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魔号上的魔之

第二十章 海魔号上的魔之

眼下,两大高手在海魔号上护着,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带着伊凉和池春逃跑。万一给他们追到半路,玩命厮打起来,身边这两个女人,可比暂时呆在海盗船上还危险。

刚才在仓库里面,让杰森约迪冥思苦想的那张图纸,上面一定有什么重要信息。这个老家伙,尚未给我分配任务,我一时也难得闲暇,便下到甲板底下走了走,熟悉熟悉。

在挂满各种枪械和火箭弹的仓库里面,我找来两把狙击步枪和一些其它装备,趁那些无法预料的突变到来之前,多教授伊凉一些射杀远距离敌人的技能,以便在日后的战乱中,增大她活命的机会。

svd狙击步枪的制造工艺比较复杂,但重量很轻,适合体能尚未开发出来的伊凉使用。而且,在同级狙击步枪中,这种狙击射杀的精度相当高。

若配用7n1子弹,www.youxs.org,在今天的众多狙杀步枪中,svd虽然算不得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步枪,但它被设计、制造得格外的实用,是一种延伸射程的优良班组武器。

因为,这把步枪身长一米二二,若子弹在绝对空气中飞射,可高达三点八千米。当然,有效射杀的距离,却只在一千米左右。

对于射击精准度掌握尚差的伊凉,svd的瞄准镜性能应用性很广。www.youxs.org,www.youxs.org,夜视瞄准镜也能达到三百米。所以,比较适合这个丫头。

海魔号上的大部分海盗,不具备我和八大杀手所具备的那种超远猎杀技能。他们即使看到舱室墙壁上挂满了崭新乌亮的巴特雷狙击步枪,也只能望洋兴叹。最后,不得不摘一把符合自己的实力武器。于是,多挑选了弹容量十颗子弹的svd狙击步枪。

在那些堆码如小山般的军用服装里面,我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两件尺码合身的迷彩套装,一件拿给了池春,让她换掉那种白领丽人风格的套裙。

在那间弥漫着淡淡香水味儿的小睡舱,池春将怀里的孩子给我抱着,直到她扯掉美腿上最后一条肉色丝袜,脱得一丝不挂,她那细腻柔软且丰腴的**,便赫然洒出一串雪花白,尽显熟女那撩人曲线和沟股。

待池春慢慢穿好了那套军用装,我才蹲下身子,将两把锋利的匕首用绑带裹在她两条柔软迷香的小腿上。同时,也将经过我拆解后重新拼装的手枪挂在了她屁股后面的枪兜中。

“池春,你别担心,我只是闲着无事可做,才将你武装起来。在这种是非之地,堤防谨慎是有必要的。这把m16步枪,你自己放好,其余三个弹夹和医药品,都在这个帆布挎包里装着。如果一有什么事儿发生,你万不可跑到甲板上去充当炮灰。外面有我呢,你和孩子躲好了就是。”

池春是个聪明成熟的女人,她心里知道,我虽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聊安慰她,但将她武装成这般模样,又交代了这么多事项,近期一定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我揽过池春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许多话欲言又止,与她相拥了很久,才重新回到了甲板上。海魔号的甲板中间是那间驾驶舱室,屋顶上有几根类似桅杆的金属柱子。

九命悬鸦这个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蹲到了那根铁柱顶端的横杆上,正用望远镜朝四周侦查。

我站在甲板下仰望,这个两只脚掌扒在横杆上的悬鸦,活像一只人鸟,正落在高处四下张望,想知道附近哪里会有虫子和粮米。

悬鸦侦查完毕,并未及时滑溜下来,而是依旧蹲在横杆儿上,看正在甲板上的练习射杀的伊凉。

伊凉正朝东侧一座小烟筒似的孤岛上开枪,由于大船有些摇晃,她总是无法准确命中,一张粉俏的小脸上,已经急出了许多汗珠儿。

蹲在金属横杆上的悬鸦,每见伊凉击发一枪落空,他就抖动着肩膀,幸灾乐祸地咯咯发笑,故意逗得伊凉更紧张。

我上来时也提了一把svd狙击步枪,于是抓住黑色枪管儿的右手往上用力一提,步枪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弹夹里的一颗子弹,霎时顶进了枪膛。蹲在高处横杆上的悬鸦,仿佛屁股后面生了眼睛,急忙扭过脖子朝身后的甲板下望。

“喂!喂!追马兄,快把枪口放下,你这是干什么啊!”扭过脸来的悬鸦已经看到,我正站立着摆成k字射击姿势,瞄准镜孔中的十字标线,刚好锁定在他脑袋上,惊得他一个趔趄,险些从高处摔下来。

“喂!喂,会走火的,追马兄,追马兄啊!”悬鸦焦急地摆着手,快要哭出来似的。我估计这个家伙脑门上已经生出了汗珠子,便索性撂下了枪口,嘴角冲他一歪,露出邪恶微笑的同时,也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发出咯咯两声冷笑,带动肩膀抖了抖。然后,径直朝伊凉走去。

“我怎么打不中了。”热汗淋漓的伊凉,站在耀眼的阳光下,粉嫩的小脸透着红晕,一见到我走来,她急忙向我询问。

“因为大船在晃动,你在海上住得久了,自然感觉不到这些细微。没关系,甲板下的仓库里,子弹堆积如山,你尽管射击,实在打不中的话,就权当在放鞭炮玩。”

我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伊凉,给她套上了那件小号的迷彩装。我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立在伊凉的耳旁。“你听。”

爽朗的海风,徐徐吹过甲板时,寒光森森的刀刃,便发出咻咻嘶嘶的鸣响。“呀!好听。”伊凉绽出花朵般的笑容。

“呵呵,这可是军火库里面最好的几把冷兵器,锋利得很!”说完,我将这两把匕首,分别绑在了伊凉的小腿上,还将两把弹容量二十发的手枪和一个帆布包交给了伊凉。

“这些东西,你要时刻戴在身上。你现在啊,可是威猛的小海盗了。”我一边为伊凉整装着,一边对她稍稍微笑着说。

“切忌,别人一打架,你就赶紧逃躲,还是我们在荒岛大泥淖捉鳄鱼时的老规矩:你越是安全,我越是杀得他们得心应手。你不死,我便不会死。”

垂低粉眉注视着我的伊凉,刚要抬起俏脸微笑着对我点头应是,可她那双漂亮眼珠上的瞳孔却突然放大了,惊愕地看着我身后。

“喂!小子。”一句带着愠怒似的沉闷话语,像一股冰锥刺来似的,突然从我身后传入耳朵。我心下大惊:“坏了,悬鸦这家伙翻脸了。”

心里想到这,我大概也能猜出,背后应该有一把黑魆魆的枪口,正对准我的脖颈。当我应声慢慢转过脸,看到的却不是悬鸦。一个身材高纤健壮的家伙,穿一身纯色的绿色军品夹克,正笔直威凛地站着。这套衣装做工极为讲究,无论是折边还是扣眼儿,都透着欧式军服的高档做工。

但是,这家伙的面孔,却给特殊的头套遮掩,只露一双猩红嗜血的眼睛,凶光闪闪且一眨不眨地对着我。

有一句话叫作:“杀人杀红了眼睛”,眼前这个家伙的眼睛,并非一番熬夜后或由于疲劳而充血变色。那是一种杀人时被鲜血溅染进眼珠子后就再也洗不掉的血红。此时此刻,我已经猜到,他应该就是那个提着牢笼疯跑的恋囚童。

在这家伙凶狠冰冷的目光中,似乎永远别想看到任何一丝与人性的怜悯、宽容有关的东西。之前那个人皮图腾尚未延伸到脸上的恋囚童,若与眼前的恋囚童相比,尚没有这种杀气森森和令人畏惧的霸气。

“你跟我来。”那家伙浑厚低沉、凶狠阴冷的声音,又一次震荡在我的耳膜。我侧着身子站起,扶在伊凉肩头的一只手稍稍用力捏了捏,示意她别害怕。

跟在这个家伙的背后,我边走边想,难道悬鸦真得翻了脸,将我在马达加斯加参与猎杀的事情,告诉了眼前这个恐怖的家伙。

这家伙对我极不友好,单凭那种感觉,便使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刚上船来谋生的小海盗,被他这个老气横秋的管事毫不放在眼里的使唤起来。

可是,细细观察此人身上,并未看到他身上哪里藏戴了武器,难道这家伙要存心耍一招奸计。跟他走着走着,我发觉自己被引领到了武器仓库。走在前面的恋囚童,整张后背甚是平整,虽然他的腰有点前倾,可一条脊柱毫不弯曲。

内行人都看得出,他这种体型若脱掉衣服,绝对一副肌肉苍劲、筋骨刚猛的肉身。越往里走,光线越变得昏暗,可这家伙的脚步,一点也没受此影响而放慢。就仿佛一个走惯了一条路的盲人,正领着一个瞪眼在黑暗中乱看却又什么也看不清的陌生人,黑咕隆咚地往前走着。

我眼睛余光四下乱扫,提防着那个悬鸦,以免再像上次似的,给那一双锋利阴毒的铁爪从高处忽地扑抓下来。

“啪。”一盏昏黄幽暗的小灯,在我俩走到尽头时,忽然自动的亮了起来。借着云雾一般的光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一个两米立方的大铁笼,正悬吊在屋梁上,被一条腕粗的铁链垂直拉着。

笼子里面,一团白糊糊地东西,可我暂时无法看清,直到光线慢慢渗透了周围的暗黑,那根链条才渐渐发出重力牵引并摩擦木梁的摇晃声。“咯吱,咯吱……”

“嗯呜,嗯呜……,嗯嗯嗯,呜呜嗯。”随着声音,当我看清楚笼子里的东西,浑身的血脉差点没炸开。一个周身**的白人女子,摇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封住胶带的嘴巴,正随着急剧摇摆的头疯了似的呻吟,她想要极力呼喊,却又发不出声音。

这名**女的四肢出奇的短小,仿佛骨折后绑了绷带。我再定睛细看,更是一股冷汗击撞开毛孔,直往肤表外窜。“海豚人!”我心下不由得惊道。

这种灭绝人性的国际犯罪,之前我在东南亚时也听过报道,可没有想自己此刻竟亲眼看到,一个无辜的女人,正遭此罪孽般的对待。

“哦?你在带我参观吗?”我似笑非笑,终于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话。“别废话,别刺激我。我之前有很多副手,他们就是因为和你一样,废话太多,最后烂在我的笼子里。”

恋囚童忽地转过脸,情绪有些开始发作似的,可他又在有意压制,克制自己别真得发作与我厮杀起来。

“嗯哼……”过了良久,这个家伙似乎压住了欲要爆发的怒火,鼻腔像火兽一般喷出一股沉重的气息。

“追马,我之所以没听过你的名字,是因为你的脑袋不值一文。杰森约迪有话让我转告,我讨厌重复,你只需听好,不要问,听完就出去。”

我没有说话,但明白眼前这个家伙不仅是个心理病态者,更是一个实力极强的劲敌。眼下伊凉和池春又都在海魔号上,我更得避免一切摩擦。

“这艘大船,即将面对一场恶战。索马里有一批海盗,这两天之内将不期而至。不要小看那些家伙,里面有很多你这一生都不可能见过的猎头者,而且……”说到这里,恋囚童仿佛有些余悸似的,突然卡了一下,可话锋一转,接着又用那低沉冰冷的语气说道。

“你和我的任务,是要猎到对方首领的人头。你也会使用狙击步枪,是吧?关键时刻,你要替我挡子弹,需要诱惑目标出现时,你要暴露自己的伪装,给我硬生生地顶上去。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如果不然,这个笼子里面下一个关着的女人,是谁你也该明白!好了,你出去吧。”

恋囚童好像是个极不愿意多讲话的人,叽里咕噜说完了这一大堆,仿佛已经使他极不耐烦。我不再说话,转身朝充满阳关的甲板上走去,但我心中却暗暗发狠地怒道:“脸囚童啊恋囚童,看来你是真的找死了。”

悬鸦和命中水,两人水火不容,都急于除掉对方,除掉一个危险的隐患。可是,目前的恋囚童还不知道,自打悬鸦为了瓜分到沧鬼的宝藏,实则与我暗下勾结。我第一个要宰的隐患,就是你恋囚童。

上到甲板之后,我先是站在船舷思索了一会儿,根据恋囚童所讲,细细揣摩现在的局势。

这艘海盗大船,完全不是我刚离开海魔号时的样子了,就目前来看,唯一具备实力且敢进攻海魔号的海盗,只有索马里水兵,或者是海盗真王。

我若想多几分活命的希望,就要利用好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九命悬鸦在分得沧鬼那笔财富之前,他是船上唯一一个最不希望我出意外的杀手。

十几个粗壮彪悍的海盗兵,正光着汗涔涔的膀子,站在直射的阳光下撒网捕捞。鱼腥味儿越来越来浓烈的甲板上,不时落下几只海鸟,啄食起那些随渔网粘上来的小珊礁鱼,或者雕凿那些零散在甲板上的虾蟹身上折掉了的触角和碎肉。

杰森约迪拿在手里的那张图纸,多半是将要遭袭的情报,倘若恋囚童接到了作战任务的安排,悬鸦一定也接到了另外的安排。比起恋囚童,悬鸦更是唯一一个知道最多内幕,且会额外告诉我一些情报的人。

我见其它海盗都在忙碌这场外松内紧的战备,没什么耳目注意我,我便下到甲板去找悬鸦。

此时的悬鸦,其实也正想找我,他刚才上到甲板,爬到高处的横杆上瞭望,可能就是想找个机会,告诉我一些事情。可是,恋囚童的突然出现,让他暂时没来得及与我接触。

刚走到甲板下二层廊道的一半,悬鸦却像早已等着我似的,提前向我挥了挥手,并将一把钓海鱼的摇竿儿递给了过来。

“呵呵呵,追马先生,走走走,陪我一起去垂钓,难得清闲的好日子,先享受一把再说。”我语气稍微用力地说:“不了,我还有要紧的事做,你自己玩吧。”

悬鸦非常聪明,听出我是在和他演戏,是在提防给其它海盗察觉。我与悬鸦之间存在一种默契。

“能有什么事?比陪我悬鸦垂钓更要紧,走走走,看我给你钓一条青鳞巨旗鱼。”不由我分说,便被悬鸦硬生生地拉回了甲板上。

两人坐在空旷的甲板尾部,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在阳光底下,说不能见光的事儿,可比钻到甲板下窃窃私语好得多,如此更不易给人看出什么破绽。

“我刚见到了恋囚童,他可真是一副凶神恶煞。”我将鱼钩用力甩进蔚蓝的海水中,首先对悬鸦开口说道。

“呵呵,可以理解,他刚死了孪生哥哥,心情自然不爽。”悬鸦毫不在意地回答。

“沧鬼大船的事儿,恋囚童好像也知道,他问我有没见到宝箱;问我那种一翻开箱盖儿满眼尽是璀璨闪光的感觉,问我宝石像捧大米似的捧起一把在手心儿里是何感觉。看他那样子……”我话说一半,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哦?真得!哎?哎?我说追马兄弟,真有那东西啊?你见了?”悬鸦缩着脖子,四下瞄了几眼,忙略微倾向我,小声问道。

“只要我在,梦就在。”我冷冷地说。悬鸦何等聪明狡诈,他自然听得出我的意思。只要我追马不死,那笔财富就有被刨出来的可能;若是我追马有何不测,那白花花亮闪闪的宝石,就永远和碎石、乱草埋在一起,谁也别想发掘它的价值。

那座荒岛如此庞大,我的记忆是唯一的藏宝地图,只要我不开口,任何想翻遍荒岛找到那笔黑金财富的人都是妄想。

“哎呀!啧啧,好,好啊,好兄弟。”悬鸦虽然蒙着脸颊,但我仿佛感到,这家伙的嘴角已经淌出了口水。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显出一脸的凝重。“追马兄,有什么心事?尽管倾诉,我悬鸦能帮之处,必然是不遗余力。”

迎着轻柔的丝丝海风,我抬起头望向了远方。“这几天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海盗大战,可我还不清楚敌人是谁,面对的劲敌又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所以,心里甚是没底啊!”

说罢,我一脸苦笑地摇头。“呵呵,呵呵。”悬鸦见我如此,知道我的意思,忙释然笑道:“追马兄,我悬鸦从不关乎别人的生死,若换做平日,我只管杀人,然后领了佣金走人。不过现在嘛,咱们交上了朋友,我就不得不破例了。”

我没有说话,耳朵却像野兔似的支楞起来。

“这场厮杀的起因,可说来话长。”悬鸦拽回了鱼线,又重新用力甩得更远,他想了想说道:“咱们屁股坐着的这艘大船,当初可是独霸印度洋的海盗王之船:海魔号。现在的老船长,也并非真正的海盗统领。人嘛,有了丰厚的财富之后,便把个人死生看得很重。”

很显然,命中水冒充悬鸦时,也曾对我提到过这些,现在想想,命中水的话语,确实是虚虚实实,令人难辨。

不过,听眼前的悬鸦如此一说,至少海盗争权这一点是可以相信的。悬鸦和命中水是两个仇人,他俩不可能统一了口径来骗我。

“所以呢,海盗真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便提走了船上一半的财富,隐匿到了索马里。另外一半财富,仍然留在船上,以便用来压制印度洋海域内其它海盗的兴起。”

命中水当初在毛里求斯时,对我说海盗真王只提走了船上总财富的一小部分,这与悬鸦此时所讲便有了出入。可是,这些对我不重要,也不关乎我的目的。

“直到前几天,老船长才收到消息,原来他一直想极力拉拢的新兴海盗:索马里水兵,竟然是海盗真王为了重新夺回海魔号而暗中运作扶植起来的一支海盗势力。而且,这几年多的时间里,索马里水兵也由过去的直接抢夺货物变相成了挟持勒索。他们的经济实力,快速积累到了不容小觑的程度。”

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海魔号上,这个被称为老船长的家伙,真得把海盗真王的王冠给撬了,而且是打算让海盗真王在世上永远地消失。

可对手毕竟是海盗真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这个和自己形貌相似而且是自己亲手托管海魔号的傀儡置己于死地。看来,这场暗中运作的海盗真王大反击,几日之内便要冲袭上海魔号了。

“我听说,索马里水兵也雇佣到了两位高手,而且是八大传奇猎头者中的两位杀手。”悬鸦听完我的话,哼哼冷笑了两声,显得毫不避讳地说:“对,看来命中水对你不薄,有意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八大传奇杀手之中,有一名极为阴毒狠辣的猎头者,人称:阿鼻废僧。至于另外一名,被索马里水兵雇佣的家伙,则为:播月。呵呵呵,那是个漂亮的北美妞儿。”

这两名杀手的名字,是我第一次从悬鸦嘴里听到。八大传奇里的名号,虽在猎头市场流传出来,却少有人知道再多一丁点的信息了。

“阿鼻废僧和播月的实力,应该在你之上吧?”我口气轻蔑地说,试图刺激一下悬鸦,让他透漏一点对手的资料。

“没见过,也没交过手,我和他们在猎头订单里没有过冲突。所以呢,我几天后也将是首次面对他们,我心里也不大有底。”

我没有说话,脸上对悬鸦泛起一丝不满。“不过呢,阿鼻废僧我倒有些耳闻。”悬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地朝身后望了望。

“恋囚童曾受人雇佣,猎杀了一名北欧的政治要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被杀者的后台极为强硬,而且迁怒到了杀手上身。所以,北欧那边为了报复,便雇佣到了阿鼻废僧,让他去弄到恋囚童的脑袋。可是恋囚童两兄弟却始终没让阿鼻废僧得手。”

悬鸦说着,又不自觉地回头一望,好像生怕此时在船上的恋囚童突然出现在身后。

“出乎意料,恋囚童尚有一个妹妹的事情给人走漏了消息。阿鼻废僧为了猎杀恋囚童,便将他们的妹妹装进铁笼,剁掉小腿和小臂制成赤身的海豚人,并对这个女孩日日施暴,加以残酷蹂躏,以此逼迫恋囚童现身。”

悬鸦这些话,宛如一股电流,瞬间冲开了我脑中的一个谜团。当初在马达加斯加时,恋囚童这对儿孪生兄弟并未一起出现。那么这个脸上画笼的家伙,一定在寻找阿鼻废僧的下落,为自己的妹妹复仇;而他的孪生哥哥,人皮图腾没有延伸到脸上的家伙,为了获得足够的佣金,为复仇积累经济,便与弟弟分头行动。可是,这哥俩一分开,他的孪生哥哥被人打死在马达加斯加岛的噩耗却再次降临,难怪此时的恋囚童会变得如此凶残嗜杀。

悬鸦接着说:“这件事对恋囚童刺激极大,尤其是他妹妹的死。从那以后,恋囚童更加疯狂地猎杀政治要员,每次拿到目标的头颅之后,他还会将他们的妻儿掳走,装进笼子带着到处跑,手段极为残忍。”

悬鸦深深叹了一口气,流露出几分惋惜。“那家伙和凋魂门螺一起上船时,手上还拖了一个装有活人的铁笼。如果说恋囚童的这种行为是遭到了上帝的诅咒,我觉得他现在的所做所谓,已经是在诅咒上帝。”

这会儿,我才明白过来,从船上回到公寓的杜莫,为何如此惧怕凋魂门螺,感情这个黑亮的科多兽看到了那个铁笼。

可想而知,调魂门螺会和恋囚童一起登上甲板,那么这个女人又是何等的阴森可怖,难怪杜莫一见了她就两腿打颤。

刚才在甲板下的廊道尽头,恋囚童威胁我,让我在关键时刻做他的炮灰,看来这个家伙,是想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找阿鼻废僧报仇雪恨。

“悬鸦兄弟,既然恋囚童有他的苦衷,那就让他在这次大战之中血刃阿鼻废僧。不如……,不如你我兄弟二人远离这场硝烟,咱们一起去荒岛上,分取那些宝箱如何?”

我想,恋囚童是有深仇大恨在身,哪怕杰森约迪不给他一分钱,他都不会离开大船,放弃对决阿鼻废僧的机会。可是悬鸦不同,他应该就为佣金而来,而且这个家伙对财富颇有嗜好,倘若海盗大战中我方失利,悬鸦以后再想赚海盗的钱可就难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想法刚一说完,言行爽朗的悬鸦突然发出那日在仓库与我搏斗时的奸邪阴笑,这笑声如同针芒,直刺我的后背。

“我若是想走,用得着你现在才提醒吗?”悬鸦用他犀利冰冷的目光,直直盯住了我的眼睛。

“好好好,悬鸦兄弟别生气,你若想留下,参与这场海盗大战,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助你一臂之力。”

我赶紧着安抚悬鸦,心里却已猜出,悬鸦这个家伙,绝不单单为了赚点佣金才登上海魔号。这场大战,远不是我目前料想的那么简单了。

悬鸦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恢复了爽朗的笑。我没再多说话,万一哪里说得不对,刺激得他对沧鬼那笔宝藏失去兴趣,只怕我自己会立刻招来杀机。

“你还有什么要问?”听到悬鸦恢复了常态,我便不再提及涉及他的话题,转而问了恋囚童的事情。

“恋囚童此次对决阿鼻废僧,把握是不是很小,他与我对话时,好像很忌讳敌方雇佣的杀手。”

悬鸦斜瞟了我一眼,望着浮动在水波上的鱼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他一点也不惧怕阿鼻废僧,这家伙甚至都不把命中水放在眼里。他是在担心……,担心更强大的对手。”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股气浪突然充涨,差点没破裂。“什么?更强的对手?你的意思是说,这场即将来临的海盗大战,还可能出现比八大传奇更为强悍的杀手?”

此时此刻,我恨不能生出翅膀,夹持上伊凉和池春就飞,有多远飞多远,只要能离开这艘海盗船,离开这场像黑暗深渊一般永远看不到底线的厮杀。

可是我心里又格外清楚,我根本逃不出去,即使真长出了翅膀飞上了高空,一样会给这群家伙用火箭弹轰炸下来。

这场海盗大战,似乎早已把我的命运漩涡在其中。“哈哈哈哈,追马兄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生出翅膀,带着你的红粉佳人远走高飞呢?”

我心里咯噔一沉,暗暗叫苦:“好你个悬鸦,读心之术掌握的这般厉害。”

“其实,海盗真王本人,我也未曾见过。传闻海魔号鼎盛时期,船上存在着十二名绝对实力的海盗魔之。唉!好生厉害。”

悬鸦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他们这些人,游离于国际猎头市场之外,每个人都有翻洋倒海之技,随便拉出一名海盗魔之,就有问鼎猎头一族的实力。海盗真王用他们守护自己的安全,守卫海魔号上的惊天财富。所以,即使国际猎头市场高手辈出,却少有人敢打这艘海盗船的主意。”

听悬鸦提到了海魔号的过去,我更觉得这个世界的广袤。我当初在东南亚时,只在暗杀的各国特工身上搜出过一些有关国际猎头市场的信息,对于海魔号虽然也有耳闻,却从不知道悬鸦此时讲到的这些。

“海盗真王当初走下海魔号的甲板时,带走了船上的十一名海盗魔之。而现在的老船长,正是那十二名绝对实力的海盗魔之当中留守在船上的一名。”

悬鸦话刚说完,他握在手里的鱼竿,忽然猛地一抖,抛斜在海面上的鱼线,已经绷直打颤。红色的鱼漂,早已沉进波光粼粼的海水,深得看不到了。

鱼竿顶端挂着的小鱼铃剧烈地抖动,发出清脆的响。“哈哈,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一条大个儿的飞梭巨旗鱼。”悬鸦突然兴奋地像个孩子,他站起身子,立直了将要弯断的鱼竿儿,时急时缓地摇动转轮回收鱼线。

我急忙跑到那些捕捞鱼蟹的海盗汉子当中,从一个高大粗壮的家伙的背上,摘下一把阿卡步枪,又跑回了正和大旗鱼较劲儿的悬鸦身边。

水涡不断拱翻上来的波纹底下,一条青灰色的尖嘴大海鱼,正乍起脊背上的扇形鱼鳍,疯狂甩动着被鱼钩挂出血来的嘴巴,想通过拼命挣扎得以脱钩。

“嗒,嗒嗒,嗒嗒。”对准那条在水面下蛮力挣扭的大旗鱼,五颗急速灼热的子弹,登时打烂了它的脊背和尾巴。

这样一来,这条被钩子挂住的大海鱼,立刻虚弱不堪,只得任凭身子被鱼线拉着往船舷下靠近。

一个虎头虎脑的海盗,扛着一把大笊篱似的捞网,风风火火地从甲板一头跑了过来,瞧那股憨劲儿,就仿佛在追捕蝴蝶似的。

“悬鸦先生,我给您拿勺网来了。”看着钓到的猎物不断靠到脚下,悬鸦只顾哈哈大笑。“快,快弄上它来。”

这条巨型旗鱼,足有一米半长,重达四十多公斤,它满是惊恐地躺在甲板上,瞪着的大圆眼珠儿里,此刻不知看到的是怎么一幅世界的画面。

“好了,你拿去交给厨子,晚上我请追马先生吃红烧鱼。”那个海盗一边嬉皮笑脸,一边点头哈腰地拿走了大海鱼,我和悬鸦再次坐了下来,继续垂钓和交谈。

“追马兄,咱们刚才聊到哪里了?”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悬鸦,笑呵呵地向我问道。

“嗯……,老船长是十二个海盗魔之当中留守在船上的一员。”悬鸦点了点头,海风把他蒙住脸的布片吹得呼呼直抖。

“你知道吗?命中水原本是老船长雇佣来的杀手,想让他和撼天奴一起,去刺杀掉藏在索马里的海盗真王。可是,命中水和撼天奴却反戈一击,甚是让人想不通,想不明白啊!”

我心头一抽,悬鸦这家伙,看似在告诉我一些情报,实则是在套我话,试探我是否知道其中的原委。

“可能海盗真王用金钱将他俩买叛了,要么他俩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得以而为之。”我干脆地回答了悬鸦,让他来推翻我这种简单易得的推断,以便摸摸这家伙心里的想法。

“没那么简单,八大传奇虽杀人不眨眼,却也有自己的道义和规矩,若那么容易被人买叛,岂不砸了自己以后的饭碗。再者说,命中水一生居无定所,典型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除了刀口架在他脖子上,没什么可以要挟得了他。”悬鸦有点失望地说。

“那得看买叛他的筹码,是否大到一定程度,或者他被拍了一些不光彩的照片之类。”我故意愈发想得幼稚,刺激悬鸦卖弄一下智商,多吐露些关键的信息。

“哼哼,追马兄,假如你是杀手,我雇佣了你,答应给你一座金山,这单买卖你还敢接吗?至于拍什么照片,那种无聊的东西,像命中水这样的家伙,他眼皮子不会去夹一下。我怀疑……。”

悬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仿佛最相信这种可能,却又最想不通这种可能。

“你是说……,命中水和撼天奴去刺杀海盗真王的时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才会……”我说出了悬鸦推想的可能,看看悬鸦心里是否真是这么想得。

“唉!”悬鸦深深叹了一口气,然而却始终没说什么。我已经明白,悬鸦的这种猜想,看来可能性很大了。

“海盗真王下船时,为何留下了十二名海盗魔之当中的老船长?”我问悬鸦。“呵呵,道理很简单,你现在不是已经看到了嘛!”悬鸦不以为意地回答。

我望着浩瀚的海面,不知即将到来的反击海盗团会从哪一个方向攻来。悬鸦说道理很简单,我现在已经看到了。现在,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海盗真王要杀死这个形貌与自己相似的傀儡替身,要重新回到海魔号掌权。

或许,那十二名绝对实力的魔之,与海盗真王有着某种特殊关系。他们誓死效忠,誓死守卫海魔号,没有他们的齐力相助,海盗真王的脑袋,怕早给猎到国际市场上去出售了。

不难想象,把持如此一笔巨额的海盗财富,如果没有真本事,没有所谓的绝对实力,换来的绝不是富饶安逸的生活,而是灾祸。

海盗真王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认为十二名魔之当中,这个形貌和自己相似的守卫者,开始有了反逆之心,或者,这名魔之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当然,面对忠心耿耿的十二个海盗魔之,杰森约迪还得仰仗依靠着他们,若找个鸡毛蒜皮的理由,斩杀了其中一名海盗魔之,对于其余十一个海盗魔之来讲,势必会军心内乱。

剩下的十一名海盗魔之,每个人心里肯定是要想一想,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再死心塌地的守护着一个指不定哪天就杀到自己头上的海盗真王。

所以,海盗真王认为,手下这名海盗魔之既然很有可能背叛,那就制造一个可以背叛的机会给他,而自己则带着其余十一名海盗魔之下船。等哪天这个留守海魔号的海盗魔之在船上折腾得差不多,折腾到山中无虎猴称王的一刻,他再带领着十一名海盗魔之归来,铲除这个忘恩负义之辈。可谓:既铲除了隐患,又不失人心。

傍晚时分,海上起了大风,暗夜刚一降临,盆泼似的大雨便猝不及防的倾泻下来,激砸在甲板上,发出哗哗啦啦的响。

我和伊凉、池春在二层睡舱里,能明显感到海魔号的船身在剧烈摇晃。我把即将爆发一场海盗大战的事情,详细告之了她俩,以免突然发生混乱时,她们毫无心理准备,吓得一头雾水。

“追马先生,追马先生,船长在仓库召开会议,让您赶紧过去。”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海盗,慌慌张张地跑来。

我告诉伊凉和池春,拿好各自的武器,呆在睡舱里面,哪里也不要去,我一会儿就会回来。

等待我的那个海盗,脸上神色慌张,想催促我快些走,却又出于惧怕忍住了。

来到那间四壁亮着大灯泡的仓库,杰森约迪依旧坐在最里面的一把椅子上,他叼在嘴里的铜烟斗,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悬鸦、恋囚童分别站在仓库两侧,凋魂门螺和杜莫也不知在何时已经回到了大船上。此时,人人面色严肃,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啪啪。”杰森约迪见我已到,轻快地打了两声响指。一个粗壮的海盗,拖着一个金色的盘子,大步向我走来。

“追马,现在正式授予你海魔号军衔,并交予艰巨的迎战任务。”站在一旁的一个海盗兵,身体站得笔直,提高了嗓门喊道。

我低头一看,金色托盘里摆着两枚肩章,上面各绣着双杠四星,是威严的大校级别。

一个高瘦的黑人,正步走了过来,在我光秃秃的肩头戴上了两枚军衔。“追马先生,您现在正式成为海魔号上的一名将官,肩负着捍卫海魔号的使命。我们的大船,正向印度洋中部的查戈斯群岛驶去,希望你不负众望,和海魔号一起,面临这场严峻的大战考验。”

为我佩戴好肩章的黑人海盗,慷慨激昂地宣读了杰森约迪的指令之后,向我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我脱离东南亚佣兵的军涯生活多年,可烙印在肌肉里的记忆,却令我下意识地向这个黑人海盗回了军礼。

我不由得感叹,真没有想到,这些家伙在甲板上打渔的时候,还一个个浪荡不羁,浑然一副糊吃闷睡的模样。可是到了此刻,他们仿佛摇身一变,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刚猛果断,完全一派训练有素的战士英姿。

杰森约迪这个老家伙,真是一个名副其实不养闲人的老船长,只看两旁排列笔挺的海盗兵,便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势。

可是,当我一听到大船正趁着漆黑的暴雨之夜悄悄往查戈斯群岛驶去,心里也就清楚了一二。

查戈斯群岛的地理很特殊,领地包括两千三百个岛屿,有些岛屿地势平坦,平均海拔高度仅有四米。

可有些岛屿,却因为属于热带气候,自然条件炎热潮湿,岛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加之山石突兀,一旦狙击手潜伏进去,这场厮杀可就艰险无比了。

查戈斯群岛虽属于英国领岛,但群岛最南端有一座最大的岛屿,名为:迪戈加西亚岛。

该岛占据了整个印度洋正中心的战略位置,英国与美国在该岛上合作,共同建立了一个军事基地,但主要是由美军在操作,作为海军舰队的中继补给站。

尤其是那座最大的岛屿迪戈加西亚岛,面积约六十平方公里,不仅驻有海军基地,甚至还有一个3公里长的跑道机场。

不过,该岛附近的大部分离岛,却没有任何的港埠设施。我现在才想通了,是什么样的资本和胆略让杰森约迪这个留守在海魔号上的一名魔之有了反抗海盗真王的决心。不难看出,杰森约迪是要在海盗大战爆发之前,有意将战场牵引到查戈斯群岛。

杰森约迪召开的会议结束后,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睡舱。伊凉和池春见我归来,两人都很高兴。我把大船要去的地方,告诉了两个女人,她俩似乎还不知道,那里将会发生怎样的一场恶战。

掏出一盒最好的狙击迷彩油,我将伊凉娇嫩的面孔,甚至她的脖颈和手指,毫无一处遗漏地涂抹上了伪装保护色。

池春是个喜欢胭脂和水粉的艳丽熟女,开始时,她见伊凉被我涂成了一副黑黝黝的花猫脸,令人看了哭笑不得,池春有些不情愿,不愿自己也被我抹成一副那模样。

我一把抱过池春的腰肢,将她揽进怀中,用沾满迷彩油的拇指,在她俏丽的脸上按了几下,她最后拧不过,只能在我胸口娇气地捶了两下,便不再执拗,任凭我细细给她描绘。

给两个女人抹好伪装油彩,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相指笑彼此的怪模样。

芦雅没和我们在一起,我心里很难过,但也很清楚,这也许是我和伊凉、池春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欢笑。一旦踏上那片地形和敌情空前复杂的群岛,是生是死就难由自己掌握了。

我拉过伊凉温暖的小手,把一张写满柬埔寨文字的纸条轻轻放在了她的手心。

“从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的那一天起,我们虽然没能过上一天远离饥饿和死亡的日子。可是伊凉,你看看竖在你身后的步枪,摸摸我绑在你腿上的锋利尖刀。你已经长大了,它们比我更能保护你。有时候,自由比活着更重要,你要试着放开那些恐惧。”

伊凉虽然年纪尚小,可她非常聪慧,听完我的话,她两行热烫的眼花簌地滚落下来,一头扑扎进了我怀中。

池春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她脸色有些煞白,一双饱含秋波的明眸,极为不安地望着我。

“若是回不到日本,你就找个海盗嫁了;若是海盗对你不好,你就把他杀了,自己抱着孩子上天国。”池春也扑进我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不要再回日本,你就是我的男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你不可以出事。”我轻轻扶起池春抽泣的脊背,对她冷冷地望了一眼,转身离开了舱室。

甲板上的暴雨,还在噼里啪啦地倾泻,集结出发的哨子,从乱雨迷蒙看不见人的甲板尽头传来。

我穿在身上的黑色雨衣,被雨点崩砸得油亮。耸了耸背上的包裹,我便提起长长的巴雷特狙击步枪,朝投放快艇的位置走去。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海魔号的航行速度很快,那片广阔的查戈斯群岛,应该就在东侧黑漆漆的风雨中。

“追马先生,追马先生……”我刚从搭在船舷的绳梯上爬下来,双脚未在快艇上站稳,就听到其余几艘快艇之上传来杜莫兴奋的喊叫。

我撩起额前的雨衣,看到杜莫居然和恋囚童上了同一艘快艇,而我的身后,却站着一个给雨衣裹着的阴森森的女人。

此刻想来,确实让人无耐。杜莫这个憨头憨脑的黑人小伙子,跟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又从我手里拿到一大摞欧元,他现在,对我确实有了几分友情。

可看他那副一无所谓、乐滋滋的样子,大家仿佛是要去攻占一座空岛。恐怕,这个肥壮的科多兽还不清楚,此次行动将会遭遇何等恐怖的强敌。

我对远处的杜莫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你,保重。杜莫又绽放出那一口似乎雨夜也无法遮盖的白牙,对我回了一个手势:你,也保重。

快艇的马达发出笃笃声,呈三角状向东急速驶去,海魔号此次下放的快艇,将近三十多艘,每一艘快艇之上,分别配备了五名海盗强兵。

迎着激烈的降雨,快艇犹如觅食的鱼群一般,在哗哗作响的漆黑海面上,渐渐散进了一片黑乎乎的群岛。

一座座宛如山坳似的礁石岛,既错综复杂地连接在一起,又被浮动的海水分割得四分五裂。

虽然尚看不清楚这些岛屿的轮廓,但已经可以感受到岛上那股热带草木的森森厚重。

其它的快艇,像纷飞的麻雀扎入树林,各自开进不同的位置消失了。我所在的快艇,又往群岛深处驶了十几分钟,便缓缓挨靠在了一座类似海上城堡的山脊型小岛下。

凋魂门螺背上了她的包裹,咔嚓一声提起狙击步枪,对我哀婉地说了一句:“跟我走。”

我将手里拎着的狙击步枪挂在背上,和凋魂门螺一起,往七十五度倾斜的石壁岩面上攀爬,希望在天亮之前,及时潜伏进岛顶茂盛的树木之中。

看着攀爬在头顶上的凋魂门螺,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恋囚童昨日将我叫到甲板下,转告了杰森约迪的任务指示,可是现在,那个家伙却又和杜莫搭档在了一起。所以,我上了查戈斯群岛之后,第一个要弄死的人,便很难再是恋囚童。

悬鸦这个家伙,一定预料到了我的想法,他当然不希望恋囚童这种强悍的合作对手是被我偷袭致死。

很显然,我和恋囚童先前被分到一组的计划,如果出现改变,一定是悬鸦对老船长说了些什么。于是,老船长让杜莫来做替代的炮灰,充当那个杀人杀红眼的家伙的**引靶。

浓密潮湿的植物,像收缩的羊群一般,冠团锦簇地挤长在山壁上。爬在前面的凋魂门螺,上攀的速度极快,宛如有根儿拉绳在向上提拽她似的。

无数叶片上的水点,稀里哗啦地坠落,钻进我的脖子里,透着渗入骨髓的冰凉,顺着脊柱嗖嗖下滑。

我紧紧跟在凋魂门螺的身后,咬紧了牙关往上蹬。这座攀岩的岛屿,虽然顶部呈现长长的虹状,可海拔并不太低,至少距离海面一百五十多米。

当我和这个阴森森的女人爬到峰顶时,运送我们的小快艇,已经消失在了黝黑的底渊,再也看不到轮廓。

随后爬上来的三个海盗强兵,像木头似的站在我的身后。凋魂门螺歪斜着面孔,用她那尖尖的下巴向我耸了一下。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海魔号上的大校将官了,身后三个干练强壮的海盗,是在等我部署作战规划。

“你们三个,分别以上、中、下为代号,作战时,看我拇指的变化。切忌,伪装狙击时不要朝自己队友伪装的方向看。”

我对三个海盗说了足足五分钟,他们才像潜入树丛的松鼠一般,蹿跳着往各自的伏击位置跑去。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蛮有些头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凋魂门螺,见三个海盗跑远,对我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怎么?你现在也由我调遣指挥了吗?”我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声。“不,我只管来杀人,不受任何人调度。你最好收敛着点。否则,你的脑袋将是我猎杀的军官头颅中军衔最低的一颗。”

“我只是问问,搞清我们这一组的情况。天就快亮了,你我该如何协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依旧淡淡地对这个女人说。

“我们这一组,位置在群岛中部,九命悬鸦带领的海盗,应该已经蹬上了前面那片岛屿。至于恋囚童,他和那个黑小子潜伏在了你我身后的那片岛屿。”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希望那些敌人能早点到来,可别让人在这环境恶劣的热带岛林埋伏得太久。”

“哼,幼稚!”凋魂门螺听到了我的叹息,哀婉不屑地对我回应了一句。“发散愚蠢的思维,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凋魂门螺这个女人,不知她本性就是如此,还是有意对我格外刻薄。“那好,你自由行动!我和其余三名海盗,铺成等腰梯形的狙阵。如果对方撕掀我们的阵脚,请你帮我清理掉对方的‘马后炮’。”

说完,我摘下背上长长的狙击步枪,开始往岛峰的东侧跑去。凋魂门螺这个家伙,不肯加入我们的阵型,那么她一定会做针对敌人的“马后炮”。

我举高了狙击步枪,利用小腹撞开拥挤繁茂的枝叶,梭梭地往前面疾奔,让自己快速消失在凋魂门螺的视野里。

话虽那样对她说,但我心里清楚,自己虽然被海盗赋予了军衔,但对我来讲,那只是两只肩章而已;对杰森约迪来讲,是两只注入鸡血的针剂。

所以,我必须是我,一个控制自己意志的自由行动的杀手。那三个跟我俩一起爬上来的海盗,其实就等于我和凋魂门螺安插在阵地前沿的**引靶,在他们中弹的瞬间,我可以快速捕捉到敌人。

这场厮杀,对我来讲极为掣肘,它不再单单是杀死和被杀死两种选择,而是我到底要杀两股海盗势力当中的哪一方。

如果我狙杀海盗真王的手下太过火,那么芦雅的安危便会受到威胁;如果我放任海盗真王的手下,使杰森约迪的海盗兵团蒙受太多损失,那么被软禁在海魔号上的伊凉和池春,她俩的安危同样也受到威胁。

这种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打也不是躲也不是滋味儿,真令我说不出的难受。海魔号上的兵力,此时可谓倾巢出动了。所以,中空的母船不敢再游离在附近的海域,它多半是钻进了某个预先看好的天然山洞,以防海盗真王夺船。

与此同时,杰森约迪那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型核潜艇,一定就潜伏在了群岛四周,等到攻打上岛的海盗真王的船只一靠近,就在暗中先激发几枚鱼雷,炸毁几艘大船,断了敌人的后路。

阴霾的阳光并未因黎明时间的到来而出现,群岛四周的海面上,依旧是哗哗啦啦地降雨,浓重的白色水汽笼罩在每一座岛屿的顶峰。

我找好了伏击的位置,便将包裹迅速打开,掏出丛林伪装网披挂在身上,又抽出匕首砍了一些树枝,将伪装休憩的尽善尽美。

我打开狙击镜孔前后的盖子,开始尝试着向远处窥望,黑魆魆的海面上,躺着许多轮廓朦胧的岛屿,它们前后叠加,左右罗列,形状各不相同。有些像倒着的长条青瓜,有些像挨在一起的茄子,还有些甚至像一只歪斜的皮靴。

根据岛屿表层的颜色,不难看出每一座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热带植物。就如我此刻身旁的植被一样,人的身体一旦趴下来,便有一种坠入翠绿海洋的恐惧感,又仿佛自己是一只小跳蚤,掉在了绿毛绵羊的脊背上。

我耳朵两旁的树枝上,噼噼啪啪坠落着雨点,将近中午时分,雨势才小去了一大半。但头顶的天空,依旧笼罩着乳灰色的水汽,犹如飘荡在岛屿顶部的无数云团。

我拿起望远镜,朝悬鸦所在的那片岛屿望去,除了浓重的水汽和葱葱郁郁的林木,丝毫看不出大战之前的任何端倪。

此时的凋魂门螺,虽然还与我在同一座岛屿之上,但她人已经隐没在繁密拥簇的绿色枝叶下,无法再知道确切的伏击位置。

海盗真王的反攻船队,丝毫没有出现的迹象,但这反而令我更为不安。因为查戈斯群岛的四周,全是浩瀚辽阔的水域,对方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而致。

如果敌人从正西方向,或者正东方向进攻,那么我和凋魂门螺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靶心;而左右两侧,便是悬鸦和恋囚童他们。

“砰嗡嗡嗡……”一声沉闷的大猛狙射击声,突然从恋囚童所在的岛屿区域响起,萦绕在高空的白色水汽中回响不绝。

四周原本寂静的树林中,呼啦惊出大群大群的海岛,铺天盖地一般,往我的方向飞来。

我赶紧调转身子,用缠满潮湿藤条的望远镜朝恋囚童所在的那片岛屿侦查。

“砰嗡嗡嗡……”又是一声沉闷的狙击猎杀声传来,只见一千七百米处,一座岛屿的峰顶上,正有一具尸体坠落下来,最后也不知是摔进海水,还是拍击在礁石上粉身碎骨了。

我心中一惊,顿时感到身体四周充满了恐怖。因为,那名被击中后摔下岛屿的海盗兵,正是海魔号上的一员。

难怪凋魂门螺和我分开时,冷冷骂了我一句“幼稚”,这个阴森可怖的女人,居然已经猜到,海盗真王的手下,有可能比我们提前进入了这片岛屿。

“砰嗡嗡嗡……砰嗡嗡嗡……。”沉闷的大猛狙猎杀声,不断紧凑的传来。恋囚童和那些埋伏在附近的海魔号上的海盗强兵,已经和敌人交火厮杀起来。

我现在还担心一个人,那就是杜莫。杜莫可能还没明白过来,这次遭遇的敌人,不仅异常的凶险厉害,而且与他组成搭档的恋囚童,此次也暗藏着极重的复仇心理。那个红眼珠儿的家伙,很可能在关键时刻突然用枪口对准杜莫,逼迫他从伪装下站起身,暴露出来,以杜莫这个肉身活靶换取敌人的击杀位置。

如果杜莫不照恋囚童的要求去做,他那黑圆的大脑壳,会给恋囚童毫不客气地打上一个窟窿。

对我来讲,杜莫现在还不能死。一是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自打和我搭档以来,从未做过有损我的事情;二是芦雅还在命中水手里,单凭我一人之力,很难再安全地找回这个丫头和他的朵骨瓦。

杜莫是目前唯一一个令我比较放心与合作的家伙,除他之外,我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可以真心协助自己的男人了。

“砰”。一声清晰的枪响,从我趴伏的岛屿西侧传来,我两耳一抖,便已经听出,射击者的武器并非凋魂门螺佩带的那种,更不是其余三个海盗的svd狙击步枪。

很显然,我们这座岛屿之上隐伏的敌人也开始了猎杀。有可能,刚才那一声枪响,已经打死了海魔号上的一个海盗强兵。

根据枪声的大概位置,我悄悄蹲起身子,缩在浓密的热带植物里,往西南方向绕爬摸去。

在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二十分钟之后,所在位置已经可以狙杀到对方枪响的区域。我缓缓地蹲起身,靠着一棵高大笔直的树干,抬起了手里的巴特雷狙击步枪。

狙击镜孔里,t型准线从翻滚着翠绿波涛的植物上扫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可当t型准线回扫到一半时,忽然见一簇枝叶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

我急速下压t型准线,试图看出伪装中敌人的身体形态。可是,见到的却是一条小腿肚子,比目鱼肌的中部被打出一个猩红的血乌肉眼儿,正在滋滋冒血。这条几乎可以说已经是残废了的小腿儿,随着一具裹有伪装绿网的身体,正艰难地往植物更为茂盛的地方爬去。

那个被击中的家伙,并非海盗真王的手下,而是被我安排规划任务的三个海盗当中的一个。很明显,敌人的枪口还在对准着这名中枪海盗的附近区域晃动,对方故意打残这个海盗,想看他到底往哪里爬;或者目标熬不住疼时,会抱起一条腿来朝哪个方向呼唤救助。

从我狙击镜孔中的刻度计算,被击中小腿肚子的海盗,离我约有一千四百米左右,位置在两点钟方向,而我在七点钟方向的位置。

所以,射杀者的位置可能在四点或十点钟方向。我轻轻抽回缠满绿色藤条的狙击步枪枪管儿,先朝四点钟方向窥察,可并未看到异常。

当t型准线再往十点钟方向窥望时,只见一个脑袋上裹着翠绿头巾的家伙,嘴里斜咬着一根草茎,那涂满黑绿迷彩油的大肉疙瘩脸,死死贴紧在m40狙击步枪的镜孔之上。

我嘴角阴冷地一歪,慢慢放大了巴特雷狙击步枪上的焦距尺度,一个绿油油的大脑袋瓜子,宛如一只瓢虫似的,聚焦在了t型准线的中顶交点上。

“主的十字架离不开带有温度的肉身,灵魂的高台柱,挂满了地狱的悲歌……”我冰凉潮湿的嘴唇在摩擦,发出无声的诵经。

“嗖。”黑色枪口前,垂搭下来的几片翠润枝叶,被子弹划出枪膛时一瞬间带出的气流贯动,不由得轻轻摇晃。窜飞出去的子弹,在淅沥的雨中,撕开一条银白的弹道,t型准线对焦的终端,那个圆乎乎的绿脑袋,啪地一下爆碎掉了上半截。

飞溅起来的肉屑和血浆,挂满在目标周围那些闪着水亮的绿色枝叶上,并随着沾染度和摩擦力的不断减小,很快从摇摇晃晃的植物上滴滴答答滑下。

这种久违了的血肉画面,以及击碎人脑的后的感受,渐渐像吗啡似的,从我周身血液里开始沸腾。

命中目标后,我急速匍匐抽身,往后面的繁稠植物里退隐。这片葱葱郁郁宛如绿绵羊毛似的植被,人潜伏在下面移动时,万不可急躁贪快。

渐渐地,这座林木茂盛的岛屿,似乎开始弥漫出一股浓重的杀气,即使看不到那些伪装着的狙击冷枪身在何处,但也不难想象,他们就漫山遍野地散落在这片墨绿的岛屿上。

我像一只隐没在植物底下的小刺猬,用最慢最稳的动作,在不分过碰动枝叶的前提,利用三十分钟的时间,最终回到了原来的狙击位置。

“砰嗡嗡,砰嗡嗡……,嗖呜,嗖呜……”整片岛屿,远处的狙击步枪声,近处的狙击步枪声,两者混杂在了一起,仿佛闷在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除夕夜里的鞭炮响。

可是,这交错铿锵的声音,每击响一次,就预示着可能打死了一条性命。所以,这是炼狱大门开启之前的挽歌,是隔着门板从里面透出的死亡之音。

原本平缓坠落的雨点,似乎把整片岛屿上混响着的枪声误认成了雷公的召唤,再次呈现出雨势加剧之态。

趴在身下的这座岛屿,四周毗邻着许多类似形态的岛屿,我若射杀潜伏在可面对岛屿上的目标,自然要比射杀身在同一座岛屿上的目标轻松。因为,对于超远程射杀武器来讲,角度比距离更关键。

我几次看到,东西两侧的毗邻岛屿上,有几个伪装的目标,他们都是海盗真王的手下,可我却没向这些家伙狙击。

因为,我现在的心里还不清楚,海盗真王雇佣的那四个悍将杀手,目前都身在何处。尤为关键的是,我和凋魂门螺所在的这座岛屿之上,是否正隐藏着一名或几名悍将杀手。

所以,不管是哪一方的海盗强兵,只要不妨碍我的计划和行动,不对我构成威胁,几乎都可以从我的t型猎杀线下继续呼吸着。

摸清楚对方之前,我万不能过多地开枪,刚才那个被我击碎脑壳的家伙,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偏偏隐伏在了我下岛时需要经过的地方。于是,我提前将那家伙拔掉了。

现在,我唯一要做和唯一能做的便是侦察,将那些零零碎碎、敌我双方的狙击手,尽可能多地识破出来,印记在自己的大脑里。

让我大吃一惊的情景突然出现了。当我用狙击镜孔窥望西南方向的那座毗邻岛屿时,竟然看到了凋魂门螺那个女人。

由于我所趴伏的岛屿地势较高,几乎高过了那座毗邻岛屿的一半,所以狙击镜孔俯视下去,可以敞亮地看到那座小岛的中心:一个面积约八平方公里的凹洼山谷,里面白雾缭绕,长满了浓郁的参天树木。

我急速调转狙击镜上的尺度,想通过放大目标进一步看清那个正猫腰急速奔跑的女人,她到底要去做什么。

因为,她明明和我留守在同一座岛屿上,可是,这个对我阴森刻薄的女人,却不知在何时悄悄下了这座小岛,泅过隔断岛与岛之间的海水,潜伏上了斜对面那座岛屿。我不得不又一次无耐地眨了眨眼睛,静观这些匪夷所思的家伙们。

我用狙击准镜里的t型标线,紧紧追随着她轻盈且时急时缓的跑跳。可是,这个女人身上的怪异着装,使她的身体在枝叶间移动时,晃得我眼珠儿很难受,就仿佛有无数枝叶在急速流动穿插,只要稍不留神,目标便会丢失。

突然,凋魂门螺像一只散步时忽然察觉到老鼠的猫,立刻将重心压得更低,蹑手蹑脚地朝一簇茂盛的枝叶摸去。走了不过三两分钟,只见这个阴森诡异的凋魂门螺,突然从杂乱的枝叶间跃起,身后别成x状的两根竹竿,被她右手唰地抽出一截,那动作快如闪电,仿佛兵刃是从竹管中被她手指挥动的气流带飞出来一般。

腾在半空里的凋魂门螺,随着降落之势纤腰一哈,攥在右手中的那把锋利獠长的螺纹棱刀,如鹰嘴一般扎落。

我想,凋魂门螺刚才的矫捷跑动,可能就是要鬼魅一般地寻到敌方狙击手的伪装位置,在其背后攻击,直接刺穿那个海盗兵的脊背。

然而,稍纵即逝的猜想还未在我大脑中完全逝去,扑进浓密枝叶中的凋魂门螺,竟然又像电影中动作回放似的,给人硬生生地踹了出来。

不等失去重心的凋魂门螺摔在地上,只见那簇稠密的枝叶后面,霍地追窜一个蒙面女人,此人手持两把月牙似的割刀,交叉成剪夹状,直朝凋魂门螺的两只脚掌挥削而去。

那两把月牙似的割刀,甚是摄人心魄,竟然在距离我一千七百米的距离中像两束白光似的握在蒙面女人的手里。可见,这种冷兵器的杀气和锋利到了何等程度。若是削到了凋魂门螺的脚掌,那可真就像脱鞋的时候不小心把脚也给脱掉了。

“播月!”我心头一颤,不由得暗道。在这片错综复杂的群岛之上,恐怕也只有这个女人,不仅可以躲过凋魂门螺的暗袭,并且反将对手踹飞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八大传奇之列中第二个女人,悬鸦说她是个北欧美妞儿,此话的确不假。

虽然看不到播月的肤色和头发,但仅凭她那双迷醉男人心魄的墨蓝色瞳珠儿,以及桃花瓣似的眼睑,足够惊艳得欣赏者去揣摩面纱底下那倾城美貌了。

在凋魂门螺跻身猎头一族之后,恐怕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她赤体和肉身上大部分图腾的“男人”,或者说人。不过,这个缅甸女人生得倒也颇为俊秀,只是她那略带金黄的铜色肌肤,遮掩了她作为女性的勾撩之美。

但我深深的知道,这两个女人的表象,并不代表着她们的本性。若要跻身进入八大传奇杀手,可不仅仅是经历一个杀人如麻的过程。

我虽然发现了这两个女人,但我无法用狙击步枪协助凋魂门螺,她俩的厮杀不仅凶狠,而且身法急速变化,别说超过千米远的射程,就算拿一把手枪站在五十米距离,也难插手进去。除非,把两人一起毙掉。

播月和凋魂门螺之间厮杀,绝非一般人的反应速度和身法,即便我用再快的速度,在短短的一到三秒中,连续打出两颗致命的子弹,也无法保证第二颗子弹就能够命中对手。

因为,无论先射杀播月还是凋魂门螺,她俩之中的第二个女人,一定会急速逃开,窜进浓密的枝叶后面消失掉。如此一来,我便又要和一名八大杀手结怨。

凌空后仰中的凋魂门螺,眼神异常的犀利,她已经看到播月那两把寒光闪闪的月牙割刀,便将自己的双脚猛得一缩。与此同时,握在右手里的竹管楞刀,甩鞭梢儿似的抛向对方,欲要投掷而出。

播月急忙收回剪削出去的两把割刀,想要格挡掉凋魂门螺掷来的楞刀。可是,凋魂门螺手里那把锋利獠长的楞刀并未脱手,那只是一个吓退敌人的假动作。

凋魂门螺肩膀落地后就势一滚,轱辘进繁杂的枝叶后面,不见了踪影。播月并未再度跳上去追击,她反而身体一矮,也急速藏进了枝叶后面。

我瞳孔紧贴在狙击镜后端,观察着她俩的一举一动,看看这两名杀手肉搏时,会使用哪些诡异的招数。但是这两个家伙,宛如从枝叶底下蒸发了似的,再也看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刚才骤然加急的雨水,到了这会儿开始慢慢减弱。

四面岛屿之上,仍然回响着激烈的步枪猎杀声,我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头顶撒下来的光线,亮度依旧太高,我还不能冒险展开自己的行动。

凋魂门螺为何要偷偷跑上那座低矮的盆地谷岛,我一时无法想明白,但见她与播月交手,似乎可以看出,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

我拽过包裹,从布袋里抠出一些晒干的虾仁,塞进嘴巴慢慢咀嚼起来。虽然嘴里吃着东西,我眼睛却不敢闲着,依旧不断搜索刚才播月和凋魂门螺打斗的区域。

那片被层层白雾笼罩的岛谷,上空的水汽似乎开始下落,不断地往低空浓缩和遮盖。

我本想趴在这座岛屿上,挨到傍晚时分,好趁着夜色跑下去,潜入最南面那片岛屿。可是,听这漫山遍野闷响的狙击猎杀声,心中甚是担心杜莫。我不住地侧头,往大海的东面看,希望那一大片墨色的阴云能快点被海风吹过来。

我嘴里的食物,丝毫嚼不出滋味儿,我此时的内心,宛如被一大团蚂蚁在抱着啃咬。

头两侧滴着水点的枝叶,忽然给岛风吹得瑟瑟抖嗦,眼前潮湿灰白的空气中,光亮度下降有了明显走势,仿佛月食到来的那一刻。

那一大片厚黑的阴云,终于从海面上空吹上了到岛屿,和缭绕的白雾缓缓交融,最后纠结在一起,好似增加了重量,不再任由海风吹动。

我慢慢抬起双眼,望着突然间昏暗下来的坠雨天空,嘴里默默念道:“上帝啊上帝,你终于肯把仁慈的面孔侧过去,血腥的地狱可要开始它的盛宴了。”

“咔咔”我扳回狙击步枪前端的两条支架,嗖地一下从卧趴的枝叶下窜起,借助阴云笼罩下来的黑暗,如脱缰悍马一般,奔腾起伏在层层的绿色波涛之间。

“嘣。”一条撕裂万物的赤色火线,在我双脚腾空跃起的瞬间,被我急速侧扭的前身甩射出枪管。嘶嘶尖鸣着的弹头,贴低在茶树一般高矮的葱翠植物上端,啪地钻进一个海盗的耳朵里。

在我双脚落地的瞬间,尾映在狙击镜孔中的画面,将火线尽头爆出的那片血红,通过视网神经反馈进我的大脑。

我双脚再度提速,飞快弹跳着向前疾奔,继续跑出三十五米的距离时,我又一次腾空跃起。

“嘣。”同样一条赤色火线窜出了枪管儿,t型准线锁定的世界尽头,宛如一杯乳褐色豆浆中间忽然泛起一股猩红的漩涡。

“嘣,嘣……”我一边沿着岛屿山脊往西南奔跑,一边凭借印在脑子的记忆,把七个伪装在我四百米之内的海盗强兵统统射杀掉了。

无论这些海盗兵隶属海盗真王,还是隶属杰森约迪,只要有可能看到我行动轨迹的活人眼睛,我就会在他面前摆出一扇地狱的大门。

我从高处不断往岛屿中部奔跑,顺着那条斜生在岩壁上、类似于天梯的石面,一直跑到岛屿的半腰,才将抱在怀里的狙击步枪背挎到身后,抓着胡乱生长的树枝往下爬。

“哗,哗哗,哗呼呼……”浩瀚浮动的海面,不断撞击着岛底的礁石,溅飞起无数细碎的浪花,使人分不清楚雨水和海水,到底是从天上降下,还是从海面迸上。

凋魂门螺悄悄潜入的那座谷岛,此刻仰视过去,已经若隐若现,宛如浮动在牛奶里的一块黑面包。我再次抬眼望了望天空,密集豆大的雨点,带着刺骨的凉砸在脸上,痛感直入心窝。

四周依旧阴暗的可怕,这种可怕不在于它有多少亮度,而是光明仿佛将要永远在世间消失一般。

我掏出一只安全套,快速罩封住枪口,然后纵身跳入摇撼鼓动的海水中。一股似乎可以凝结血液的凉,如电流一般,霎时遍及到了全身。

我深吸一口气,双腿并拢成豚尾,利用腰杆带动躯体,双臂扑打分水,以快速的蝶泳游向对面岛屿。

整片查戈斯岛屿之上,那漫山遍野闷响的射击声,此刻已经很难再听到。一是雨势过大,嘈杂的水声掩盖了枪声;二是光线骤暗,缩短了狙击射杀的视野。

我大口呼吸着,大口喷啐着苦涩的海水,感觉身体就像一片柳叶。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对渺小的恐惧,波汹滔涌的海面,颠簸震荡着我,毫不顾惜我的五脏六腑。我几次被十米多高的浪头压下去,险些游不回水面。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我足足挣扎了半个小时,总算精疲力竭地趴在了一块儿露出水面的礁石矮墩上,犹如青蛙抱在树杆上那样,再也不想折腾半分气力。

哗哗的大浪头,挟持惨白的水花,不断倾泻在我的后背,歇缓了不到十分钟,我总算一屁股坐在了谷岛的山脚下。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左右,只要再过三四个小时,黄昏就会来临。到了那会儿,即使飘荡在岛顶的那些阴云化成雨水倾斜下来,光线也不会再亮起来。

我目测一下眼前的这座谷岛,找不到可以轻松翻爬上去的岩壁,只好踩着那些树枝和凹凸的石面,直线往岛顶攀去。

背上淋着密集的雨点,腹下滚淌着岩面上端倾泻下来的积水,我磨得牙齿各各作响,三爬上两滑下地坚持着、摸索着,终于攀上了岛峰。

一个犹如瓦盆似的大山谷,郁郁葱葱长满了植物。飘渺游荡的水雾,像疲软后落下来似的,看上去再也浮升不起来。

我蹲在一簇矮树冠底下,左右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发觉光线依旧很暗,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的活动。现在,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座谷岛,潜入最南面那片岛屿,去保护杜莫那个家伙。可能的话,更会趁机干掉恋囚童。

为了缩短距离,我必须直线切过盆谷,从岛屿的另一侧翻下去。当我顺着陡峭的谷坡往下跑时,只觉两只膝盖杵得格外别扭。忽然,我感到一脚踩空,犹如从悬崖上坠跳下去一般。

幸好我另一只脚尚未抬起,才能在栽倒摔下去一瞬间,猛然发力向前一跃,犹如矫捷猿猴似的,促使身体窜起,双手哗啦一下抓在了悠悠晃晃的树枝上,使原本将要跌下去肉身悬坠在了半空。

我急忙低头,往雾气缭绕的脚下看,刚想松手跳回到谷壁斜面上,可心窝里却嗡地往后猛抽了一下,惊出我一身冷汗。

凌空的双脚下,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大树离地面岩石二三米的距离,那简直就是万丈深渊。

我由于内心急切,同时对地形了解也不足,刚才竟然险些从被枝叶和水雾遮掩的断崖截面踩下去。

凝聚在我脊背上的恐惧尚未消退,我便急忙蹬拽,往大树冠里面爬。这会儿若是手里的枝条断了,那我整个身体上的骨头会跟它一样。

爬到树杆粗壮的位置,我惊魂才稍作平静,摘下挂在腰间的钩山绳,往树冠外侧抛去。沉重的铁钩,嗖地一声,扯着圈套在我手里的绳子,没有止境地落了下去。

我心下更是骇然,这根绳子少说也有五十多米,我用手抖了一下,竟然还能感觉到悬钩的晃动。这说明钩子仍然悬在半空,没有触到底部。

到了这会儿,我才彻底明白,眼前这片像群花怒放一般翻涌上来的大树冠,应该就是热带望天树,世界上最高最大的植物。

我快速收敛起钩山绳,脑子里思索其它前进的办法。四周这些望天树,普遍高度大都在六十米以上,山谷最高的那一片,可能已经超过了八十米。

我忽然感觉,自己刚脱离了苦海,却又掉进了植物王国。而且,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到,植物原来也能给人带来恐惧。

此时此刻,若想利用钩山绳荡回山壁,从岛峰边沿绕到对面,绝对行不通的。那些繁密的植物里面,恐怕还埋伏着不少狙击手。况且,播月刚才已经现身,即使不与她遭遇,可万一与其它几名敌对的名将杀手撞见,自己必是凶多吉少。

我牙齿一咬、心一横,抡起手上的钩山绳,朝相邻的一棵大树冠抛去。由于这些热带树枝水分多,木质较为脆嫩,所以,我不敢像狐猴子似的直接张开四肢往上扑挂。而铁钩挂住相邻十五米远的一朵大树冠之后,我用力拉扯了几下,感觉拉力很稳很结实了,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双手才拽着绳子踢荡了过去。

弥漫的水雾,冲撞得我脑门湿漉漉,我只觉得耳旁呼呼生风,脊骨里面的血液,也开始了倒流。若是能看到脚下的深度,倒也不怕什么,可恰恰这种看似身体距离地面也就二三米处,而实则自己却在六七十米深的高空,更令人不寒而栗。

我扯拽着钩山绳,一棵树接着一棵树,一朵树冠接着一朵树冠,时快时慢地往前荡跳。感觉自己快要到达岛谷中部时,前面竟然隐约出现一条索道。在这白雾缭绕、漫天撒雨的植物世界,看到类似旋吊桥梯般的索道,我恍惚中有了一种身处天上人间的感觉。

但我心里清楚,只要头顶的阴云略略消散,伪装在四面谷壁上的狙击冷枪,随时都可能将我击落。我宁愿相信,自己是在地狱的世界。

利用钩山绳的摇摆,我很快荡到了那条由麻绳网和木板组成的高架在树与树之间的索道。这条索道,距离谷底至少五十米以上,呈s波浪型往岛谷南面延伸而去,具体通往哪里,我一时还无法看清。因为,此时的能见度最远只在二十米左右。

不过,利用望天树上的索道往前行走,确实比我用像人猿泰山似的那种办法跳跃办法快了很多,但是这样一来也有风险。因为这条索道年代久远,看上去荒废了几十年,上面尽是些鸟粪和爬虫,铺排在麻绳网底下的木板,好多都给老鼠啃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我手里提着绳子,以便突然出现意外时,可以抛飞铁钩自救。迎着潮湿冰凉的山风和水雾,我小心谨慎地,扶着索道往前轻脚小跑。

此刻,我心中才惊叹出了一口气:“这么险峻僻生的山谷,那些突然埋伏上来的海盗强兵,不知有多少摔死在这些望天树下。”

我的耳朵两侧,依然是哗哗作响的落雨,宛如葱花放进了热油炝锅时的煎炸声。跑着跑着,我扶在麻绳网兜上的手,忽然感到些丝对抗性的摇晃,虽然依旧看不清楚前面,但我能意识到,好像有什么活物也附着在索道上,而且是正朝我的方向小跑而来。

我快速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左臂抱住身旁的一棵望天树主干,右手刀尖啪地一下扎刺进树皮,致使我双脚缓缓离开了坠沉的绳网索道。待我双腿一夹紧大树,便如蜥蜴似的,嗖嗖爬进了树冠。

前面浓重模糊的水雾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我杀气森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家伙靠近,不管他是哪一方的海盗,既然遇上了,就别想活着通过。

“哈呼,哈呼,哈呼……”一个气喘嘘嘘的彪蛮大汉,涂满迷彩油的脸上,鼓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珠,正像躲避追杀似的往前小跑着。

这家伙手里,抱着一把m40狙击步枪,即使海魔号上也有不少这种武器,但这个海盗强兵,却是海盗真王的手下。

我像一头隐伏在树冠里的花豹,死死盯着这个倒霉蛋儿一点点地靠近过来。待到那个家伙的脑袋还有两米便在我正下方略过时,我计算出攻击的提前量,蹲在树干上的身体向前一倾,如一只从高空俯冲下去的海鸟。

我掏下去的左手,一把揪住这个家伙后脑勺上的头发,往下扯动的同时,既迫使他扬起脖子,而我自己又控制了坠落的重心。

“唰。”我右手里闪动着寒光的刀刃,回旋式的往后一抹,只见对方油腻腻的脖子里,登时显出一条十公分的血痕,接着便是汩汩的热血向外窜涌。

身子从树冠里甩下来后,我将俯冲的重力转嫁到对方身上,双腿则借势骑在了索道的栏网上。这个海盗强兵,只胸腔往前激烈地耸了一下,心脏里的惊吼尚未透过喉咙发出,便给锋利的匕首截断了。

我提起右腿,膝盖对准此人的小腹当地一顶,便将这个彪形大汉撞飞下了索道。摔下去的海盗强兵的尸体,估计拍击在了厚重的腐叶层上,传来噗地一声闷响。

“砰,砰砰。”三条赤红的火线,突然从我附近的索道底下射上来,打得我头顶上的叶片胡乱纷落。

我立刻明白,身边这几棵望天树下,一定有某个狙击手,被突然掉下去的尸体惊吓到了,便估摸着上面可能有人的位置,侥幸地激射了三枪,意图再打下一具尸体。

幸好那个海盗强兵的尸身是被我斜着撞飞出去,不然,那三条火线极有可能伤到我。

我扶着如荡秋千一般的索道,急速朝后面跳开了几步,避免缭绕的水雾底下那个愣头青似的海盗兵再又打几颗没头没脑的子弹上来。

可是,如此一来,我无法踩着索道继续前进。万一跑动中不慎踩落一块儿糟粕的木板,那个海盗强兵再朝上胡乱射来几枪,危险可就大了。

收回钩山绳,我将绳索一端牢固在树冠里,另一端缠在自己腰间。我蹲下身子,用刀刃尚淌着血水的匕首,从索道底端拆下一块搓板儿似的木片儿。

这木片潮湿半腐,黑漆漆的表面长满了绿点状的菌类,捏在手里黏黏糊糊很难受,但我此刻却生怕它掉落下去。

由于望天树的树干类似笔直的白杨,我便用双腿盘夹在大树干上。“呼,呼。”抱着长长的狙击步枪,我大口呼吸了两下,又眨了眨睫毛挂满水珠儿的眼睛,便将从索道上割下来的那块木片,往刚才尸体落下去的位置扔去。

“一,二。”我心里默数到二时,上半身往下一躺,夹紧树干的双腿稍稍一松,整个儿人如一只倒挂的蝙蝠,嘶嘶沙沙地从上垂直往下落。

脑袋一扎进迷幻缭绕的水雾层,那感觉就如没入深水一般。下降了足足九秒钟,眼前那股宛如进入桑拿房一般的白色水汽,豁然稀薄如丝,虽然周围尚有些黑乎乎的阴暗,但周围那些景物已彰显出淡墨色轮廓,可以有效地映射在我的瞳孔上了。

“砰,砰,砰。”在我头下两点半的位置,三条暗火一般的直线,先后窜上了那片木板掉落下来的上空。

一个猫腰弓背像偷鸡贼似的家伙,正夸张地仰着脖子,使劲往上面那层白雾里望,那副神态就好像他此时很饥饿,上面会掉下一个热气腾腾的馅饼似的。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间,我摩擦在树干表皮上的双腿,啪地一下缩紧,将身子定在二十米高处。抱在我怀里的巴特雷狙击步枪,在我一个仰卧起坐后,利用腹外斜肌一扭,狙击镜孔中的t型准线,便校对在一个黑乎乎的人脑袋上。

那片潮湿半腐的木板儿,与我一先一后相继落下来,当那个海盗强兵对着木板上空激射三枪之后,刚想要侧过脸来,往我正上方的树冠里射击,他却惊愕地发现,这次下来的物体不是木板,而是一个持枪者。他已经意识到了,我这团树干上垂直滑落下来的黑影,对他而言,正是死神降临之后的第一声问候。

“嘣”。就在那个海盗强兵想以最快的速度调转枪口,对挂在望天树半腰上的我射击,一颗带起一股劲风的子弹,嗖地一下窜出了枪膛,打进他的左眼窝。

黑乎乎的林子里,只见一个类似碗状的东西,从那家伙的脑袋顶上掀翻起来,打着转转斜直飞出去。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也很熟悉那种画面。那是一个人的头颅被子弹的冲击力截成了两半儿,脑浆飞溅的同时,头盖骨翻飞出去了的瞬间画面。

清理掉索道下的这个海盗强兵,我将步枪挂在背上,拽着绳子重新爬回了树冠。以我估计,这个海盗兵不是主动潜伏进望天树世界的底层的,他若是脑袋没毛病的话,活人是绝不会往这种阴森**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古树环境下钻的,除非他不怕瘴气。

最大的可能,他兴许看到了可怕的事情,或被人追杀,才迫于无奈地抱着树干滑溜到底下去的,但一时半会儿却爬不上来了。

回到白色水雾上层的索道,我仿佛感觉自己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虽然此时阴雨嗒嗒,但至少,我的头可以直接面对着辽阔的天空。

顺着这条年久失修、破旧残损的索道,我依旧小心翼翼地往前小跑,争取快点上到对面岛峰。

令我欣慰的是,这条索道确实连着两侧的谷壁,看来当初架设它的人,就是想在这片森林上空修建一道最捷径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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