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群众被这一句话炸得议论纷纷。
“都得了花柳病,不能有孩子了,还要求娶侯府姑娘?就凭借一个老实?”
“啊呸,人家侯府的日子是奢侈无度吗?”
“这种老实人我可见多了,毫无优点,只有一点因为没钱而生的‘老实’,有钱就变坏!”
“不是,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能想着求娶侯府姑娘啊?这和求娶月宫嫦娥有什么区别?”
“理由更是无语,两车也够聘礼?之前有幸见过李家女儿出嫁,人家还没品没级的,已经是六十四抬了,两车够什么?垫桌脚?”
“我倒是知道,据说啊,花柳病得狠后,就会侵入脑子,让脑子都变坏了!”
“啊呀呀,我就说邻居家那个怎么脑子看起来不太对头。”
四处议论纷纷,孙彬成油然不觉,只对着“两车礼物”发散,一副苏家收了那两车礼物就该让女儿许配给他的架势。
孙父听着混乱到麻木,索性也跪下来了,哭道:“我生了个逆子啊!和我的外室私通,如今又疯了,连累得我不得好死!苍天啊,陛下啊,我拳拳忠君之心,不愿为了个逆子葬送了啊!”
看着几近疯魔的孙彬成,再看着老态必现的孙父,众人一时都有些恻然。就连安如兰都忘了先前的议论,也小小地叹口气。
“哒哒哒哒……”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行马队前来的声音,随后,人群像是避水珠分水一样分开。
就见一行二十来人,为首的是两个带棍的侍从,四周有侍从有婢女,中间簇拥着一个小姐模样的人。
众人齐齐下马,小姐笑靥如花:“呼,看样子是赶上了。”
安如兰眼尖,在马背旁看见了印上的“苏”字。
是武元侯府苏家!
安如兰心下一惊,连忙抬头看人。只见苏宝珠一身利落的胡服,带着胡帽,气质卓绝,令人很难去注意她的容貌如何。
安如兰想着,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内心些许的失落。
孙家这么疯了,为什么苏家还要见他们?真的是因为在乎吗?
其他百姓显然也察觉到了,一时间众议汹汹。孙彬成也将几乎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向来人。
“……你还是来看我了对吗?”孙彬成的眼泪开始哗啦啦地掉,“我们自小的情谊,虽然你总是因为我不会下棋嫌弃我,但我们从前两小无猜的日子,你还记得吗?就因为我犯了这些许小错,就要如此对我吗?”
孙彬成对着苏小姐的方向扑过去,被侍从冷漠地持棍挡住。但他还是不由分说地嚎着:“哪个男人不去北里,哪个男人没有小妾?宝珠,我敢保证,你只要这次救我,说你不妒忌,说都没关系,去求圣上放我一马,我就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会守着你过日子!”
安如兰听着摇头,如果是她,她才不会听信这鬼话呢!她爹就从来不去,只一家人安生过活!
但是,苏小姐是来听他说这些话的吗?
她就见着一个侍卫扶一个男子从马上下来,那个男子一下马就在旁边干呕,苏小姐凉凉开口:“所以我没让你用早膳。”
男子:“小姐……”
苏小姐:“吐完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侍卫拨两个陪你,够用了。”
“好,好的。”男子忙不怠点头,咬咬牙,越过孙彬成,朝孙父的方向去。
孙彬成意识到苏宝珠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渐渐小了声息,只趴在侍从的长棍上,侍从用力一抽,孙彬成就啪叽摔在地上,趴着再不起来。
苏宝珠的目光只在那个男子上。孙彬成便也看过去,却见那男子布冠皂袍,气质也寻常,是芸芸百姓的模样。那男子走向孙父的脚步甚至有些瑟缩,但站定后,渐渐也还是让自己站得稳。
男子咬牙开口:“你还记得你纵马掀翻过一家面摊吗?”
孙父一愣:“什么?”
男子:“面摊被掀翻,热水直接烫伤了我父亲,还烫伤了一些顾客,顾客尤其严重。因为钱都给顾客看病了,现下父亲的腿被烫出问题,以后都是坡脚了……幸好苏家仁慈,救了我父亲,不然父亲怕连命都没了。”
孙父看着还有些懵,磕磕绊绊地说:“我的侍卫没给钱吗?”
大家见到孙父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记得,纷纷斥责。
“我就说那个面摊店为什么走了,原来是这样!”
“很可惜的,原先都想过是谁家公子哥恶劣,没想到是他!”
“掀人摊子丢块玉佩都够人去看病了,还要侍卫给?这人就纯坏,亏我刚才还为他说话!”
“他刚刚还在哭自己忠君爱国?”
“呸!不恤百姓,连侍卫都不会嘱咐一声,算什么忠君爱国?”
孙父无言以对,目光闪躲。他现在钱都赔不起,因为皇上说他一家人猪狗不如,所以抄家,充公,一样没少。
苏宝珠翻了个白眼,等那男子再没什么想说,就利落翻身上马,扬声道:“行了,走吧。不值当浪费时间。”
男子——面摊老板儿子听着,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颤着声音说“多谢小姐”,得到苏宝珠不耐烦的一点头,才跟着侍从一起上马,准备离开。
孙彬成见着又要哭,被侍卫居高临下拿着棍子抵着不能上前,就仰头凄凄看向苏宝珠:“你就如此狠心?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一点儿时情面都不留?”
其他群众都听烦了,这时候还说什么狠心不狠心的?没良心的勋贵!
不知是谁先扔了一束草,随后,种种烂菜叶烂鸡蛋往他们的头上砸。把对他们的嫌恶用这些垃圾直观体现。
安如兰一方面喜欢苏小姐干净利落不黏黏糊糊,一边又恨自己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也砸两下泄愤,只能气得在原地咬牙。
偏巧那个卖豆腐脑的摊贩就挨挤过来,拎着一篮烂了一部分的菜叶子。
“我是卖吃食的,这些菜叶子坏了就不能给客人吃,因此剩下来了。2个铜板,这一篮都拿去砸着玩,怎么样?”
安如兰:“……”
安如兰只犹豫了一瞬,就有其他人丢了三个铜板过去:“给我给我!看着气人,我去砸!”
安如兰:……行吧,这摊贩真的是每处商机都抓严实了。
安如兰递一铜板过去,认真问:“分我几片?”
后来,安如兰在和邻居一起坐着刺绣的时候听说,今年流放的路上出了事,一对父子起了争执,父亲把儿子的命根子砍断。流放的路上少医少药的,据说儿子还有严重的花柳病也没人愿意治。所以就这么死在了半路上。父亲也因杀子之罪多流放了一千里。
……一听就是孙家父子,安如兰听了心下爽快,当天煮饭的时候多放了一勺油,油多了腻,索性炒了饭。
那天的炒饭,成为了安如兰对这件事最后的印象。
——香!
作者有话要说: 终究还是没有给孙父编个姓名,成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皇上为什么会这么严打……后头也有瓜哈哈哈哈,不过应该挺后面了,苏宝珠现在连家里的地图都没打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