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心绪下沉。
王俊感觉，甚至连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爆开了！
因为他已听到了，一阵清晰洪亮，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
如此恐怖的声音！
照理来说，这种声音，在他一生当中，本已听到过无数次才对，本该不会让他动容才是。
譬如。
十六岁那年，他在酒吧喝酒，为了争夺两个小太妹，为了将他们强行带回酒店，将一名阻拦他的中年男子，一拳打碎鼻梁骨时。
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十九岁那年，他在地下的黑拳场里，为了八千块的奖金，将对手一记肘击，砸断肋骨，当场毙命时。
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二十四岁那年，他成为武道宗师，当着几百个武馆学员的面，将帝都德高望重的武术老师，打得全身骨骼寸断，不治身死时。
听到的，还是这个声音！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多年过去，王俊已记不清，自己用这一双拳头，到底打碎过多少人的骨头，抹杀过多少的生命！
数都数不清！
王俊从不怕杀人。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有用，就算自己杀了再多的人，伏虎王家都会用一切手段，为他摆平后事！
大不了，到牢房里去“玩一玩”，称王称霸几个月，就很快能够放出来了！
因此，王俊甚至，很喜欢杀人。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每一次听到，别人的身体在自己手下，发出破碎爆裂的声音时。
他都会产生一种，直接逼入他灵魂的兴奋，和快乐！
这种兴奋和快乐，远比他从女人身上寻得的，还要强烈无数倍不止！
几乎……令他销魂！
但。
现在，这声音一响起，带给他的，却不是兴奋和快乐！
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恐惧！
因为被一拳打碎骨头的，根本不是陈凌云。
而是他！
潮水般的巨力，顺着王俊的手臂，反馈涌动回来。
他惨叫，哀嚎，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便看到自己出拳的右手，断裂、粉碎！
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下，王俊脸色涨红，青筋暴跳，浑身汗如雨下。
他赶忙将面前，被他当作挡箭牌的同伴，一把甩开！
然后。
他便看到了，正吐出一口气，缓缓收拳的陈凌云。
气定神闲！
面不改色！
而王俊则浑身一颤，如同又被重锤一记般，当场跪在地上，口中血流如注！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像是死鱼一样鼓起，死死地盯着陈凌云！
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败了！
“怎么可能！”
“陈凌云没死？”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到底是人，还是钢铁化作的怪物！？”
说话的，不是王俊。
在陈凌云，势若摧城的一拳之下，他的心脉已然破碎，已说不出话来。
而看到这样的一幕，伏虎王家的杀手们，都爆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尖啸。
他们就算是做梦，也从来没有梦到过，一向杀人如麻的王俊，竟会被人打成这幅模样！
而且……只用了一拳而已！
莫说是他们。
就连一向冷漠淡然，高高在上的王家大少，王盛荣，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惧，与骇然！
他目中一片震撼，震撼地望着地上，血如泉涌的王俊。
心中，顷刻泛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王家的武道天才，王家的阴影传奇，居然……败了？
败在了一个，重病缠身，看起来活都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手中？
这他妈的，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这时。
陈凌云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显然，在刚才和王俊的硬捍中，又让他体内的伤，有了一丝丝的牵动。
但他依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冷得像是冰，硬得像是石头！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下，陈凌云擦去嘴角鲜血，缓缓朝着王俊走来！
“王俊，快站起来，快站起来！”
王盛荣惊恐地大叫道:“你也看到了，陈凌云明显体内有伤，已经快要不行了！”
“你要是能再坚持一会儿，将他杀了，你就是我王家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武道第一人！”
“只要你能杀了他，我向你保证，回去之后就向家族申请，让你成为正式族人！”
正式族人！
这四个字一出，王俊本已黯淡的目中，泛起了火一般的光芒！
他看着陈凌云，脸色变得狰狞如恶鬼，涌现出暴戾的杀意！
在执念的驱使下，他竟是强行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可惜的是。
他的确起来了。
但不是，自己站起来的。
而是被陈凌云，一手提起来的！
——陈凌云已扼住了他的咽喉，像是提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
王俊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在猛烈地握紧，挤压！
因为他忽然间，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尸山血海，修罗炼狱！
仅仅是一瞬间，王俊便已明白，陈凌云这一生中杀的人，绝对不比他少！
甚至，千百倍地远胜于他！
这哪里是什么退役军人……这根本就是一尊，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场杀神！
是从无尽的杀戮中，用数不清的鲜血，所浇铸成的君王！
根本不是他这样的蝼蚁，能够匹敌抗衡的！
王俊全都明白了。
但太晚了。
“你不该带人，对万彪他们动手的。”
“你也不该，惹到我陈凌云的头上。”陈凌云望着他，眼神冷漠如凛冬。
如此冰冷、无情。
说完这话。
他伸手，握刀。
然后出刀，拔刀。
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王俊连捅十几刀！
每一刀，都割裂了他的血管，却又避开了他的要害！
让他饱受痛苦与折磨的同时，却又让他注定走向死亡！
接着。
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丢了出去！
砸在电视机上，砸得电光四起，火光四溅！
杀手们遍体生寒，产生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惧。
眼前的画面，跟几个小时前，王俊带着人在烧烤摊上，一刀刀捅进万彪肚子里的场景，怎么看起来……有些相似？
岂止是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同样的事情，竟是以一种近似轮回的方式，反过来发生在王俊身上罢了！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陈凌云再一次用行动，来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原则！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若真的不报，那我陈凌云，便来替天行道！
此时此刻。
陈凌云的白色衬衣，已被淋漓的鲜血浸透。
让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于暴雨之夜里，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
他转身。
望向目眦欲裂的王盛荣，脸如死灰的王显彬，惊疑不定的彭默涵。
眼神冷得，像是在望着，三具尸体！
“陈凌云……你……你到底是谁！”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人喉咙一紧，都厉声尖叫，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因为他们无法相信，陈凌云竟然拥有，能够全面碾压王俊的实力！
要知道，这可是王家的传奇！
是王家年轻一代，最恐怖的武道天才，最巅峰的杀手啊！
可他在陈凌云面前，简直跟一张纸，一条死狗，没有半分区别！
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方的情报，肯定又错了！
陈凌云绝对不止，在部队里当了六年兵，打了六年仗那么简单！
而是拥有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恐怖身份！
陈凌云望向彭默涵，幽幽地道:“老彭，还没想起来？”
“你难道不觉得，我和你害怕的另一个人，有几分熟悉？”
话音落下。
彭默涵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瞬间倒竖起来！
一个令他恐惧，又令他抗拒的猜测，如同冰冷的钢刀，猛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浑身颤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这个他不愿承认的答案。
陈凌云便已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散发着浓烈邪异之气的，暗金色面具！
在众人颤栗的目光下，陈凌云将暗金色面具，轻轻往脸上一带。
然后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个，令他们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恐惧，宛如梦魇般的笑容！
“你现在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