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朔·璞玉雕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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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今朝跟着崔怀月在郑府一路畅行无阻,二人竟在郑府入住。对此,崔怀月回答道:

“郑娘子癔症渐重,师兄不得不住在此地,便于诊疗。”

李今朝问道:“那为何我也要住在此地?”

他们住在一处院子,她住在崔怀月的隔壁。

崔怀月抬眸望她一眼,眼底有笑意流转,宛若春光,眸中旖旎之色叫人失神。

“也方便师妹调查案子不是么?从邬轲那里好不容易得来的案子,我想你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李今朝当即并未多言,心多跳了一拍,又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崔怀月又轻笑:“我如何不知道?我听得见。”

他伸出手来,用食指在李今朝的腕间一点。他光洁干净的指甲轻轻碰着她的肌肤,顺着那肌理轻触那绿铃花。

李今朝呆愣了一会儿,随即轻抿着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她没有怪罪他听到她的事。

崔怀月又笑道:“当然,只那天无意听见,其它的事,我自然不知道。”

如金的天光推倒朱墙的阴影,那阴影照出李今朝淡薄分明的脸。

精致而温淡,轻薄似水,有浓有淡。骨轻而韧,肉薄而细,脸上的每一个转角都直白而率真无比。

幼兽一般乖巧天真的神色,然而你不能不知道她的倔与凶狠。恰如之前,她强撑着站在她阿姊跟前。

那狠厉的眸色,如剑一般的寒凉锋锐,仿佛谁若伤她的阿姊一根头发,她便叫他万劫不复。

崔怀月看着李今朝,忽然发现他的师妹似乎是一件极美的艺术品。

是璞玉,也是素胚。

璞玉雕琢成器,明珠尘尽光生。

而一块纯白的素胚方能容得下浓烈笔锋的勾勒,或狂纵或舒缓,流贯淋漓之后可得一个举世无二的她。

可他偏偏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她在提防他。

他甚至猜测,说完这些话,不过多时,她可能会毁了她腕上的绿铃花,只为不被他的耳朵听见她日后的行踪。

他的师妹,是一个颇为小心警惕的幼兽,让人既好笑又忍不住怜惜。

他今日本不该打草惊蛇,可看着她这副模样便忍不住起了逗弄一二的心思。

这不,他的师妹此时便笑得僵硬。

他忍俊不禁:“师兄暂有事,师妹自便。”

说罢,他便离开了。

李今朝见他离开,脸上的笑霎时收敛。

她的眼色沉下来,盯着自己腕间的绿铃花,不禁眉头一皱。她最终还是将那绿铃花卸下放入灵袋中。

那天做了那样一个梦,她不得不小心。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世暂且还不得而知,她究竟是人是妖暂且还不清楚。

更何况她不喜欢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她只愿自在如风,来去无踪。

她的亲生姊姊,她尚且不信任,更何况一个半道相认的师兄?

她就这般走走逛逛,不知不觉竟走入百花园来。

她闻到一阵淡淡的烟火气味。

李今朝顺着那烟火味拐入一处花园。花园很破败,杂草丛生,唯剩那株玉兰开得正盛。

有一个身着蓝衣的人,正背对着她盘膝坐在地上,燎燎的烟一袅一袅地升起,几点火星在空中翻飞绕圈,飞至树上给白玉兰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点。

她走近几步,却发现他正在烧着金盆中的纸,似乎在祭奠着某人。

那人本盯着金盆里的火光,闻见脚步声沉声责备道:“我不是叫人不要再来打扰吗?”

李今朝闻声行了个礼:“郑郎君。”

走近了,她才认出了他。曾在郑知鸢及笄礼时,她曾见过这个郑家的公子。

外人都道郑家大公子品性高洁,温和守孝,此刻却有些郁郁的模样。

郑砚辞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你便是崔兄的师妹吧?早先听闻崔兄说过,今日终得一见。”

“郑郎君是在此祭奠么?”

李今朝望向他身后烧着的金盆。

郑砚辞苦涩笑笑:“是。祭奠我的生母。今天是她的祭日,我本应该去她墓上的,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只能在她生前的院子里祭奠一番了。”

李今朝:“郑郎君真是孝顺。”

郑砚辞:“崔兄一直为妹妹医治,我心存感激。听闻你是来帮忙调查最近府上的怪事的,所以姑娘若有任何不便,都可以来找在下。”

李今朝:“多谢郑公子包容。我却有一事很是疑惑。”

郑砚辞:“姑娘请讲。”

李今朝:“我想问,府上的蓉姨娘是什么来历?”

郑砚辞一顿,说:“蓉姨娘是几年前父亲从胡玉楼带回来的女子。父亲很宠爱她,她亦温顺本分,同后院女子和平相处。只不过阿鸢却很讨厌她。”

李今朝:“这是为何?”

郑砚辞:“因为父亲太过宠爱她了些。更何况,蓉姨娘长得还有几分像母亲,阿鸢可能便认为是蓉姨娘抢了母亲的宠爱。”

听此,李今朝脑海中闪过二人的长相。蓉娘长得与郑夫人确有几分相像。当然只是相貌,气质是全然不像的。

所以,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李今朝:“原来如此。听闻郑娘子身患怪疾,一直不敢去叨扰。不知我可否能去看望她呢?”

郑砚辞:“这有何难,正巧我一会儿也要去看看她,李姑娘便一道去吧。阿鸢一直闷在屋中也是不好,你们同龄,也能有些话说。”

李今朝随着郑砚辞一同前往郑知鸢的院子。

出乎意料之外,崔怀月并不在。反而是郑夫人在她房中。

“娘!鸢儿什么时候才能好?!您就应该去清净观请几个道长来给府里驱驱鬼,我还是做噩梦,鸢儿怕,鸢儿怕呀……”

女子的呜咽声传入耳朵,凄厉又可怜。

“你兄长给你找来的医师不是在一直为你治疗么,你不是也说比以前好了么,还是得慢慢来,毕竟癔症这病与身体上的毛病不一样,阿鸢别怕,娘在呢……”

郑夫人心疼地哄着,声音慈爱。

“夫人,大公子来了。”婢女传话道。

郑夫人:“进来吧。”

郑知鸢:“不许、不许大哥哥进来,我现在一定很丑呜呜呜……”

郑夫人:“哪里丑?阿鸢一直漂漂亮亮的,更何况,哪有哥哥嫌自家妹妹丑的!”

“母亲。”

“郑夫人。”

郑砚辞与李今朝一同问候。

郑夫人点点头,看向郑砚辞身后的李今朝。

李今朝看向坐在床边的郑夫人,细细打量。郑夫人看起来保养地极好,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的年纪。

微微上挑的眼睛,细高的鼻子,嘴角微微向下,从面相上来看是个冷情理性的女人,可看向自己的女儿使却充满温情。

“母亲,这是崔医师的师妹,李姑娘。也是白玉阁派来解决府中怪事的术士。”

“原来是你,阿鸢及笄礼那天你还来帮忙抓过那只妖。真的很感谢你,李姑娘。”

郑夫人露出一个体贴感激的笑容。她怀里的郑知鸢盯着李今朝却疑惑出声:

“喂,我怎么看你有几分面熟?”

郑夫人嗔道:“什么喂,这是李姑娘,要礼貌一些。”

李今朝体谅一笑:“无妨。”

郑夫人随即又道:“不过我记得白玉阁派来的人应该是那个异域小伙吧,那天我还与他见过面。”

李今朝:“邬公子捉妖时受了伤,不便办案,日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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