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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从闽月楼步行至景传志租的房子只要十几分钟。几间很普通的外红砖、内白垩墙的建筑,前后两排,两侧有高高的围墙;前房开药铺后房住人,院子里放点零散的东西或晒些药材。

父亲对这儿很满意,景腾看得出来,也听出了老人家对孙建凯和邹道奇给予的帮助的感激。景腾何尝不是呢?抛开他们对家人的帮助不说,让高进到新兵连锻炼两个月调回做警卫,还不是孙建凯考虑高进和他的关系了嘛!能做团长的警卫意味着可以寸步不离地跟团长在一起;战争时期,指挥官的伤亡比冲锋在第一线的士兵要小得多。有这个想法是自私的,但景腾不是圣人,他必须为妹妹的幸福着想。

景腾和父亲在前房来回地走着,看着。倚墙而立的大柜子,一个个写着中药材名称的药橱告诉他,这里以前也是个药铺。“爹,之前的老板为什么不做了?”他问。

景传志答:“老板夫妇年纪大了。他们远在宝岛的女儿不放心他们留在这儿,接他们去安度晚年了。”

“宝岛?”景腾若有所思。

“是的。这一去,此生或难有回来的一天啦!虽说宝岛是中国的领土,可千里迢迢还隔着大海,上了年纪的人,想回来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景腾点了点头,问:“我把景飞和高进带走,没人帮您干活儿了。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我这儿的活儿也不重。”景传志笑着答,“我的身体好着呢。颜儿和彩蝶也可以帮我。不过看彩蝶的情形,似乎对这行没什么兴趣。”

“人各有志。治病救人是严谨的事,不想做,不强求。”

景传志笑着说:“我本想让你和景飞继承我的衣钵,看来不可能了。”

“还有小妹啊。”景腾笑着说。

景传志捋着胡子,说:“颜儿聪明,也能吃苦,倒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或许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至于彩蝶,先让她跟着我干些力所能及的,如果她对这行实在提不起兴趣,再帮她找别的事做。”

景腾正想说话,却见景飞探出脑袋,小声地说:“我好像嗅到了有人说我坏话的味道,原来是爹和大哥。你们不睡觉吗?”

“你不是也没睡吗?”景腾笑着问,“你做了什么坏事怕别人说?”

“我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坏事?”景飞不停地眨着眼睛答,“小妹还在我们的房间和高进眉来眼去,我在那儿是个多余的,所以很自觉的出来了。”

“这么大孩子说话还是不经过脑子考虑,你能这样说妹妹?”景传志严厉地训斥道。

景腾笑了笑,问:“明天走了,你怎么不去和彩蝶说说话?到了部队,三个月才能回来;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一定要哄好哦。”

“我刚才在她那儿了,她要睡觉了,我才出来的。”

“我和爹商量,准备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你们有意见吗?”景腾笑着问。

“我们还不想结婚。”景飞小声地答。

景传志蹙着眉头,说:“你不想结婚,还是彩蝶不想结婚?你是我儿子,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别看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彩蝶的心思不一定揣摩得透。”

“她的心并不坏,只是有贪小便宜的心理。她也是想我们好。谁能没缺点?我相信她会改。”

“占小便宜吃大亏。这习惯会害了她。你们在一起什么话都好说,你可以直接劝,也可以旁敲侧击。忠言逆耳,说了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了。”

景腾拍着弟弟的肩膀,笑着说:“爹说的都是对的,听爹的。话怎么说,事怎么做,自己想好。”

景飞点了下头。

洁白无瑕的蜡烛,纹丝不动地立在桌子上;偶尔向四周摇晃的火焰里,有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包裹烛芯的是一小簇红色的火焰,笼罩在红色火焰外层的是一团白色的火焰。它们像亲昵无间的爱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景颜关上卧室的门,倚靠在上面,温柔地说:“过来,抱着我。”

“不行,景腾哥他们在外面。”高进小声地说。

“你怕他们?”

“是尊重。”

“尊重有很多种,对我好,满足我的要求也是。”景颜不依不饶地说。

高进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走到景颜的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景颜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痴痴地和他对望。突然,娇喘着的她将香软的吻,雨点般落在了高进的脸上……

高进无动于衷,景颜停止了亲吻,想着她的高进哥是不是一时半会儿不适应时,高进已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柔情蜜意地吻了起来……

默默燃烧的蜡烛,将温柔的光线轻盈地洒满整个房间;房间里的人,好像蜡烛的火焰,热情得忘记了尘世间的一切。

“早点睡吧。”高进松开了景颜说。

景颜羞涩地笑了笑,像娇艳欲滴的花儿依旧盛开在他的胸膛里,将深情厚爱肆无忌惮地宣泄在他的身上……

“我走了。”景颜重新倚靠在门上,说。

“嗯。”高进点了点头。

目睹了这一切的火焰,随着门的突然打开猛烈地向一边摆动,产生了想要脱离蜡烛的冲动;只过了片刻,它又随着门的关起镇定下来。宛若春天的小草,偶尔被风诱惑着起舞,却从不舍离贪恋的泥土而去。

景颜回到卧室,彩蝶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躺在床上。

“你还没睡?”

“想睡,睡不着。”

“是不是想二哥了?我去帮你叫。”景颜笑着说。

“别闹!”彩蝶娇嗔道,“你以为我是你呀!老实交待,你和高进在隔壁干嘛了?”

“没……没干嘛。”景颜红着脸答。

彩蝶小声地说:“刚才我去找你,看高进的房门关着,他们爷三在前屋;我就想这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呢?不会是耍流氓吧?”

“彩蝶姐,我们没有……我们……”景颜语无伦次地解释。

彩蝶笑着问:“没有什么?”

“不理你了。”景颜娇声道。

彩蝶笑了笑,说:“好了,我不问了,行了吧?”

“二哥明天走,你怎么不和他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你说我们该结婚吗?”

“咦!二哥向你提出来的?你如果问我,我肯定说‘该’了。”景颜笑着答。

彩蝶笑了笑,说:“不是我不想结婚,我只是想我们有孩子前多存点钱,婚后我有安心带孩子的物质基础了。现在两个人辛苦,总比以后景飞哥一个人辛苦强。”

“我替二哥谢谢你!”景颜真情实意地说,“别想那么多,我们可以帮你们的。”

“你和高进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生活;景腾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传志叔会老;你们的帮助都是暂时的,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靠自己。”

景颜看着语气平缓但态度坚决的彩蝶,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她;如果说以前她认为彩蝶太过现实,此番彩蝶的一席话,多少改变了她的一些想法。每个人都有对于金钱名利不同的看法,只要出发点是好的,不出卖自己、伤害他人,孰是孰非,谁又下得了定论呢?

高进整理了一下衣服,咳嗽了一声,来到了前屋;和景飞说笑的景腾见他来,对他点了点头。高进笑了笑,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景飞偷偷地看了一眼翻弄药橱的父亲,小声地答:“我们在商量把你和小妹的婚事办了。”

“别胡说。”景腾轻轻地捶了景飞一下说,“我交待这家伙到部队的注意事项。我怕他不老实,老班长对他大刑侍候。”

高进笑着说:“那我也要注意。”

“也没什么,具体的你们班长会说的。训练很辛苦,一定要坚持,绝不能做逃兵。”

“我记住了,绝不做逃兵。”景飞哈腰撅腚地给景腾行军礼。

“这姿势,不忍直视啊!”景腾摇头叹息道。

景传志打开一个个药橱,有药材的,放在鼻子上闻一闻,想认真地看看,无奈光线朦胧。景腾走到他的身边,说:“爹,时间不早了,早点儿歇息,明天再忙吧。”

“嗯。”景传志点头道,“这些药材需要重新打理,能用的先晒一下,不能用的只好扔掉了。走吧,睡觉去。”

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康文玉驱车来到了景传志的住处,给景腾送来了西服,和他嘀咕了一番,带走了景飞和高进。

康文玉对于景腾,绝对算得上不可或缺的心腹;团里大大小小的事,他只需简单说明方向,康文玉可以非常细致地做到完美。以前的战斗中,景腾曾有过把军事指挥权全部交给康文玉、自己只带上警卫深入敌军内部作战的战例。

遵照景腾的意见,康文玉将景飞划归特务连1排1班。因为每天都在超强度的训练,以致该班有“魔鬼班”之称。班长柴洪亮,湖南人;性格火爆,入伍前是个屠夫,较起真来六亲不认,因为没有老婆,得罪的人又多,所以大家背地里称呼他为“柴鳏夫”。但此人军事技能过硬,无论射击还是格斗,都有出类拔萃的方式方法,只因不善交际,如今还是个班长。景腾想着弟弟在他的手下虽然多受皮肉之苦,但能快速成长为合格的战士,倒也不必在意太多。

短短一个上午,进进出出的景传志变戏法般为药铺添置了三个火炉和十几只砂锅,以及桌椅板凳等物件。挂在墙上、他亲手绘制的人体经络穴位图告诉来人,这里的郎中医术精湛。换上便装的景腾有条不紊地跟着父亲忙碌,欢快之情不言而喻。景颜和彩蝶将药橱中的药材拿到院子里摊在干净的纸板上晾晒。阳光使药材的味道大了好多。彩蝶嘟囔着鼻子,抗议恼人的气味。

高提鸟笼、咧嘴剔牙的雷赟左摇右晃地走在外滩的金陵路,吊儿郎当的;跟在他身后的许诺和魏青松比较低调,手插裤兜,一言不发,神情自若地踏过一块块地砖。

身为一行三人的老大,雷赟的外表格外地引人注目——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高突的颧骨、奇长的眉毛。每次收保护费,基本不用魏青松和许诺开口,雷赟的外貌特征,足以令他们的衣食父母不寒而栗、乖乖就范。

来到景传志的门外,雷赟干咳了两声,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整理药材的景传志见生意上门,微笑着问:“买药?”

“到药铺不买药难道是来洗澡的?”雷赟高高地抬起头颅,没好气地答。

景传志看了看几位不像是病人的来客,从他们的言行举止读出了隐藏的另一层意思——来者不善!“请问您哪里不舒服?”他故弄玄虚地问。

雷赟摸着头答:“头痛。”

“什么样的疼痛感呢?胀痛、钝痛、麻木痛、压迫痛,还是紧箍感的痛?”

雷赟“呃”了一声,不耐烦地答:“你别说了。我是缺钱引起的头痛。”

“那我治不了。”景传志微笑着说。

“你治得了。”雷赟笑着说,“直说了吧,按照这家店之前交的,你每个月要给我们一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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