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肃。
陈凌云和江海心，脸上已露出了凝重之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江月华。
在江月华的眼底，二人都已经看到了，一股极其深邃的光泽。
仿佛铅云一般凝聚，又仿佛旋涡一般转动着。
江海心忍不住问道:“爸，您到底要说的是什么？”
江月华目光一闪，道:“一场交易。”
江海心不解道:“交易？”
江月华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一场交易，一场前所未有的交易。”
“你知道，当年我江氏本家中，那些长老会的老家伙们，为什么会对你与叶氏公子的联姻，看得这么重吗？”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长老会那边，为了逼你和陈凌云分开，履行家族定下的婚约，究竟用了哪些手段？”
江海心脸色一沉，绝美的眼眸当中，有阴翳愤怒之色，宛如火焰般涌出。
她当然记得。
尽管已时隔多年，尽管当时的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涉世未深的年轻少女。
但直至今日，她依然清楚地记得，本家长老会为了逼她就范，究竟对她，对她的家人，对陈凌云，用了哪些手段。
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江月华看了二人一眼，又接着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的做法……有些太过反常？”
“你们二人，现在都好好地想一想，当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言至于此，江海心和陈凌云彼此看了看，真的开始回忆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终于慢慢地意识到——
江家当年的做法，包括江月华本人的态度，乃至这整件事，都有许多蹊跷的地方。
譬如——
当年的江海心，作为江氏嫡女，本是要代替她的祖母，执掌整个天狼江氏的。
可注定要成为家主的她，却又怎么能够，和叶氏的公子联姻，外嫁到辰龙叶氏去呢？
这不是相当于，把江家这么大一个家族，放入了叶氏的掌控中吗？
而且，这种豪门之间的联姻，就和古代的和亲一样，都是一种为了追求利益的商业手段。
看重的，根本就不是结婚双方，到底般不般配，适不适合，能不能幸福。
而是他们二人，能否代表各自背后的家族、公司，以及势力。
以江家当年的情况来看，除了江海心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女性族人，都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让江海心，让这个未来的家主，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呢？
要知道，江家的长老会那边，为此可是不惜撕破了脸皮，甚至与整个嫡系一脉决裂，也要强行促成此事。
虽然到了最后，此事以江海心的逃婚，而宣告失败。
而江家也在不得已之下，选择了江雨嫣这个旁系的族人，来代替江海心，与叶氏完成了订婚。
但。
事后回想起来，当年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有许多逻辑上的破绽，以及说不通的地方。
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所谓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陈凌云夫妻二人，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当年的那些事情，绝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只是一件豪门家族中的婚姻风波。
其中，必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秘密！
很快，陈凌云和江海心，便已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当二人将这一番分析，向江月华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后，江月华立刻就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特表情。
江海心忍不住道:“爸，您说的那场交易，到底是什么？”
江月华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望向了陈凌云怀中，正望着自己的外孙女，江灵。
“灵灵，你先去一边玩一会儿，好不好？”
他挤出一丝笑容，和蔼道:“外公今天早上，已经叫了园丁过来，在后院的花园里种上了花，都是你喜欢的。”
“你要是……”
他话还没说完，江灵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好。”
“爸爸妈妈，这里太闷了，我想到花园里面，和昨晚上那几个小朋友玩一会儿。”
江灵虽还不到六岁，但已是十分聪慧，此刻当然看得出，外公是有许多重要的大事，要讲给爸爸妈妈听。
说完这话，她便从陈凌云怀里钻了出来，跟着门外的保姆，懂事地离开了房间。
会议室里，仍是静悄悄的。
随着江灵的离去，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沉肃穆。
夫妻二人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江月华身上。
江月华深吸了口气，忽然语气凝重地道:“不瞒你们说，当年的那场交易，其实是我江氏，和叶氏在暗地里的一个阴谋！”
“至于你和叶氏公子的婚姻，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以及加固这个阴谋，而做出的牺牲罢了！”
“其实，两家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通过联姻，各取所需！”
“而是另有所图！”
“原来如此。”陈凌云冷冷一笑，语气森寒道:“看来，他们不仅另有所图，恐怕还是所图极大。”
“不然，江家也不会前后两次，都选择拿自家的未来家主，当作这场交易的筹码。”
“这个牺牲，不可谓是不大。”
他望着江月华，沉声道:“只是，我还是想不通，江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月华凝视着陈凌云的眼睛，久而无语。
然后，他就说出了一句，让他们二人心神震碎的话。
他说:“为了和叶家联手，让王都八大世家，变成四大世家！”
空气，死寂。
江海心瞬间花容失色，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眼角忍不住一抽！
即便是陈凌云，在听到这话后，脸色虽然没有半分变化。
但他的瞳孔，也是忍不住一缩，宛如剑锋般刺人。
足以见得，他的心中，究竟有多么震撼！
他甚至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让王都八大世家，变成四大世家？
这岂非意味着，天狼江氏是准备，和辰龙叶氏联手，灭掉整整四个家族？
这……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八个大家族，无论是上三家，还是下五家，可都是传承了千年的世家！
从古时候发迹开始，便一直门庭兴旺，存在至今，延续到了现代社会。
不仅历经时代的变迁，战火的洗礼，朝代的跌更，而没有出现任何真真意义上的衰败。
并且，在八大世家长期以来的相互算计，以及相互内斗中，也没有出现过灭族的事情。
从来没有。
可现在，听江月华的意思，江氏竟是准备和叶氏一起，将除了自身以外的其余六个家族，灭掉整整四个？
这谁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