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气清、黑云寥寥,谋道僧一人飞在天空之中,迎着秋日夜里凛冽的寒风极速飞行。
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进了他的衣服使的他感受到了阵阵冷意。
夜不深却没有几家点燃灯火,偶有零零散散的灯火都来自于富贵人家,看这样子寻常人家真用不起。
谋道僧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情他早就知道,战乱多年民不聊生,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还哪里有闲钱去买烛火,买来烛火又能有什么用?
没念及此,痛心不已。他时常想着,若世界上没有战乱该有多好。
这里的百姓已经生长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大洋彼岸的人却生活的十分富足,那里虽不能说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最起码不像这里饿殍遍地河有浮尸,甚至没了去出的孤魂野鬼也会化身精怪霍乱人间。
“那尊大佛真的要将中原地区变成人间炼狱吗??”
谋道僧心里念着,越发的自责。
但他自那大佛而生,也应为那大佛出尽力气,即便心中不满已久,做事的时候还是尽心竭力不敢有半分怠慢。
过了不久,他已经飞到了京都城边。
京都,京畿之地,古来繁华之所,人丁极旺。
与那些城郊小地相比,此地之繁华有如云泥,还未到城边便已见得城中灯火通明处处人烟,更有许多烟花巷柳之地,莺莺燕燕之所。
他想到了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跟其它地方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天堂。
在灯火最盛处,有一座建筑高耸而立,屹立再京都之中,虽没有皇居那般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雄伟壮观。
京都城中就属这座建筑最为挺拔高耸,甚有一览众山小、俯瞰芸芸众生之势,那便是丰臣秀吉所住之地——天守阁。
谋道僧定了定心神,飞到天守阁之上,化作了一团云雾来到秀吉门前。
这是他与丰臣秀吉约定好的,只要见面必定化成一团云雾。其实对于谋道僧自己来说,他对自己非要变成云雾才能见面这事十分不爽。
以前还好说,毕竟以自己的身份出入天守阁容易令人生疑,况且几十年前在比叡山上许多人都见过他,也不好用这身份见人。
可他已经被丰臣秀吉光明正大的召为谋士,本以为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天守阁之中,却依旧被如此要求。丰臣秀吉欺负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自己还要处处忍让处处做事,心中未免积攒了许多怨气。
这次他决定要做一些跟以往不同的,幻化成云雾的身体逐渐凝实,来到了天守阁的最下层。
那值夜的小兵打了个哈欠,正昏昏欲睡,眼睛一张一合之间突然见到前面站了一个人,给他吓了一大跳,手中长枪直接栽了下来,差点划破谋道僧衣服。
谋道僧轻轻接住长枪,递到小兵的手上,单手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施主可要注意休息啊。”
那小兵一脸歉疚,不好意思的说道“请大师见谅。”
谋道僧笑了笑令小兵如沐春风,只听他说道“贫僧又是寻关白大人商量,烦请这位施主代小僧通禀一声,不胜感激。”
那小兵哪里受过这等礼遇,别的官员不揍他就算对他仁慈的了哪有这般客客气气的时候,他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转身之时差点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跑了上去。
谋道僧独自一人站在风中,抬头向上望去。从地面上看去,天守阁高耸入云,有着难以企及的高度,也许正是这样的环境造成了丰臣秀吉越发孤僻的性格。
“好处不胜寒啊。”
谋道僧感慨道,心中多了些敬畏。
过了一会儿,那小兵踉踉跄跄的跑了下来,以头贴地。看他那样子,已然怕的不行。
谋道僧略带惊讶的问道“怎么?关白大人不肯召见?”
那小兵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没跟他说是我来找他?”
那小兵依旧说不出半句话,只是一味的摇头。
谋道僧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令他的心如坠冰窟,曾几何时他竟跟丰臣秀吉这般生疏了。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在这好好值守吧。”
说罢,那小兵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随即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谋道僧不想坑害这小兵,但有他在自己也不便硬闯,只得用手刀将其打晕自行上去。
他出手奇快,无声无息,上面值守的人自然不知道小兵已经被打晕了,况且眼前这个穿着道袍的和尚不仅被丰臣秀吉赐名为‘谋道僧’,更直言其为麾下第一谋士,地位甚至在竹中半兵卫之上,见他行来未有一丝还以,均躬身行礼让出一条路来。
谋道僧双手合十,匆匆向众守卫行过佛礼,径直走了上去。
他脚程自是迅捷非凡,可他偏慢慢悠悠的行走,拿出出家人的那份淡定与气度,一步一个台阶。
过了许久,谋道僧来到了丰臣秀吉卧房前,轻轻敲了敲门道“关白大人,贫僧有急事禀告,还请一见。”
他话语不卑不亢,甚至还有几分硬气,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语调截然不同,足可见其心中隐忍着怒意。
没成想,丰臣秀吉权当没听见,一点声音也没有。
谋道僧侧耳听了听卧房之内的动静,什么也没说,“嘭”的一声,一脚踹开卧房大门,挺身而立,依旧是那句话,“关白大人,贫僧有急事禀告,还请一见!!”
语气更是生硬,多了些盛气凌人在其中。
丰臣秀吉侧卧床垫,背对着谋道僧,鼾声渐渐起来,似乎真的睡着了。
丰臣秀吉实力不在谋道僧之下,别说是他大脚踹开房门,就连一只蚊子飞到床头他在熟睡之中都能知晓。
谋道僧也知道自己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在那唉声叹息了一会儿,自顾自的说道“看来这件事是办不成了,办不成了!!贫僧这就请辞,前去那尊大佛身前,请他降罪!!”
说罢,一回身,迎着皎白的月光和漫天的群星,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前脚刚走,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丰臣秀吉心知大事不好,施展神通,一跃而起站在他身前,抓住他的手腕,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谋道僧嗤笑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丰臣秀吉面色越发难看,手上使出七分力气,将他手腕捏的“咔咔”作响,咬着牙齿道“没想到大师还是一个无礼之人。”
隐约间,丰臣秀吉力道使处,竟变作了一个漩涡,谋道僧淡然的瞧着他,淡然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贫僧确有急事,不过细细想来,贫僧乃出家之人,六根清净,世界上没什么事值得我放在心上。关白大人既要睡眠,小僧何苦扰您清梦,只得转身离去。”
丰臣秀吉越发气急败坏,可看着谋道僧面色越发狠戾,自己先软了下来,轻轻放下他的手腕,宽声道“大师跟我还用这般见外?”
“有些规矩废不得,我既是丰臣家臣,自然要遵从家臣的礼数。”
“好一个遵从礼数,家臣就能踹门吗?”
“也没吧关白大人惊醒,不是吗?”
两人气鼓鼓的对了一眼,均忍着怒气,整个天守阁都被他俩怒气激的丝丝震颤。
丰臣秀吉心知这个穿着道袍的和尚心智甚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当即吐了口气,缓和一会儿说道“有什么重要的事烦请大师明说。近些时日事情太多,我有些烦躁,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谋道僧瞧了瞧他,背过手去,转身走回屋里,自行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放在鼻子前猛然一嗅。
“茶凉了。”
这举动令丰臣秀吉看懵了,不知道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和尚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看在他定有要紧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份上丰臣秀吉忍住怒气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个青年男子跑了过来,看了坐在地上的谋道僧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想当初正是这个人令他损了半条命,对谋道僧的恐惧根植于心底,甚至一见到他就浑身颤抖。
谋道僧与他对望了一眼,面上露出诧异的目光,这个侍从他熟悉的很,正是堪破丰臣秀吉‘三杯茶’典故的聪明人,按照他的伤情来说这辈子还能自理便不错了,怎的他现在看起来反而像好了似的。
这侍从倒是机敏,丰臣秀吉未发一言,只从谋道僧手中的茶壶便看出了端倪,恭恭敬敬的向两人鞠了一躬,立马走了。
谋道僧心里暗自感慨,惋惜不已。
这青年人聪明是聪明,但不知道丰臣秀吉如何教育的他,竟似被洗脑了一般。
他这时一定在熟睡之中,且不说丰臣秀吉拍手的声音有多大,单看那身穿戴整洁的衣服便知道他对丰臣秀吉有多么的重视,甚至有丰臣秀吉一声令下让他杀自己的亲爹亲妈也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不多时,那侍从端着茶水回来了,哆哆嗦嗦的放到谋道僧身前。
谋道僧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身体好了?”
那侍从听了这话浑身抖了一抖,看了看身旁的丰臣秀吉,支吾回道“拖……拖关白大人跟大师的洪福,小、小人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谋道僧细细品了品茶,两眉挤在了一起,瞪了那侍从一眼。
侍从吓得扑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想当初,他可是能在丰臣家诸多重臣面前拨弄**的主,却被谋道僧吓成了这个样子。
丰臣秀吉缓言道“你就不要吓他了,他大病初愈胆子还小,你这么吓他再给他吓坏了。”
谋道僧点了点头,嘴巴轻轻翘起,少有的露出了怒意。他将手中茶杯向桌子上一摔,骂道“狗奴才,瞧不起我不是?拿这等劣质的茶给我,是嫌弃我地位不够尊崇吗?”
这哪里是这个侍从的意思,一切都是他揣摩丰臣秀吉办的,他欲哭无泪的瞧了丰臣秀吉一眼,心里不住打鼓。
秀吉道“你且去换一壶上好的茶吧。”
待那侍从走后,谋道僧盯着秀吉问道“另一个侍……从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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