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和殿大朝。
今日足有超两百位京官入朝觐见,每个人表情肃穆,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伪燕王,败了。
不只是大军被破,就连自己也被生擒活捉,押回了京城。
而今日,便是借助大朝之日,商议如何处置伪燕王。
在刘承恩尖锐的嗓音下,崔景浩第一个站出来道:
“陛下,伪燕王自立为王,残杀兄弟、私铸盔甲、私自离开封地、谋逆、大不敬等三十七条罪证。”
“臣请诛杀燕王!”
“臣请诛杀燕王!”
“臣请诛杀燕王!”
一道道浪潮般的呼喊声传来,整个朝堂上超过两百余位官员尽属高呼诛杀燕王,声音直至传至宫外。
郑毅淡声道:“带伪燕王,郑元涛!”
“带伪燕王,郑元涛!”
“带伪燕王,郑元涛……”
很快,在太监一声一声的传令下,伪燕王郑元涛在六位大内侍卫的看押下,大步走了进来。
此刻的他,依旧身穿蟒袍、眼神明亮、面色平静。
仿佛今日商议的不是他的处置方式,而是前来觐见皇帝一样。
望着站立在大殿下的伪燕王郑元涛,郑毅心中没有丝毫感情。
郑元涛?
与他又有何关系?
今日不过是走过过场罢了。
为维护皇家安稳、大虞脸面、朝廷稳定,郑元涛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但是他的幕僚、臣下,乃至其他亲人,必死无疑!
“郑元涛。”
郑毅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郑元涛眼神猛地一亮,大喝道:“郑元洛,不必假惺惺的,唐王如何死的你真当天下人不知晓?”
“孤今日能站在这里,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想杀便杀,本王若是皱一个眉头,就不是郑氏子孙!”
“大胆!”
郑毅还未说话,崔景浩就突然列身道:“唐王谋逆,陛下将其流放南越郡,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他半路遭到乱民袭击,殒命乱民之手,与陛下又有何关系?”
“乱民?”
郑元涛嗤笑道:“有掌控床弩的乱民吗?你找一个给我看看!”
“你……!”
“呵!”
郑元涛怒视崔景浩,冷笑道:“崔景浩,本王送你的千年紫参好用吧,听说你夜御三女,全赖本王那十根千年紫参之功效啊!”
崔景浩脸色大变,连忙道:“什么千年紫参,本官从未见到过,休要血口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元涛突然大笑起来,环视周围官员,冷笑道:“如此朝廷、如此官员,我大虞又有何面目去见诸位先帝?”
“郑元洛,这个皇帝之位,本就是我燕王一系的,尔等才是叛逆!”
“大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来人,快封住他的嘴!”
诸多朝臣又是怒了,纷纷对着郑元涛大骂。
而郑元涛也是来者不拒,不断的回敬着诸位朝臣。
“尔等都收到过本王礼物,由此可见亦是国贼!”
“你!本王送你的千里龙鳞马可还记得?”
“还有你,户部侍郎!本王送你十颗东珠,那可是连郑元洛都没有的宝物啊!”
“还有你……大理寺少卿!本王赠你的前朝国画,可还欣赏得来?”
“你!中城兵马司!你私宅中的那位武国美人儿,可还可人?”
一番唇枪舌战,诸多朝臣居然被骂的体无完肤,无人胆敢再和他对峙。
只有极少数官员,还在怒视郑元涛,大声争辩。
而其他接受过郑元涛贿赂,美女、金钱、骏马、古董等赃物的官员,却是胆战心惊,不敢再和他对峙。
有不少人,甚至是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比如说,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赵靖义!
他收的,可是武国美女!
往小的说,不过是收受贿赂而已。
往大的说,私藏武国之女,罪同谋逆!
足足盏茶时间后,郑元涛依旧是神情怡然,仿佛不是来伏法的,而是来辩论的。
诸多朝臣,居然被他辩的无话可说。
原因很简单。
整个朝廷诸多朝臣中,至少有七成人,都接受了来自他的贿赂!
有的退了回来,但有的还是暗中手下。
这时,卢向清突然来到了郑元涛面前,淡笑道:“燕王世子,老陈可没收受你的贿赂。”
“哦?”
郑元涛反问道:“卢老有何见地?”
“你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不服气罢了,我说的然否?”
郑元涛眼神猛地一变,随即怒骂道:“当然!”
“本王坐拥燕地数十万臣民,麾下两万龙骑兵、八万步卒,此种实力足以争霸中原。”
“谁知,却被郑元洛手下的古怪仙家宝物所灭……此种结果,孤绝对不服!”
“如此朝臣、如此皇帝,如何做的了这大虞之主!”
“哼!”
卢向清冷喝一声道:“吾主之位乃天定,自有仙神护佑,那天雷灭尔等乱军,亦是天定!”
“而身为郑氏子孙,不思守卫家园、抵御异族,反而同室操戈,杀兄杀弟,你之所做,又有何等面目面见列祖列宗?”
“尔之所为,又与畜生何益,又如何坐得了这天下!”
“你……!”
郑元涛怒视卢向清,却无话反驳。
他确实是给卢向清送过礼,但却被卢向清连人带物给扔了出来。
此人油盐不进,为的只是一世清明!
他杀兄杀弟,乃是事实,无数人见到。
单纯这一点,就无法反驳。
郑元涛怒视卢向清,深吸一口气道:“孤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郑元洛,你不是想要一个贤德之名嘛,孤就站在这里,来杀孤啊!”
“哈哈哈……”
“还有!孤手下有一份账本,记载的是这些年来,我父与孤这么多年向朝中重臣贿赂的具体账本。”
“人数之多、钱财之多,足以令你侧目!”
“还有……孤手底下还有上百份朝中重臣写给孤的信件,其中不乏一二品重臣与投效之意。”
“郑元洛!那些信件和账本,差不多快被你手底下的锦衣卫找到了吧。”
“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敢杀吗?!”
“哈哈哈哈……”
郑元涛大笑,而整个朝廷上却是寂静万分,无人敢说话。
有的人满头大汗、也有的人面色苍白、眼光无神。
更有的朝臣居然被吓的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眼见于此,郑元涛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就在这时,崔景浩突然列身道:“陛下。”
“臣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恳请致仕。”
“哗……!”
崔景浩话音刚落,诸多朝臣便低声议论起来,如同菜市场一般。
“崔老做什么?怎么这时候要致仕?”
“嘘,难道说,崔老也收了伪燕……”
“你没听吗,伪燕王送了崔老十颗千年紫参!”
“怪不得前几天听说崔老收了第二十一房小妾……”
“嘶……”
底下议论纷纷,郑毅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群朝臣。
衣冠禽兽?
人面兽心?
不足以评价这群人。
整个朝堂之上,就如同一场大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
而今日的这场大戏,郑元涛无疑是其中的主角。
反派嘛,自然就是接受了他的贿赂的朝臣。
比如说,崔景浩。
至于自己的身份?
看客?
还是导演?
想了想后,郑毅开口道:“崔老老当益壮,朕还需崔老这种老成之人为朕查漏补缺,辅佐朕治理天下呢。”
“致仕之事,不必再说。”
“陛下……”
崔景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郑毅打断:
“传锦衣卫!”
“传锦衣卫!”
很快,数位风尘仆仆的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
郑毅问道:“尔等是否搜到一些密信或者账本?”
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为首锦衣卫由衷道:“陛下如此神机妙算?我等确实刚刚获得了一本账本和数十封密信。”
“不过不是臣等搜到的,而是伪燕王一位侍妾主动交给我等的。”
“呵……”
郑元涛冷笑道:“若非不是孤如此安排,就凭尔等,还想搜到孤藏起来的东西?简直痴人说梦!”
“好了,拿账本与密信来!”
“诺!”
几人上前,很快就在郑毅和诸多朝臣面前,摆放了一本厚厚的蓝皮账本。
以及……数十封密信!
这些密信的火封,明显已经被撕开,就证明里面的内容,也被人看了。
诸多朝臣看着这些账本和密信,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若是这些账本和密信被陛下看到,他们必死无疑!
最好的下场,也是会被流放,乃至全家抄斩!
郑毅起身,饶有兴趣的来到了这些证据面前,来回踱步。
郑元涛眼中则满是嗤笑,他今日所作所为,便是要接下郑元洛假仁假义的真面貌!
你在面对诸多朝臣背叛时,该如何处置?
想到这里,郑元涛心中满是激动和兴奋。
我败了。
但你也别想好过!
望着一地的账本和密信,郑毅的眼神缓缓地望向了诸多朝臣。
有的紧张的全身发抖、有的面色苍白、有的冷汗直流,也有的冷目而视。
尤其是崔景浩的眼神,有追悔、有愤怒,也有祈求。
更多的,却是无助。
郑毅心中一动,突然道:“刘承恩。”
“奴婢在。”
“取火折子和火盆来。”
“诺!”
很快,足有半人多长的大火盆子被端了上来。
大点声的诸多官员满脸疑惑,不知道陛下在搞什么。
也有的人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激动与兴奋,以及拜服。
而郑元涛,也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惊骇的望着郑毅。
郑毅回首两步,来到了龙椅跟前,却并未坐下。
反身开口道:“诸位爱卿,尔等均是国之栋梁,朕心中自有分辨。”
“当日伪燕之强,谁也不能自信战之而胜,朕亦如此。”
“今日伪燕意图以此信件来离间朕与诸多爱卿之意,其心可诛!”
“今日,朕便将这些账本、信件焚之一空,以安尔等之心。”
话音刚落,就有数十个已经支撑不住的朝臣连忙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其他朝臣见此,也纷纷跪下,高呼:“陛下圣明!”
郑毅一个眼神,刘承恩连忙将火折子打开,将这些账本、信奉全部点燃。
火焰跳动中,郑毅的声音再次传来:“今日之后,朕希望诸位爱卿能尽心竭力,护佑大虞,治理天下。”
“如被朕查出再有作奸犯科者,必不轻饶!”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山呼万岁中,郑元涛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孤……输了!”
就在这时,郑毅的眼角突然看见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还差点冲撞了大内侍卫,被大内侍卫连忙拦住。
郑毅眼神一动,此人好像是……暗影卫?
难道说……后宫出事了?
郑毅当即道:“伪燕王谋逆,看押宗人府,听话发落。”
“无朕之命,任何人不得探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