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学士第一个,就忍不住道:“皇后,既然不是你作的,那你为何……”
顾云笑:“一来是因为本宫觉得,好的东西,应该大家一起鉴赏。二来么,本宫觉得的确是远胜过本宫的诗作,也很是适合吴家姑娘,所以方才心思一转,便拿来借花献佛了。只是本宫这个人,认为尊重作者十分重要,故而也并无抢夺他人辞赋,假作是自己所为的想法,故而眼下主动表明此事。”
她这么一说,原本心里有些不忿的赵大学士,这会儿倒是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
且不说别的。
单单众人都没有察觉她用了他人的作品,而她自己主动表示不是她自己作的,只因为要尊重真正的作者这一点,便足够说明,她品行是端正的。
而顾云笑说完了之后,也看了一眼谢娉婷,直言道:“宣华郡主,不知道你方才以为,那首辞赋是本宫所作,又听见本宫让你也作诗,你却拿不出更好的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十分尴尬?”
谢娉婷脸色一僵,并不明白顾云笑为什么问这个。
但是她也没什么不好承认自己的尴尬的:“不错,技不如人,自是尴尬,只是这辞
赋又不是娘娘您作的,难不成您还要以此嘲讽臣女吗?”
顾云笑:“本宫要与你说的,可不是这个。本宫今日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自己有些诗才,你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但是你到处拉踩旁人,就是你不对了。
这世上诗作比你好的人,不知凡几。这世上博学多才的人,也大把都是,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见着诗才可能不如自己的人,就要恶意把人都拉出来,与自己比对一番,把旁人的颜面踩在脚底,那本宫以为,你那些诗才还不如没有。
日后,想让旁人输给你,来衬托你面子的时候,你不妨想一想今日,想想你自己方才内心那些尴尬的感受,然后推己及人,给旁人留几分面子,也给你自己留几分风度。”
顾云笑这话一出,让在场不少姑娘家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她们之间不乏是强行被谢娉婷拉着斗诗的,这些年来真的是深受其害,回回都是自己丢尽了脸面,成全了谢娉婷的虚荣心,偏偏对方还是太后的侄女,顾元帅都不曾动他们谢家,她们这些人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眼下皇后娘娘说出这话,真的是替她们
出了好大一口恶气,从前都是对方害她们丢脸,终于风水轮流转,谢娉婷也遭到报应了。
谢娉婷的面子极其挂不住,眼下也只能为自己狡辩道:“娘娘,您误会了,臣女从来就没有,想要贬低他人的想法,臣女一直以来,都真的只是诗兴大发罢了!”
顾云笑看了她一眼,也不继续戳穿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爱虚荣爱拉踩罢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错。
于是,她不以为意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你没有这样想最好,那便当是本宫误会你了!只是本宫也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一个真正有才学,真正有风骨,真正不辜负自己能力的人,他们想的,总是自己能够给后世留下一些什么,希望自己的才能和品行,能引领千万人。这才是一个才女,应该有的向往和风骨,本宫作为皇后,也作为你的表嫂,希望你也能把格局打开,本宫的话,你听得懂吗?”
顾云笑虽然是给了自己台阶下,却又说出这诸多教自己做事的话语来,令谢娉婷很是不高兴。
她刚准备说一句什么。
下头便有贵女们开始议论起来:“娘娘说得对!”
“娘娘是有大气魄的人!
不止是那些个觉得扬眉吐气的小姑娘们,就是几位大学士和几位翰林院的大人们,都忍不住连连点头,皇后娘娘从前的名声有多不好,这姑且不论,她今日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出自真心,也不论。
可她能说出来,就值
得肯定,因为这些话真的太对了。
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能说出这种话的顾云笑,确实是有做一国之母的气度。
谢娉婷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见着众人竟然还都小声夸赞顾云笑,心里更是窝火,于是开口道:“娘娘,臣女以为……”
永安侯十分不耐烦地道:“坐下!”
谢娉婷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不服地道:“父亲!”
永安侯彻底冷了脸:“为父让你坐下!”
谢娉婷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父亲脸上,看见如此凝重的表情,心里难免有些发怵,这个时候永安侯夫人,还悄悄地在下头扯了几下女儿的袖子,示意对方听话地坐下。
并且不断地给她使眼色。
谢娉婷心中愤懑,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了,因为母亲一直都是很惯着自己的,今日就连母亲都不赞成自己继续说了,想必是
真的情况不太好了。
永安侯夫人起身道:“娘娘今日的话,说的极有道理!说起来,是臣妇这个母亲,没有把女儿教养好,今日才给娘娘平添了许多不快,这些年想必也让不少人感到烦恼,臣妇回去了之后,一定会好好提点她!”
顾云笑看了她一眼,这永安侯夫人倒是和慕容氏一样,都是聪明人,也是会说话,会做人的。
可惜女儿都不咋成器。
她都这么说了,顾云笑自是道:“夫人不必自责!”
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说太多客气的话。
永安侯夫人也立刻弯腰,恭敬地坐下,坐下之后也看了女儿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自己出身书香门第,永安候府也是绝对的高门,可惜生的女儿,却徒有文采,没有脑子。
从前她倒是很感激太后喜欢自己的女儿,可眼下她竟是忍不住大不敬地想,都怪太后对女儿太好了,才让她这么糊涂。
萧九胤这个时候,也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皇后,她今日的话,完全出乎了帝王的预料。
眼下,他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不知皇后那辞赋,到底是谁的手笔?”
语气,带着一种古怪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