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快刀斩乱麻
“圣人到底是何用意?”
狄仁杰坐在书房里,苦苦思索。
圣人心机深沉,派出李贤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甚至以此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如果真有这个圈套,那么针对的目标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针对潞王,潞王只是一个引子,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情况要糟……”
“也不对,以潞王的智慧,绝对不会造反,圣人也肯定料到这一点,难道圣人是在试探,或者干脆是在培养潞王?”
“腥风血雨还是风和日丽,两者兼有,就看潞王怎么选择了!”
狄仁杰经过反复揣摩推演,感觉渐渐地有些明白圣人的真实用意,以及全盘计划了。
圣人派出武承嗣前往长安,狄仁杰知道了圣人此举的目的,心中一宽。
圣人以谦卑的态度稳住刘仁轨,等于稳住了长安,稳住了大后方,更使得大半李唐忠臣良将至少选择了观望。
“潞王,千万要稳住,别浪!”
……
“没想到,潞王从一个死局里脱困,又掉入了一个更大的死局里。”
张柬之一脸苦笑。
“李贤绝对想不到,他多活的这段时间,会为李氏皇族,带来更大的危害。”
张柬之的脸色变得惨然。
“圣人把李贤利用到了极致,李贤也绝对不会想到,他的死,将会为圣人创造最大的价值。”
张柬之不认为李贤还能破局。
“李贤本就是一个变数,他的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和庐陵王。”
张柬之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如何保住李显和李旦的小命,才是至关重要的。
……
“李贤……”
上官婉儿从睡梦中惊醒。
深夜,眼前一片漆黑。
刚才在梦中,上官婉儿梦到一片血海中,她最爱的男人脑袋就悬挂在最高的地方。
“李贤,这回,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上官婉儿抱着一个枕头蜷缩着娇躯,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圣人的心思之深,让人无法预测。这回圣人的真实意图,就连上官婉儿都未能看透。
根据上官婉儿的反复揣测,非常悲观地认为圣人的用意,首先是要给世人一份假象,她是非常顾念母子之情的。
她万分信任李贤这个亲儿子,甚至派李贤去平叛。
谁知李贤狼子野心,居然造反了。
斩杀这等叛国逆子于两军阵前,不但能激发士气,还能名正言顺地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还能趁机清洗一批李氏皇族,和忠臣良将。
更能为废掉李旦,打下坚实基础。
杀了李贤打击李氏皇族威望、借机清洗李氏党羽、平叛成功挟巨大声望废掉李旦,让吓破胆的李氏余孽不敢放半个屁。
圣人的登基之路,将会比原定计划,要提早得多得多,也会顺利得多得多。
上官婉儿无法想象,她终日侍奉圣人身边,本以为可以洞悉圣人,结果还是被圣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间接地成为李贤之死的帮凶。
“李郎,我的爱人,这回,你还能死里逃生吗?”
……
李贤南下第三天,临近临淮八十里。
午时已过。
“下马歇息!”
经过李贤同意,李元芳一声令下,千名千牛卫以及两百潞王亲事府卫士整齐划一地勒马。
不得不说,李元芳调教的麾下,的确训练有素骑术高超,完全改变了人们对京城纨绔子弟兵的想象。
展博关谷四人率领的二十帐内府江湖高手,武艺高超反应灵敏,可在整齐和配合上,就差距甚远。
李贤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吃着展博送来的干粮和水,望着扬州方向,心情很是复杂。
刚出神都时的自由奔放,转而变成现在的冷静。
李贤越想,越觉得此番平叛,越是扑朔迷离。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亲王担任督军,而且还没有任何兵权,谁都知道这对改变战局的作用,几乎微乎其微。
吕乔凑到李贤的身边,低声说道:“王爷,情况不对啊!”
李贤淡淡地问道:“哦,子布,你发现了什么?”
吕乔,字子布。这个子布的字,自然是李贤给起的。
“王爷,根据属下查探得知,亲事府的人和千牛卫的人都在暗中议论。而且亲事府的二五仔,希望千牛卫的人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有事帮一把。”
吕乔上次被薛怀义麾下太保下山虎抓了毒打,一度绝望地认为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万万没想到堂堂亲王,居然会为了他这么一个狗腿子亲自出马,血洗了赌坊。
而后又亲眼所见,潞王再次不顾安危生死,亲自打上白马寺去救李富强。
士为知己者死,千里马为伯乐而累趴。
没说的,提着脑袋为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王爷卖命,非常值得。
失败了一起死,成功了封侯拜将封妻荫子。
吕乔对李贤彻底归心。
李贤的处境,吕乔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一出神都就暗中盯着李元芳、千牛卫和亲事府的举动,以此来做出判断。
“子布,这些事情我自有论断,你们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其余的听我的命令行事。”
“王爷,卑职唯您马首是瞻,卑职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贤的胸有成竹,让吕乔信心十足。
李贤以往的表现,更是坚定了吕乔的信念,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王爷的。
吕乔眼珠子一转,春风满脸地走向千牛卫。
李贤表面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内心其实也是慌乱复杂蒙圈的。
麻辣隔壁的,亲事府的人都在找后路,千牛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这岂不是预示着,他们不但要监视自己,必要的时候还会拿自己开刀?
即使老娘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可这等绝密的命令,不应该只有李元芳知道?
千牛卫的人怎么会知道?
亲事府的卫士又怎么会知道?
是李元芳透露的?这不大可能。
是自己猜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尽皆知老娘要杀我,这点老娘不可能事先会没有预料到。
可老娘还是派我来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杀我还是不杀?
感觉好像会杀,又感觉好像不会杀。
老娘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李贤越想越是一脑子的浆糊,完全给整不会了?
特么的,这一团乱麻给整的。
乱麻?
李贤灵光一闪,心里发狠:直娘贼的,乱麻是吧,那老子就来个快刀斩乱麻,不管你是怎么想怎么计划的,要破局,就得挥刀打乱你的全盘计划。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由不得你这老娘们来掌控。
李贤主意一定,心情豁然开朗,站起身来双手围成喇叭状于嘴边,冲着壮丽河山发出全身心的呐喊:“啊……”
声音嘹亮,除了惊起一滩鸥鹭,更惊起了周边人的侧目。
呐喊过后,心情更是轻松,李贤朝着李元芳的方向叫道:“元芳,你过来!”
李元芳一身甲胄笔挺地走过来,朝着大青石上的李贤拱手道:“不知王爷召唤末将,有何吩咐?”
“元芳,对当前战局,你怎么看?”
“末将的职责是护卫王爷左右!”李元芳态度恭谨,回答得滴水不漏。
“呵呵!”李贤直视李元芳的双眼,低声冷笑道:“恐怕你的职责,是要斩下本王的头颅吧?”
李元芳虎躯一震,万万没想到李贤居然就这么直言不讳了,圣人给他的口谕中,的确有杀李贤这一条。
可杀李贤的先决条件,圣人还给出了三条底线。
除非李贤完全践踏了底线,否则李元芳就要誓死保护李贤的安危,将他平安带回神都。
圣人要杀李贤,即使天下人都能猜到,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当事人李贤就这么直接质问当事人李元芳,一下把李元芳给整不会了。
“王爷何出此言?”
李元芳只能装作大惊失色,只是他实在不是演戏的料。
李贤笑了笑,从大青石上下来,抓住李元芳的手臂笑道:“元芳,本王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而已,平叛事关重大,本王身为督军,理当知晓当下全盘局势。”
李贤这么说,的确无可厚非,李元芳也就将所知的眼下局势全盘告知。
李贤非常认真地听着李元芳的讲述,脑海飞速转动想着对策。
李元芳讲完,静静地看着沉思中的李贤,他很好奇,对眼下这种局面,这位潞王爷又会如何破局?
“元芳,监军魏元忠在临淮养病?”
“是的,现在监军就在临淮。”
李贤仔细地回想所知历史,并没有魏元忠在平叛期间生病这件事。
不过这种事可能不会记载史料,更大可能是李贤对历史不了解。
但是,李贤总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启程,前往临淮,监军生病,本王不能不去探视!”
李贤当机立断,下令改变行军路线前往临淮。
既然是破局,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搅乱所有人的步骤,浑水才好摸鱼。
李元芳见状也无法阻止,督军前往探视监军,顺便商讨平叛事宜,完全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临淮,位于淮阴西部,是一处重镇。
扼守临淮,可以狙击叛军不至于向西攻打。
魏元忠就在临淮,此时正躺在榻上看书。
一人走了进来,说道:“监军,潞王到达临淮,要进城。”
人们都以为李贤会直接前往大帅李孝逸的中军,他的转道太过突然,魏元忠是完全没有料到。
“放潞王进城,任由他通行,各处不得有丝毫阻碍!”
魏元忠轻轻地暗叹一口气,放下手中书籍,重新躺好,盖上被子。
李贤在城外的消息在临淮传开,一个个的人匆忙赶到魏元忠的住处。
李贤进入临淮城,问明魏元忠的住所,就直接赶过去。
“卑职(末将),参见王爷。”
李贤在一群官吏兵将的跪拜中进入住所,径直走进魏元忠的房中问道:“监军病情如何?”
“蒙王爷垂问,下官的病情已经略有好转,只是还不能向王爷行礼,还望王爷见谅!”
魏元忠脸色发黄,说话有气无力。
房间里,除了魏元忠,还有几人。
李贤眼珠子一转,开始发难,劈手揪住一人厉声喝道:“圣人何等器重监军,在这平叛关头,尔等疏忽致使监军病情加重导致大军受挫,尔等百死难辞其咎。”
李贤只是借题发挥投石问路,对于被揪住的是何人,根本无关紧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的确让人措手不及,谁也不曾预料到李贤会来这么一手,就连跟在他身后的李元芳都陷入懵逼中。
“将军只是偶然风寒,已然无碍。王爷明鉴,这跟小人无关啊!”
被李贤突然揪住的人,吓得差点瘫倒,这特么的平叛大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是何人?”李贤闻到这人身上的药味。
“小人,小人只是一名小小的郎中,王爷明鉴,跟小人无关啊……”
对这个土郎中而言,要是就此出事,那可就是遭受无妄之灾了。
“既然监军无碍,你何罪之有?”李贤松开了手,还帮他捋平被抓皱的衣领,说道:“没你事了,退下!”
“谢王爷不罪之恩,小人告退!”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土郎中连忙落荒而逃。
这一幕,躺在床上的魏元忠,冷眼旁观并未出声。
房间里还有五六人,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也是不动声色,都冷眼看着这个督军李贤想要做什么。
李贤踏步向前,站在床前,朝魏元忠发难:“前线战事不利,监军既然无碍,为何置平叛大业于不顾?莫不是监军畏敌装病?”
魏元忠神色一凝,看向李贤的双眼中,意味深长,这让李贤心中一动。
“王爷误会了,监军之前的确病重卧床不起,昨夜对症下药,今日这才好转,我等皆可为证。”
一位长相阴狠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他的话引得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你是何人?”李贤注视着这个长相阴狠的中年男人。
“下官尚书都事周兴!”
听到这个名字,李贤的心一沉。
如果是那个名声响亮的酷吏周兴,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兴是原本历史上就出现在这里,还是受到了谁的指派从而出现在这里?
这点,李贤不得而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