松,他身上的愧疚感随之消失,他此刻真正的接纳了周苔。
爱是瞬息万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