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古宅嫁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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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迟在一片濡湿中醒来,胸口的玉坠正不停发烫。

昏黄的烛火已经熄灭了,闺房笼罩在黑暗中,窗上映出细长的影子,正蠕动交织,试图寻找缝隙进入。

她微微喘着气,忍着从噩梦苏醒的不适,撑着床坐起来。

手刚按在床上,便摸到一片冰冷濡湿的粘稠液体。

江迟迟僵着一张脸,不太想探究这是什么,直接拽过薄被把手擦了个干干净净。

低头擦拭时,余光隐隐有一抹暗红色的影子......距离极近。

她擦拭的动作渐渐僵硬,捏着怀里的灵符,一点一点把视线往旁边挪去——

黑暗里,殷红嫁衣无声无息立在床前,像是一直在凝视着床上的人。

嫁衣像是被某种液体染湿,滴答、滴答......在地面氤氲出一片深色。

一张红底墨字的符篆笔直飞出,伴随着江迟迟麻木到有些冷静的声音:“敕令——通尊急刹灵毙缴消!”

符篆附在嫁衣前一寸,边缘焦黑开始无火自燃!

她面无表情又是一张甩出。

新叠加的符篆离嫁衣近了分毫。

紧接着,又是一张。

又一张......

数重符篆叠加下,终于触碰到嫁衣。

无数声凄厉的哀泣响彻房内。

黑气从嫁衣中源源不断溢出,蠕动扭曲化为一张脸。乌发如水,脖颈长而柔软,白皙的美人面上,长着密密如同鱼卵的赘生物。

江迟迟离得很近,看清“鱼卵”后,指尖阵阵发麻。

那是一张又一张的脸,她们挨挨挤挤,齐齐张嘴哀嚎。

来不及多想,她手指如飞,从一沓符篆中精准夹出明黄色的,对着即将显形的厉鬼一甩,随后手捧白色小罐,喝道:“身死念消,怨鬼尽散,收!”

随着手中的白色小罐变成暗青色,闺房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江迟迟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将两张红符“啪”地贴在小罐上,然后扶着床沿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她咬牙切齿捏着拳头,眼泪哗哗。

烧钱,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干呕间,眼角余光瞥到横梁上的一抹白影飘摇。

江迟迟猛地抬头——

横梁上一条陈旧的白绫微微摇曳,下方是一张倒地的椅子。

有人在这上过吊,这是沈大小姐的闺房,那上吊的......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在黑暗中突兀响起,江迟迟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几道扭曲的影子斜斜投射在房门上,含混不清带着窃窃笑声的声音飘了进来:“大小姐,您醒了。开开门,让奴进来添一盏灯。”

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左手捏紧了符篆,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动不动盯着门外。

“大小姐,您醒了。开开门呀——”

“大小姐,快开门......”

“嘻嘻嘻嘻,您醒了,我们知道您醒了。”

窸窸窣窣的笑声里带着森森恶意,在她耳边回荡。

贴在门缝处的辟邪符边缘开始渐渐变得焦黑,有丝丝黑气试图溜入。

江迟迟垂头丧气地夹起一张符,嘴唇蠕动无声念出灵诀,符纸飞出稳稳贴在门上。

紧接着,一张又一张,直到把门缝、窗缝堵的严严实实。

见进不来,屋外的声音逐渐扭曲疯狂,一声声扰得人头昏脑涨。

江迟迟不敢睡过去,只能抱着剑,捏着符,靠在床柱上,稍微休息一会。

就这么昏昏沉沉熬着,直到天光乍现,屋外的声音才不情不愿低了下去。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绷紧一夜的神经微微松懈,头一歪,汹涌的困意就卷着她坠入了沉睡。

睡眠没有持续太久,江迟迟再次被敲门声唤醒。门外的侍女请她移步偏厅和沈老爷用膳。

能不能让这个茧爆炸。她面无表情朝祖师爷祈祷着。

当江迟迟梳洗完毕打开房门时,怨气冲天宛如厉鬼,碧衣侍女都忍不住挪开了几步。

偏厅中人已经到齐了,江迟迟捡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长桌主位坐着沈老爷,下位空着,想必是沈夫人的位子。小辈坐在长桌两侧,沈婉、游宋、还有个脸生的年轻男人。

江迟迟少少吃了两口,不动声色观察起沈老爷和那个面生男人。

沈老爷乍看起来面容和善,但眼底青黑,是虚浮纵欲之相;脸生男人穿得斯文,但眼风常常扫到沈婉,略显猥琐油腻,应该是昨晚逃出沈婉房间的男人。

当目光移到游宋身上时,江迟迟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一口气连吃五个鸡蛋,就着米粥一口一个肉包子,胃口好得离谱。

注意到江迟迟的眼神,游宋忍不住朝她眨了眨眼。

她默默竖了个中指,然后低头搅着小米粥,游宋这到哪里都吃得香睡得着的习惯真让人嫉妒。

一碗粥还没吃完,门外就匆匆走来一个侍女,朝沈老爷说:“老爷,夫人、夫人她......在祠堂大吵大闹。”

“荒唐!像什么话!”沈老爷本就对害他失去孩子的沈夫人不满,现在更是大怒,一挥衣袖就去了祠堂。

屋里的小辈跟在沈老爷后面,匆匆到了后院祠堂。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凄厉的尖叫。

“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我没有害你的孩子,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放过我,让我死!让我死吧——”

沈老爷怒气冲冲踏入祠堂,香火缭绕的祠堂正厅里,沈夫人头发散乱面露癫狂,手脚神经质地抽动着。

江迟迟和其他人跟着踏入,然而就在这时,沈夫人颤动的眼珠转到门口,突然惊声尖叫,抱着头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往后退。

“别、别过来!来索命了,来索命了!救我、救我——”她几乎破音,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哆嗦,“放过我、对不起对不起......你消消气,消消气......”

江迟迟若有所思,看样子沈夫人似乎知道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一晚上就疯了,看见他们来还疯得更厉害呢?

想到沈夫人是沈大小姐的亲娘,江迟迟只能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上前几步半蹲下来,轻声安抚:“娘,这是祠堂,全家人都在,您害怕什么?”

沈夫人的眼珠子骤然盯着她,一双冰凉的手似铁钳牢牢握住她的双臂,表情似哭似笑:“错了、都错了。我儿,是娘害了你,生生拆散一对好姻缘啊!”

“嘶......”江迟迟忍不住痛呼出声,沈夫人状若癫狂将她一个劲往自己怀里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夫人,您抓疼大小姐了。”身后,虞念慈声音温柔,硬生生掰开沈夫人的手却毫不留情。

江迟迟挨得近,瞥见她将一张符隐蔽地按在了沈夫人手上。

沈夫人一声哀嚎,盯着虞念慈,缩成针尖的眼珠里浮现出浓浓的怨毒。

游宋顺势将江迟迟往后一捞,带离了沈夫人能够着的范围,低声说:“沈老爷不对劲。”

江迟迟回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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