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卧底和敌方大佬he了》全本免费阅读
黑漆花酒店,
凡凉凝视着天际边浮现的橘光,太阳升起和落下时发出的光都大体相似,橘色是主色调,边缘再晕一点淡黄,因为太亮,那淡黄也变成了某种虚幻的白。
这个落地窗没对向海边,在黎明的柔和光线中,他看不到海边发生了什么,心口却倏然一跳。
凡凉挂掉麻子电话后,没再接到任何人打来的电话,海岸边发生的一切对于驻留在酒店里的黑漆花人来说是未知的。
三十四楼的赌场被乱射的子弹毁得面目全非后,他带着人重新来到二十七楼的会议室,现在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另外二十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半响,觉得自家老大的气性应该还没消,纷纷选择不触这个霉头。
片刻后,凡凉一边重新拨回电话,一边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敢耽误,回复说:“野狍老大正在把那批枪支运到一楼,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剩下的人跟着那群条子去了港口那边,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凡凉经过他,刚走到会议室的门口,远处的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他们在贪烨离开后就给整栋酒店大楼通了电,现在从外面看过来,整个酒店都闪着光,单、双层电梯同时开着,上上下下畅通无阻、毫不费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了很多趟保险箱,槐酒的袖口都起了褶,呼吸也比平常急促,肩膀在走动间微微晃动,那一向低声下气的神情宛如压抑着什么,他快步走来,迎面遇上了正准备下楼的凡凉。
槐酒眼底流露出几丝烦躁,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你联系上团长了吗?”
这状态跟他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但是凡凉没在乎他的反常,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再次息屏,他打给团长打了五次电话,没有一次接通过。
他淡淡地说:“没有,所以我现在要去港口一趟。”
凡凉刚要绕开槐酒挡在路中间僵直的身体,就看到这人侧身挡在了自己面前,他抬眼,冰凉的目光在槐酒脸上扫巡了一会:“你要干什么?”
槐酒从未被他这样端详过,即使年龄差摆在那里,槐酒也不得不承认,他对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有着刻入骨髓的恐惧,但仿佛凭空得了一股力量,他这次没有回避:“其他人呢?你也没有联系上?”
“没有,”凡凉冷冷道,“如果得到其他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他再绕,没有威胁着让人离开,算是收敛了,但是下一秒,槐酒再次侧身挡在了他和电梯门之间。
这个发展过于惊悚,两人身后的手下们都瞪大了眼睛,现在黑漆花总部那边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但这座酒店里统共就剩下这两个干部,要是真的要惹出什么事来,谁能招架住?
凡凉这回是彻底停住了脚步,他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松柏一样站着,背脊和双腿又挺又直,只有脸颊冷白得有些过分,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眼神里闪过几丝不悦,盯着槐酒,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人。
槐酒,五年前加入黑漆花,具体来路不清,团长也没有公布提拔他为干部的理由,只是说他在管理酒吧方面别有天赋,之后海滨不少人都觉得他是拿钱砸进的黑漆花,用钱买的干部之位,背地里没少奚落过他。至于天赋有没有显现也从没被人关注过。
跟赫赫有名的玉面阎罗一比,槐酒在黑漆花位居干部职位,却实实在在是个背景板,一直低眉顺眼,跟其他人都是卑躬屈膝,最后与庞鲨一起被调到海外,就再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在黑漆花里,还没有多少人忤逆过凡凉,他挑起眼梢,问:“你要拦着我?”
槐酒同样深深地盯着他,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他快卡过三十岁的年龄大关,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过电一般带来鞭打的辣疼,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跟我说实话,团长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们?”
他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那褐色浑浊的眼睛倏然一闪,摆摆头:“不对,团长肯定会跟你找好退路,但我就不一定了!”
凡凉不想管他这副自言自语的疯癫模样,那几下未接电话已经让他够心烦气躁了,戾气又在他那张脸上浮现:“我不想浪费时间,让开。”
“团长早就想离开了,让我们抓那些条子是有目的的,还有,那个贪烨也说过你们要做的事跟港口那些船有关,”槐酒自顾自地开口,魔怔一般地浸在自己的猜想中,“我们在黑漆花酒店待了这么久,团长说不定早就开船离开海滨了。”
凡凉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停了半响,他终于开口冷冷地解释说:“用那些警察当人质,是为了让警局的拦截船撤退。而我们失败了,警局也已经把港口包围了,现在情况不明,我要去港口,你别再挡着我。”
槐酒安静下来,其他人本以为他会让开,但他还是没有动弹,兀然冒出一句:“撤退之后呢?”
他衣着简单,那副长相放在人群中也不扎眼,因为习惯性弯腰,那背脊弯下去一个明显的幅度,和冷白挺拔的玉面阎罗站在一起,从气场上就矮了一大截,
刚刚那句,他语气虽然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却是一语道破。
凡凉危险地收起了眸子:“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们成功了呢?那群条子撤退后,团长会直接开船离开,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这里,”槐酒伸出食指指了指地面,目光里似有火山隐隐喷发,“他离开之后会怎么样?那群条子会全部跑来这边,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咽下一口气,就像吞了一把刀一样难耐,继续颤抖着声音说道:“从一开始,他让我们在这边执行绑架任务的时候,就打算把我们抛在海滨,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管这边!”
无论是在会所里,还是在黑漆花干部的会议上,槐酒都没有过这么咄咄逼人的神态,而现在他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如同一个一直披着懦弱皮囊的配角,突然大力扯开了剧场的幕布,向台下疯狂叫嚷说自己要当一回主角。
其他黑漆花的人被他这一通话唬住了,心里开始摇摇欲坠,生怕自己成为老大无情踢开的棋子,将试探的目光投向处在视野中央的凡凉,这时,这群西装革履、假装上流的黑手党们躁动不安起来。
“你又干净到哪里去,槐酒?”凡凉打断他的独角戏,那黑冷的眼神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波动,“其他黑手党围攻会所那天,你不听团长命令,一个人带着手下离开,之后以黑漆花的名义把所有的酒吧、俱乐部的货物和人手聚在自己旗下,不回诗人消息,拒绝集体行动,躲在海滨的暗处,是想干什么?”
这些话如一根针直直地刺破了槐酒这个不停膨胀的气球,啪嗒一声破开,他的神情变化莫测。
“黑漆花被其他黑手党联合通缉,你只顾保全自己,跑得要多快有多快,和警局作对,你又把枪支全部回收。怎么?是想等我们和其他人两败俱伤之后,你再出其不意跑出来给两边捅上几刀吗?”凡凉继续说着,没有给槐酒留任何情面。
槐酒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海滨的形势越来越不明朗,他这几天的确做了很多自己的打算,没想到凡凉看起来散漫凉薄,却早已把自己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玉面阎罗现在才说,不过是之前都不在意罢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槐酒一字一句反驳说,但其实不太有说服力,“但你这样说,是不是承认了团长本来就打算丢下我们离开,而且他肯定给你找好了后路,说不定你现在就是要赶到港口跟着他一起离开。”
“你们想撇开我。”像撇开垃圾一样......
这么一想,槐酒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陈年往事的深刻记忆飞一般地涌过来,他的大脑不再清晰,只想起凡凉高高在上、冷眼看他的模样,怨恨、自卑、怨恨、恐惧种种鲜明的情绪在他胸口重重地碾过去,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凡凉看他定在原地,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出于那过人的敏锐,眯起眼问:“你对黑漆花很不满?”
“黑漆花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我,”槐酒没什么语气地开口,微微睁大的眼睛盯着地面,看不清表情,“你们也没有接纳过野狍,所以想方设法挑他的错,最后终于把他弄死了。”
他和野狍都是黑漆花最底层的干部,野狍那边发生什么都会惊动他,得知野狍被黑漆花处决那天他还飘在大海上,一整个晚上都没敢合眼,冷汗浸透了全身。
“野狍是自己选择了背叛,跟黑漆花有什么关系?”
凡凉被耽搁太久,散发的气息跟冷冻室有的一比,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他心绪微乱,耐心耗尽,用那低冷的嗓音最后命令了一句:“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辩论,滚开。”
说完,他直接推开槐酒,径直走向电梯,因为腿长走得快,那风衣的下衣摆呼呼作响。
槐酒被推得踉跄一下,又停在原地不动了。
他知道的,凡凉从来看不起他,第一次见面也只是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和以前他待的酒吧里那些从不正眼瞧人的领班、老板们一个样,那些人会因为账记错了而把他一顿痛骂,也会把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强行拉走搭讪。就连他辛辛苦苦推出来的管理制度和收费标准,也被老板们拿去赚得盆满钵满,却一个子也没有分给他。
于是他瞒着领事开始做假账,雇三流子们把那些肥头大耳的老板们拖进小巷殴打,所有对他不好的人他都千倍百倍地打回去。直到加入黑漆花,他的尊严又开始被人踩在脚下,所有最脏最累的活都给他干。
黑漆花的大部分产业已经转向合法领域,他负责的却还是黑色/地带,混乱而低级。而玉面阎罗、诗人还有黑柱这些高级干部就不一样了,他们甚至都不直接参与黑漆花那些黑色产业链,警察就算是要查也很难查到他们犯罪的确切证据。但是他和槐酒干的那些事,那是一抓一个准,所有和他们相关的犯罪证据都唾手可得。
槐酒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滚开”两个字犹如最后一根稻草,落在了那名为“怨恨”且危如累卵的理智之上,一切轰然倒塌。
他走过去,这是一段不长的距离,电梯门已经开始闭合,他抽出已经上膛的手/枪,朝着