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抢走我相公》全本免费阅读
“此事于我,并无益处。”
及至孙芙蕖阐明来意,韩愫仅这般淡淡答她。
虽早在孙芙蕖进门之际,他便已搁了笔,但目光仍停驻于公文之上,未曾抬眼瞧她。
孙芙蕖闻他此话,知自己白费了一番口舌,倒却也并不意外。
的确,此世里她对韩愫毫无利用价值,那么她的请求,他必然不会答应。
买卖事一向讲究往来,单是她孙家得利的生意,韩愫如何会肯参与进来?
反正她已然仁至义尽,替三哥求过了他。既然他不应允,她遂无意强求。
孙芙蕖向着书案那边,垂首福身,将欲告退。
韩愫见她要走,终是无法稳坐,一再对她假装下去。
因他起身颇急,案首稍晃,本是浅搁在水丞旁的紫毫,随之滚落在地。
笔杆转了几转,停在孙芙蕖的脚边。
她正俯身施礼,未见韩愫站起,故只当毛笔掉落不过意外,便顺势屈下膝去,替韩愫将其拾起。
未待她复再仰首,如水青绸入目,是身着便服的韩愫靠近,于她身前止步。
她虽说未至临盆,但毕竟身子重,这会儿蹲了身便难站起,遂错以为韩愫有意相扶。
他却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笔,回首悬于架上,将那玉杆挂起,复朝她蹲下身来。
孙芙蕖始料未及,惊得向后微退,甚至已无法稳住,身形一晃,便席坐在了地上。
韩愫单膝触地,袍摆于她裙裳之上散开,一手撑在了她身侧,另一手勾抬她的下巴。
哪怕此处并非房中一隅,可他既已如这般迫近,她仍是被他逼到避无可避。
“你是个聪明人,既欲求我成事,总该许我好处。”
先时他那样作答,便已在暗示她,她所言仅讲到孙芳芝如何得益,却忘了许诺对等的好处给他。
孙芙蕖却不肯从善如流,反倒动身欲走。
这买卖尚有得谈,他无意回绝她,可她为何偏偏竟不明白?
他便只好这样,在距她极近之处,逐字逐句,附耳对她讲明。
温凉气息扑于耳廓,韩愫所言,孙芙蕖听得真切,却转瞬间有些恍惚。
秋时地上本也寒凉,他这样倾身凑近,同她耳语,她不禁微觉得冷,无意识伸出手去,攥握住他的衣缘。
她顺着他开口,吐息亦如霜雪。本是两身相近的人,纵再如何相亲,却彼此皆愈冰凉。
“京兆府久承相爷关照,家姐就连性命,亦为相爷所救。家父从来教导芙蕖知恩图报,芙蕖钦佩相爷,既视您如恩公、贤相,亦为这人世间的神祇。”
神思渐稳,孙芙蕖不再恍惚,因熟知她所道赞颂之辞,韩愫必如常悉数受用,便就似过往一般,毫不吝啬地夸奖起他。
她收了手,不再扯韩愫那身青绸取暖,却在指端方舒展时,被韩愫牢牢握住。
适才恍惚之人,又何止她一个?他甚至已先于她追忆起,这情境似极了多年前,他与她共乘京兆马车之日。
彼时他将她逼退至车厢一角,她也是像这样,瑟缩着攥紧了他的衣缘。
就好似孙芙蕖每每面对他时,总也无法克制她对他的依赖。
韩愫始终觉得,当初一定是孙芙蕖,先对他生出妄念,他遂才无法自拔,一往情深地错爱了她。
分明在复道下,马车中,他自她握紧的手指间,一寸寸抽回了他的官袍,也一丝丝压抑住他的心绪。
彼时他自视坐怀不乱,克制隐忍,未陷入不堪欲念当中。可韩愫如今再想,却觉得争不如便在车厢之内,顺遂她之所愿,将她彻底占有。
若真如此,他们哪还会兜兜转转,久经歧路,终不结美满姻缘?
而这一次,她再度攥上了他的衣缘。韩愫决心,定不似前次那般,将她放开。
“你既这样夸赞我,想必是极喜欢?”
他未如方才般,假意视她不见,而是目光明耀,不加掩饰地灼灼看她。
孙芙蕖对上他的视线,终于醒悟,他其实有意应她所请,但他欲得到的,却绝非她寥寥几句恭维。
他所指的“好处”,是想要得到她。
她称颂他的言辞,他的确如她所料般照单全收,可这仅是令事态愈发糟糕罢了。
韩愫眸中的深情不假,可他已是陆柔良的夫君,而她是赵深的结发妻子。
孙芙蕖内心自语,笃定地告诉自己,她并不爱韩愫。
此生她已然借着赵深,跳脱出厄运深渊,她决不会重蹈覆辙,再落到韩愫手里。
韩愫执她的手,牵她再一次触碰他的衣缘。
孤男寡女,这举止暧昧无边。
孙芙蕖却仅仅惧怕得很,甚至被吓到难以挣扎,唯克制不住地连连战栗。
韩愫错当她极乖顺,遂压低了身子,同她凑得愈近。
尚不及孙芙蕖以手推抵,他却骤然间止了动作。
他辨清了孙芙蕖眼底的泪,全然体会到她的惧意。更为重要的是,因她怀有身孕,他没办法继续倾身、吻她。
孙芙蕖下腹高隆,与他之间,隔着赵深未出世的孩子。
此间毕竟已非当年。
他不再是闲坐车内的少年丞相,孙芙蕖亦不再是未出阁的女郎。
她这样视他如洪水猛兽,他却竟忽略她的感受,一意孤行地欲续当年前缘,险些径自强要了她。
纵然昙花疫中,于两仪堂为他侍药之人,实则是孙芙蕖,但覆水已难收。可笑他总是败给对她的爱,认不清此身所处时局,错以为尚可以挽回姻缘。
她已嫁他人为妇,甚至已有其子,他也已娶妻纳妾,又还能补救什么?
韩愫无言喟叹,放开了与她相握的手,屈指轻拭她眼尾的泪,退后,跽坐于她对面。
这一次,他仅是颇为郑重地朝她开口,同她出言托付。
“待我与你三哥皆离京洛,内子将会入宫,届时她必受乔纵刁难,还望你多照拂。”
孙芙蕖懂得将帅调兵出京,其家眷将受天家监管之理,但她却想不通,韩愫何来此言。
累世里时逢韩愫北征,她的确在入宫后,皆备受四公主的欺凌。可她觉得,妇人家这些暗地里的恩怨过节,韩愫不屑理会。
她一度错以为,韩愫无情冷血,不在乎妻子进宫,是否将孤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