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
但又偏偏,让陈凌云有一种熟悉之感,以及几分发自本能的厌恶。
他眉头微皱,还未回头。
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瘦小的年轻人,便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花衬衫。
牛仔裤。
以及一双,有些发黑的凉拖鞋。
左臂之上,更是文着一条,手法极其拙劣的老虎。
浑身上下,弥漫着刺鼻的烟味、酒味。
此时此刻,这人正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咧着嘴,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陈凌云。
一副不三不四的样子,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差不多。
陈凌云眉头皱得更深。
“胡鹏,是你?”他眉头一挑,语气冷淡而疏离。
眼神中,却有几分意外。
名叫胡鹏的瘦猴闻言,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陈凌云一眼后,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胡鹏笑道:“哟,大表哥,你看到我,好像挺意外的啊?”
“说实话,我其实也挺意外的,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之前还以为,像你这种大老板,都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干着秘书,每天坐着数钱就完事儿了。”
“结果哪知道啊,原来你跟我们一样,也不过是个打工仔罢了,哈哈哈!”
“哦,不对不对!你应该连打工仔都算不上,而是一个只能吃软饭的劳改犯!”
说完,胡鹏便放声大笑。
笑声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蔑、与讽刺。
陈凌云没有开口,但他的目光,已渐渐冷了下来。
心中,已有几分不悦。
若不是看在,对方和自己,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份上。
就凭这些话,陈凌云虽然不至于动手,但也少不了,要让他长长记性!
眼前这个胡鹏,他当然是认得的。
真要说起来,应该可以勉强算是,他一个不远不近的表兄弟。
想当初,他从边境回来,第一天抵达青云市,回到陈家小院,给父亲庆祝六十大寿的时候。
当时那些,在场的陈家亲戚中,除了那个四姨之外,就数这个胡鹏,最是尖酸刻薄,狗眼看人低!
然而。
当蔷薇奉陈凌云之命,携重礼高调登场,让赵玉树颜面大失,让一众亲戚惊为天人后。
又是这个胡鹏,变脸变得最快!
对着陈凌云,那是一阵阿谀奉承,谄媚至极。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跪舔了。
只不过。
陈凌云其时,在看清了陈家亲戚们的嘴脸后,自然是对这些市侩小人,心灰意冷,根本没有理会。
这才让胡鹏,铩羽而归的同时,也暗自怀恨在心。
但他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了他。
此时此刻。
见陈凌云脸色冰寒,一言不发。
胡鹏的心中,是愈发得意。
还以为是陈凌云,被自己当面揭穿,戳中心中痛点后,根本没有脸再开口了。
“陈凌云,那天晚上,你找人来演的一出好戏,可是把全家人,都骗得团团转转啊!”
胡鹏暗自冷笑,心中道:“要不是后来,我在赵玉树,赵老板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我恐怕还真要以为,你这趟回来,真的是发达了呢!”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我就知道你,当时是在吹牛皮而已!毕竟像你这种人渣败类,坐了六年大牢,又怎么可能发财呢!”
“不得不说,你这狗东西,可真是死性不改,骗来骗去,竟然还骗到自己家人头上了!”
胡鹏目光刁钻,将陈凌云从头到脚,快速地打量一圈。
发现他身上,无论是西装、领带,还是皮鞋,都没有任何牌子,完全是那种,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地摊货后。
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事已至此。
胡鹏已经明白,陈凌云现在,多半是找到了,他之前大学毕业时,带回青云市的那个未婚妻,江海心。
然后厚着脸皮,向那个声名狼藉的婊子,讨要了一份工作而已。
算是过上了,靠女人吃软饭的日子。
否则,他今天又怎会,被那女人以秘书的身份,派过来跑腿办事呢?
念及于此。
胡鹏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捉弄捉弄,这个装腔作势的人渣、败类!
“对了,大表哥。”
沉默了片刻,胡鹏笑了笑,又接着道:“你今天来这里,是来谈合作的吧?”
“我听我家我家老板说,你好像是代表,一个什么云什么心的小公司,想过来租我们厂子的?”
“冒昧地问一句啊,你们这样的小公司,租得起这么大的厂子吗?”
陈凌云神情冷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脸上,已有几分不耐,和冰冷的怒火!
而就在这时,早就等得不耐烦,跑去外面抽了会儿烟的陈龙,也正好走了回来。
看到胡鹏,听到他口中的话,本就心烦意乱的陈龙,瞬间怒火横生,气不打一处来。
他目光冰寒,冷冷地道:“你,还没有资格,和陈先生谈这些事情。”
“我现在只问你,郑国强此刻,人在哪里?他和我家老大,明明已经约好了,三点钟在这里见面,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这件事情,我需要他,给我家老大一个解释,和道歉!”
陈龙口中的郑国强,正是这几间工厂的老板。
也正是之前,明明和陈凌云约好,却让他一阵等待,迟迟没有露面的那人!
听到这话。
胡鹏眼角肌肉,忍不住一阵抽搐,脸上的讥讽之色,也稍稍淡去了两分。
毕竟,陈龙身材高大,宛如铁塔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凶煞之气。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和这种人,产生激烈冲突的。
“这位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胡鹏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道:“虽说郑老板之前,的确是和我表哥约好了,三点钟会过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但不巧的是,今天厂子里面,除了你们之外,又突然来了一位大客户,并且对我们的厂子,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陈龙目光更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鹏耸了耸肩,假装无奈地道:“意思就是,郑老板去陪他了,现在一时抽不开身,来不了咯。”
“不过也没关系,他这不是派我过来了吗!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谈的,尽管和我谈就是了!”
“我虽然做不了主,但你们的话,我一定会转告给郑老板的!”
说完这话,胡鹏便点了根烟,翘起了二郎腿,大大咧咧地抽了起来。
一边抽,一边欣赏着,陈凌云脸上的表情。
毕竟,他这番话一出口,就相当于是在,变相地告诉陈凌云二人——
我们工厂的郑老板,今天就是故意放你鸽子,你们又能怎么样?
像你们这种,没钱没势的穷逼,也好意思让我们老板,把你们放在心上?
什么垃圾云心设计公司,像这种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公司,还想和我们工厂合作?
你们出得起这个钱吗?
然而。
令胡鹏失望的是,陈凌云听到这话后,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任何的羞愤之色。
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反而,淡淡地笑了起来。
讥笑!
陈龙也笑了。
但却是怒笑!
放眼泱泱大夏,居然还有人,敢这样理直气壮地,放陈尊的鸽子?
要知道,当年他追随陈尊,在国境以西之外,征战厮杀的时候。
但凡所到之处,就连一些西方小国的皇室,都是对陈尊毕恭毕敬,翘首以盼,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而你他妈的,一个小服装工厂的老板,居然还敢摆架子?
而且,你人不来,倒也就罢了。
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派了一个,像胡鹏这样的小喽啰,过来应付了事,故意恶心人?
我看你们,不是想谈生意,是想找死差不多!
“我给你五分钟,打电话让郑国强,和他的客户,马上滚过来!”
他目光如刀,望着胡鹏,冷笑着道:“我今天,必须好好问问郑国强,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敢放我家老大的鸽子!”
“我也想顺便见识见识,究竟是来了什么大客户,敢在我家老大面前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