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伏魔法阵

嘭…嘭…嘭……

如同皮锤敲打牛皮大鼓般的沉闷声音,从最初的微不可闻,变为此刻的响彻云霄,每次响起时,都会引得众人心脏为之颤抖。

笼罩住千丈高山的黑雾已经被明灯大师尽数除去,可那沉闷的声音却越发令人感到不安。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那座雄伟高山,他们脸上虽有惊恐,但更多的却是审视与好奇。四周无数法阵的加护,加上明灯大师的可怕来历,令他们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这些人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嘭!

那沉闷声响陡然变得高亢,连带着众人的心神随之一震。

一些心性修为不够沉稳者,摇晃着险些跌落高空,得亏同伴帮衬一手,才勉强稳住身体。

“谢谢小师叔。”

一名初入登云境的少女单手捂住胸口,方才那声高亢声响,引得她体内灵气出现错乱,差点掉落高空。得亏侧旁的小师叔及时出手,才没有跌下去。

身为门派大师姐的她,不仅天赋过人,更是样貌出众,无形间拉开与同龄人的距离,久而久之成了高岭之花,养成一副心高气傲的性子。

然而方才一事,却将她吓得小脸发白,自然是再不敢小觑此地了。

『路雪晴呀路雪晴,你忘了自己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师弟师妹们的么?怎么事到临头,自己也这般不稳重了?』

少女认真做着自我检讨,提醒自己遇事要沉稳,却在抬头瞬间忘掉一切。

“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她口中发出,身体在本能间退让百余丈。

这位名叫路雪晴的少女,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体内灵气疯狂转动,掌心多出一柄不比手掌大多少的小巧飞剑,剑身寒气重重,随时都会脱手而出。

眼下的她,简直就是一只炸了毛的豪猪,无论谁碰了她,都得挨上一剑。

因为黑雾的消失,黑乎乎的山体重新显露出来,没有土壤与植被的覆盖,这座千丈高山看起来有些坑坑洼洼,很不平整。

那些坑洼处,都吊挂有一个木质棺材,密密麻麻,足有上千。

随着那声高亢声响,这些棺材盖全部打开,一只只的尸体从中飞射而出。

它们全身黑得发亮,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鬼晓得死去多少年,看起来好像风干的老腊肉,以极快的速度嘭地撞到封锁在山体四周的法阵上,将无形的屏障撞出一个又一个凸起。

路雪晴刚抬头,便看见一只风干的躯体趴到自己面前,距离不过三丈。

这样的距离对她而言,已经和面对面没什么区别,也难怪她会瞬间失了分寸,摆出战斗状态。

不光是路雪晴,四周也有不少人同样发出尖叫声,也有很多人两手捏出印决、头顶悬浮着法器,随时都能爆出最强一击。

吼——

无声的咆哮,从千百张干瘪、腐朽的嘴巴里传出。

哪怕是无声无息、哪怕有法阵相隔绝,他们仍然感受到那以阵阵的无声怒吼。面对那些皮肤干瘪、体表黑亮的死尸,众人一退再退,有人甚至退到千丈外,真的太渗人了。

“诸位道友不必惊慌。”

明灯大师仍旧立在原地不动如山,在他面前不过两尺远的地方,有具死尸正朝他张牙舞爪,不断抓挠屏障,想要从中脱困。

他却像没有看见一般,声音如平日那样平静,“伏魔法阵已经运转,它们出不来了。还请诸位道友助贫僧一臂之力,渡化它们脱离苦海。”

“阿弥陀佛。”

缘落寺的人同样没有退开,他们纷纷出手,将灵气渡入法阵之中。

经过短暂的慌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法阵的光芒越发明亮,宛若星辰坠地,照亮四面八方。

一道佛文从法阵屏障中脱离出来,飘飘忽忽落到死尸身上。

哧的一声,那佛文就好像滚油落在雪中,冒出一缕烟气,很快消失不见。死尸身上多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凹痕,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法阵内的佛文并非那一道,而且千道、万道、千万道……

它们如雪花飘飘荡荡,挤满了整个法阵内部空间,每具死尸身上都落了上万道佛文。

随着海量灵气没进法阵,佛文数量越来越多,这边消失十道,那边就会多出五十道。前后不过两刻钟,那些死尸尽数消失不见。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尸傀?”

一名身穿八卦服、背负桃木剑的瘦削男子出声询问。嘴边两抹八字胡随着口型上下摆动,好像鲶鱼胡须。

此人无门无派,是个散修。

他原名何成,本是位命师,阴差阳错下得了份传承,自此改修灵法,自号何成子,在一众散修里,也是有着不错的实力。

站他附近的几位散修同时摇头,这里有很多宗派都不知晓情况,他们一众散修又如何知晓?

说起来天魔门覆灭百年不算太久,莫说修玄者,就是寻常人里,也有活过百岁的高寿之人。眼下这群修玄者中两百余岁者大有人在,可他们真的不知晓天魔门,只有千佛寺的明灯大师、以及缘落寺的几位法师知晓些许情况。

千丈高山安静下来,所有棺材都已空掉,明灯大师却不停歇,仍在默默颂念经文。

微弱的佛音穿过法阵屏障,陡然变得宏大起来,如洪钟大吕,震耳发聋。

……

“结束了?”

薛心心望着远处高山,心头满是疑惑。

那些尸体都是昔年天魔门的人,他们心中怨恨未消,又在外宇漂泊百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最终演变成现在的尸傀。

现在,它们已被尽数渡化,可薛心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浓重的危机感好像不是消失,而是潜藏起来,变得难以察觉。

……

暗处。

徐秀珠轻轻叹息,“左哥哥,那帮家伙真的好欺负人呐,人家真的好心疼你。”

左平望着脚下,滴落在中央的血渍已经干涸,似乎被祭拜者已经离去。

他神情淡然,丝毫不在意。

连徐秀珠都不知晓,那沉闷如鼓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而是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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